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獻策
沒錢，是沈七棄當前面臨的最可怕的事情。
比沒錢更可怕的，是整個丐幫都沒錢。
沈七棄跟二師兄並排坐在門口。
寒風中的茅草屋搖搖欲墜，一陣陣冷風吹過來，她整個人透心涼心飛揚。
最冷的是腳丫子。
她低頭看了看，腳下的草鞋編織的極為粗糙，破破爛爛的，腳指頭透過縫隙不安分地鑽出來，髒兮兮的。
活脫脫非洲難民。
「咱們還有多少錢啊？」
二師兄沈玩將雞骨頭拼成了一隻雞狀，珍而重之地用一塊破布收攏起來。
他的臉貼在布上，語調緩慢：
「這，就是僅剩的家產了。」
「要是給大師兄收屍，我就用整副雞架給大師兄陪葬，也算是全了在丐幫的師兄弟之情了。」
他一臉痛苦，夾雜著不舍。
沈七棄：「……」
丐幫窮到這份上，陪葬品都用雞架，可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又是一陣寒風吹來，茅草屋都在顫抖。
沈七棄拽了拽自己破破爛爛都是毛邊的衣袍，將自己裹得更嚴實一點，心知指望著丐幫能有錢是不可能了。
她用樹枝在地上划拉著自己的思緒，修仙一途不是尋常人能做的，光是丹藥的花費便是遙不可及。
這種天價丹藥，實際上就是普通人與修仙者的天塹。
二師兄喃喃道：「要是再給我們點時間就好了……」
哪怕再給一年時間呢……
沈七棄心頭一動，「大師兄這麼匆忙強開劍骨，難道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沈玩的眼神有些遲疑，他環視了一下這小小的土坡，不遠處便是隱隱約約可見的城門。
「這裡是望山坡，距離城門很近，最近仙山的聚會要在城裡舉辦，飛刀門看有利可圖，打算將這裡收了。」
丐幫就這一處地盤，把這裡收了，他們連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沒了。
怪不得大師兄孤注一擲要開劍骨。
「飛刀門有多少人？地理位置如何？修行什麼功法？」
沈七棄立刻開始詢問，心裡已然開始盤算。
二師兄沈玩眼神古怪，他道：「你打算怎麼辦？去吃死他們嗎？」
他倒是對沈七棄突然這麼懂事倒是沒什麼懷疑，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丐幫的小孩生存能力強的很，小七懂事是早晚的事兒。
況且小七這麼聰明，便是沒了他們，他也相信沈七棄能活下來。
沈七棄：「……」
她小時候究竟有多麼愛吃！
「那二師兄打算怎麼做？」
沈玩想要說什麼，瞥了一眼沈七棄：「三日後便是最後期限，他們打算明搶地盤，這事兒誰也管不了，我們只能靠自己。」
「我們丐幫一向講究真善美，當然是……以理服人！」
沈七棄：「……」
……
夜深人靜。
沈七棄貓在陰影里，面無表情地說：「你管這個叫以理服人？」
「這不就是偷嗎？」
「小孩子家家懂什麼，偷光了他們的武器，咱們再以理服人！」
二師兄沈玩行動的時候，沈七棄抱著他大腿不鬆手，他無奈將她帶了出來一同行動。
飛刀門，飛的是菜刀。
能在城裡立足，並且在城外開宗立派，靠的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菜刀。
傳說飛刀門的門主便是一個廚子，用菜刀用的出神入化，一朝頓悟，便踏上修仙之路，而後便開創了一個修仙門派。
飛刀門跟丐幫完全不同。
這是一個完善的修仙門派，大約有三十號人，有五個弟子都已經築基，在小門派中幾乎可以橫著走。
早年師父還在丐幫的時候，他們丐幫的地理位置好，方便每日進城乞討，這幾年師父雲遊一直沒回來，在隔壁的飛刀門便坐不住了，這下終於將主意打在了一窮二白的丐幫身上。
末流的宗門到底潛力有限，他們想要搶奪丐幫的地盤，便是想藉此機會謀求利益。
