第兩千九百三十二章 夜幕降臨時（十四）
這個宇宙的哥譚很難得的有陽光，韋恩莊園客房被打理得很乾凈，床品散發出陽光曬過後的氣息，清晨到來時，席勒站在門邊，把要熨的衣服遞給阿爾弗雷德。
「非常感謝您，管家先生。」席勒對阿爾弗雷德笑了笑，阿爾弗雷德接過衣服，輕輕低頭一瞥，不由得稱讚了一句。
「您對於衣服面料的品位非常高雅，醫生，我曾嘗試讓老爺接受絲質衣物，這會和他的外套更為搭配，但可惜他拒絕了。」
「那麼恐怕他無法解釋為何他的每一件真絲襯衫都會勾絲。」席勒保持著微笑說：「他可能只是不想通過這種方法暴露他手上的槍繭。」
阿爾弗雷德本能地去看席勒的手。
儘管知道對於外科醫生來說，他們的雙手非常重要，絕對不會疏於保養，但這位席勒醫生的手堪稱完美無瑕，哪怕是撫平極為嬌貴的真絲面料，也絕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迹。
或許在其他處也是如此，這真的只是一位外科醫生的職業素養嗎？
阿爾弗雷德收回目光，對著席勒點了點頭，拿著衣服離開了，一個人影出現在了走廊盡頭，提姆不急不緩地走了過來說：「我想和你談談。」
「為了蝙蝠俠嗎？請進吧。」
提姆走進了房間，但他的手一直放在胸前，步子邁得不是很開，顯出緊張的情緒，坐下的時候他沒有往後靠，而是直挺挺地立在那裡。
席勒沒有坐下，轉過身去倒茶，看到他毫不設防的露出後背，提姆本該感到放鬆，但不知為何，他甚至有點坐不住了。
「我確實為蝙蝠俠而來，我有點擔心他的狀態。」提姆說：「我知道，如果到了他不得不依賴一個外人進行手術的時候，那他的情況一定是糟得不能再糟了。」
「抱歉，提姆少爺，作為一名醫生，我無權透露病人的任何信息，蝙蝠俠也不會喜歡我這麼做的，茶還是咖啡？」
「茶。」
席勒手中的動作一頓，但還是伸手到旁邊的抽屜里去拿茶包，他依舊背對著提姆說：「昨天蝙蝠俠和我講了很多有關吸血鬼的事，這完全地超出了我的預料，我很難相信這群怪物已經發展到了能對人類造成威脅的地步。」
他轉過身來把茶放在了提姆面前，提姆抬眼觀察著他的動作，但只看到這個男人不急不緩地走到他對面坐下，端起茶杯喝茶時，水蒸氣凝在他的睫毛上，卻折射不出他眼中的任何光線。
「最近哥譚一直有人在失蹤，我們都在調查這件事，蝙蝠俠還和你說了些什麼嗎？」
「他不是個非常擅長聊天的人。」席勒搖了搖頭，輕輕地微笑著說：「我只是對所謂的吸血鬼有點好奇，才多問了幾句，但我的時間很緊迫，絕大多數都用於準備明天晚上的手術。」
提姆想張嘴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問手術的時候，席勒跟他說吸血鬼，他提起吸血鬼，席勒卻又聊起了手術。
和這個人說話總是感覺很憋悶，你感覺到他可能是在繞彎子，但又覺得他顧左右而言他是為了暗示些什麼，可仔細想來，不管是繞彎子還是暗示，都沒有確切的證據。
「我不想和你兜圈子。」提姆只好採取更直接一點的方式，他說：「我非常不贊同在現在這個時候給蝙蝠俠動手術，不論那手術是什麼。」
「但我也知道，蝙蝠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一點，他不會喜歡在多事之秋暴露自己的弱點，除非他不得不這麼做，你能告訴我，他已經『不得不』到什麼地步了嗎？」
「太聰明了，男孩。」席勒忍不住讚歎道，他放下茶杯，盯著提姆的眼睛，把提姆看得直出冷汗。
「昨天蝙蝠俠交代過我一件事——誰先問出這個問題，我的意思是，就是你剛剛問的那個問題，我就可以向他透露一些真相。」
提姆豎起了耳朵。
「但是非常抱歉，你不是第一個。」
提姆簡直驚呆了，他覺得自己肯定是聽錯了，因為這個男人的語調里有一些難以言喻的孩童般的惡劣，就好像他鋪墊這麼久，就是為了耍提姆一下。
「是誰？」提姆還是忍不住問道。
「一位聰明的小姐，能言善辯，難以招架。」席勒有些無奈地輕嘆一口氣說：「我對這樣聰明的女孩向來沒什麼辦法，我只能告訴你，她臨走時似乎有些猶豫不定，或許是找誰商量去了。」
提姆立刻就想到了芭芭拉和迪克，這位聰明的女孩一定是芭芭拉。
雖然蝙蝠家族當中有兩個女孩，但另一個是卡珊德拉，蝙蝠家族裡默認她是蝙蝠俠的嘴替，簡而言之，是個啞巴。
能言善辯這個詞永遠不會用在她身上，那麼剩下的就只有芭芭拉·戈登了，神諭女士繼承了她父親的某些方面，又有蝙蝠俠的素質，確實總是令人難以招架。
而如果要說芭芭拉遇到難題的時候，第一個會找誰，那必然是迪克。
想到這裡，提姆有些坐不住了，他也不是對這個大哥有什麼偏見，但是他們兩人能商量出來的結果，站在提姆的角度，必然不會是什麼好辦法。
要細說起來，大概是正義和嚴謹有餘，靈活變通卻不足，很有可能會耽誤事。
提姆急急忙忙就走了，席勒看著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茶水，輕輕地搖了搖頭，像在對空氣說話，「我告訴過你了，這個方法行不通，於你的孩子們而言，我只是個陌生人，他們的警惕性還沒有低到和一個陌生人第一次見面就喝他端上來的茶水。」
席勒走到了旁邊的桌子上，從抽屜里摸出了一本《聖經》，還有一個小小的十字架吊墜，蝙蝠俠的聲音從抽屜的深處響起。
「這可以保護你。」他說：「聖水還有很多，如果有人想要動手，這至少能幫你拖延一段時間。」
「我有把握，即使你的蝙蝠家族當中有不止一個吸血鬼，他們也不會對我動手，還是那句話，別太小看你的孩子們了。」
蝙蝠俠沉默了下去，席勒拿起《聖經》翻看著，沒有把十字架吊墜戴在脖子上，而是揣在了衣服的兜里。
今天他難得的穿了一身黑色的暗紋西裝，比平常的打扮低調很多，只是胸口上的那個槍魚胸針依舊閃閃發光。
走廊上很快就傳來了爭吵聲。
提姆摔門而出，迪克面色有些焦急的追在後面，芭芭拉緊跟著走了出來。
這響動不止吵到了席勒，也引起了樓下的傑森和達米安的關注，就連卡珊德拉也抬頭看了一眼。
一切在蝙蝠俠走出房門的時候安靜了下來。
「下午茶時間到了。」阿爾弗雷德這樣宣布著，他說：「今天我準備了濃郁巧克力櫻桃蛋糕、杏仁餅乾以及斯里蘭卡紅茶，有人要多放糖嗎？」
羅賓們對於糖度的需求不同，達米安的口味比較重，往往會嚷嚷著多放糖，迪克會儘可能的勸阻他，但是在芭芭拉生理期需要茶水更熱且多放糖的時候，他會親自動手幫她，總會惹來達米安的幾句嘲諷。
芭芭拉對著阿爾弗雷德輕輕點了點頭，阿爾弗雷德瞭然，可達米安卻看著沒有動作的迪克感到有些奇怪，眼珠滴溜溜的轉著。
席勒開了門，但卻沒有第一時間走出來，而是又回房，似乎是拿了些什麼東西才出來。
提姆和迪克還有芭芭拉鬧了些不愉快，往椅子上一坐，也不說話，傑森給他遞眼神，他也假裝看不見。
原本這時候已經鬧起來了，可似乎因為蝙蝠家族當中突然多了個陌生人，大家都隱而不發，一些該問的問題沒有問出口，氣氛顯得有些詭異。
各懷鬼胎的下午茶就這麼開始了。
蝙蝠俠坐在主位上，迪克坐在他的右手邊，席勒則坐在左手邊，其他人按照年齡順序坐好。
「手術會被安排在明天晚上，明天下午三點以後我不會露面，你們必須兼顧好韋恩莊園和蝙蝠洞的安保工作，卡珊德拉……」
「我在。」卡珊德拉用眼神示意。
「明天你要守衛好莊園，這裡就交給你了，阿爾弗雷德會從旁協助，其他人都去蝙蝠洞。」
蝙蝠俠掃視一圈說：「芭芭拉依舊去監控室，迪克負責守好大門，傑森和提姆一個去武器庫，一個在實驗室門外等著。」
「我去實驗室門外。」傑森和提姆幾乎是異口同聲。
平常傑森最喜歡去武器庫，他也知道自己此時提出變更職責有些蹊蹺，於是他說：「如果有什麼人要入侵這裡，也一定是沖著你去的，蝙蝠俠，只有我能擔此重任。」
「但武器庫同樣也很重要。」蝙蝠俠看著傑森說：「我相信提姆能保護好我。」
傑森的手指收緊了，但令人驚奇的是，他沒有開口說話，似乎是默認了這樣的安排。
蝙蝠俠心下稍安，幾乎排除了傑森的可能性，因為傑森·托德有千萬種借口爆發，卻只有一個原因會令他忍耐，那就是愛。
提姆的雙手交叉在一起，一隻手的手指輕輕點著手背，他說：「為什麼不讓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呢？落單隻會被逐個擊破。」
「被什麼擊破？」蝙蝠俠問。
「這個時候就不要再打啞謎了。」提姆表現得非常不耐煩，他說：「你既然已經知道謎底是吸血鬼，就不要讓我們浪費時間去進行無意義的猜測。」
「為什麼這麼說，提姆？」
「當然因為這是個只要有腦子的人都能猜出的答案，我們會如臨大敵，不過是因為這一次的入侵者比任何罪犯都要更加狡猾和隱秘。」
「我不這麼認為。」芭芭拉開口說：「吸血鬼畏懼陽光、聖水和十字架，弱點實在是太明顯了。」
「這就是我說你毫無警惕心理的原因。」提姆把他們之前在房間里到底吵什麼暴露了個乾淨，他說：「有太多方法遮蔽紫外線，不接觸聖水和十字架也簡單，因此放棄縝密的布防計劃，完全是瘋了。」
「提姆，不要這樣說芭芭拉。」迪克開口說：「從來沒人說不做準備，我相信蝙蝠俠已經準備好了聖水和十字架，我們也可以在蝙蝠洞里多安幾盞紫外線燈，他們不會有機會的。」
「不必再爭執。」蝙蝠俠說：「先用餐吧，之後我會把每個人要用的裝備準備好，我相信不會出什麼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