沈七棄還以為沈玩要跟飛刀門談判，沒想到夜深人靜，他偷偷溜到山腳下，準備將飛刀門的菜刀全都偷光。
沈玩頂著滑稽的黑眼圈，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巡山的修士。
「飛刀門算個什麼東西啊，不就是菜刀甩的好嗎？我把他們菜刀都給偷了，我看他們用什麼來搶我們丐幫的地盤！」
看著掏出來麻袋準備幹活的沈玩……
沈七棄：真行啊你。
她嘆了一口氣。
沈七棄開始懷疑那隻叫花雞是怎麼來的了。
二師兄噓了一聲：「別說話，要是讓大師兄知道我帶壞你，我這另外一隻眼睛又不保了。」
沈玩也是被逼急了，師父留下的地盤就要不保，大師兄生死未知，他又打不過飛刀門，唯一擅長的就是偷……
正要行動，一隻瘦骨嶙峋的小手伸出來，牢牢抓住了沈玩的手腕。
手很小，卻很有力量。
「二師兄，我有上中下三個計策獻給你，你可要聽一聽？」
「什麼計策？」沈玩狐疑。
沈七棄身形瘦小，就像是一隻靈活的小貓，她在黑暗中穿行。「跟我來。」
明明夜裡漆黑，沈七棄卻絲毫不怕，她貓著腰躲過了巡邏的人視線，只留下微微顫動的樹枝。沒多遠，便聽到了潺潺水流聲。
沈玩愕然發現，他跟著她來到了水流的上游。
沈七棄查探了一下靈泉，這才開口道：「我有上中下三策。」
沈玩看她一本正經的模樣，有些好笑，他憋住沒笑，「行，你說說，下策是什麼？」
「下策：我用奪命狂草煉製絕命丹藥，只需將一枚丹藥下在水源處，五十口人通通暴斃。」丐幫所在的小山坡看上去窮了吧唧，漫山遍野是雜草，她在土坡上思考人生的時候隨手巴拉巴拉，竟然發現不少靈草。若非資深修仙人士，壓根不認識這些藥材，沈七棄便抓了幾把藥草留著。
她剛才在來的路上查探了地形，飛刀門選的位置不錯，依山傍水，又有靈泉圍繞，非常適合在水源處做文章。
沈玩嚇了一跳：「我最擅長偷……拿，你怎麼開口就要殺五十人了！」沈七棄摸下巴：「殺不了。」
「之所以是下策，是因為它有缺點，煉丹所用材料不菲，現在無法集齊，所以藥效不夠，靈泉水入口，便會檢測出來。」
沈玩：「……」合著是打嘴炮。
他就說，他乖巧懂事、善良可愛的小七怎麼會如此兇殘呢！錯覺，一定是錯覺！
「中策呢？」
「中策便是用另外一種藥草。」
沈七棄說，「這裡是此山唯一的水源，浣衣亦是用此靈泉，比直接入口不易覺察，只需三日，便會通過衣裳侵入體內，渾身瘙癢無比，體力大減。」
二師兄跟沈七棄對視一眼，他彷彿重新認識了小七：——好傢夥，原來是同道蔫壞中人啊！
沈玩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愧是咱們丐幫的人。」
他不由對沈七棄多了點不切實際的幻想，這都能行，那……上策呢？
「快，說下你的上策！」
沈七棄摸著下巴：「上策，那便是我們都築基，把他們打的屁滾尿流。」
飛刀門給丐幫下最後期限，說是有在好好講道理，實際上還是耍流氓。
前世她歷經種種，自然明白以理服人的本質：——誰的拳頭大，誰就是真理。
真理只在射程之內。
他們三個都築基了，再好好以理服人。那時候再看，是誰的道理大。
沈玩聽的有些熱血沸騰，若是大師兄他們三人都築基，這區區飛刀門算什麼呢！
不就是菜刀嗎？他要是能修仙，一巴掌把菜刀掰成兩半！
忽然之間，沈玩回過味兒來。
他上下打量沈七棄，這小豆丁才到他腰！他們這種雜靈根的人，想要踏入修仙門檻，難上加難，更別說小七了！
她才九歲！
九歲築基，他只聽過仙都的幾大家族有此天賦！
最近幾年，鳳家的小女兒六歲築基，已經是驚駭世俗！聽聞鳳家小女兒從出生起便坐擁家族資源，從小便吃下無數靈丹妙藥淬鍊，才能六歲築基，開出極品劍骨。
他們這種底層凡人，不過是掙扎在泥濘中的賤命，又如何能跟鳳家比？
沈玩一巴掌打在沈七棄頭上：「讓你忽悠我！」
「九歲築基，你吹牛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