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忠武營
當晚,蘇言在縣衙的後堂渡過了他來到這個世界后的第一個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伴隨著雞鳴聲醒了過來,看著窗外的天光大亮,耳邊聽著公雞的啼鳴,蘇言突然想起了穿越前曾經在網路上看到過的關於舟山民俗的文章。
1651年,也就是明年,清軍就會登陸魯監國佔領的舟山,屠殺1.8萬多人,一直殺到只剩下六戶人的時候,因為雞鳴而停止殺人,那六戶人才得以幸免於難。
只可惜蘇言身處泉州西北的群山之中,沒辦法阻止這個慘案的發生,不過他隨後轉念一想,這場屠殺不過是有被記錄下來的清軍眾多慘無人道的屠殺中的一件,還有更多屠殺因為種種原因沒被記錄下來,他想每件都插手是不可能的。
所以,想要徹底阻止清軍對漢人的殺戮,最好的辦法就是迅速強壯起來,將滿清趕回他們那貧苦的關外老家去。
蘇言心裡想著,走到院子內用手指沾了些鹽充當牙刷,清洗了一遍自己的牙齒,隨後再用清水洗了把臉,便準備去前堂享用早餐。
說起來,原本衛兵還為他準備了一支豬毛做成的牙刷,也不知道是這個牙刷的質量太差,還是豬毛牙刷就是這樣,他昨晚試用了一下,結果刷完后嘴裡多了好幾根豬毛,蘇言於是不想再用它了,還不如用自己的手。
等他走到前堂時,廚娘已經把早餐端了上來,畏懼地偷看蘇言,見他對早餐沒有露出不滿的神情,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想要退下,卻被蘇言叫住了。
這個廚娘是前知縣王榜家的,王榜一家都住在縣衙後堂,在蘇言住進來以後,除了廚娘的所有人都被趕了出去——之所以只留下廚娘,還是因為蘇言不想餓死,要是沒了廚娘,他手下這些五大三粗的士兵哪個煮飯給他吃?
言歸正傳,等蘇言看見自己的早餐時,才深刻的明白這裡的糧食果然不足,連一縣之主的早餐都顯得這麼寒酸,一塊蒸番薯、一碗稀粥,就是他的早餐。
蘇言叫住了廚娘,問道:「本縣的百姓三餐都是食用番薯?」
廚娘本以為蘇言是對早餐不滿,心裡還提著一口氣,見蘇言只是用平淡的語氣詢問,才大膽起來,用帶有濃重口音的方言回答道:「是的,稻麥收成都很差,只有紅薯能收穫很多,所以基本全年都在吃紅薯。」
紅薯是福建本地人的稱呼,蘇言沒有理會稱呼的差異,繼續道:「除了紅薯以外,你們平日里還吃什麼?」
「稀粥、紅薯葉、或者是腌蘿蔔。」廚娘回答道,一說到她擅長的領域,她的膽氣明顯大了很多:「葷腥我們完全不敢想,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敢買一小塊肥肉用來熬制豬油,用於接下來一整年的烹煮中。」
「嗯……」蘇言拿起那塊番薯,把上面的皮扒掉,一邊問道:「那你可知道,一畝地可以產出多少紅薯?」
「回大人的話,民婦家中就種有一畝紅薯,去歲就收穫了折糧八石。」
四石,如果按現代的重量單位進行換算,約莫在九百六十斤,這樣也算是高產了。
想到這,蘇言點了點頭,往嘴裡咬了一口番薯,感受著入口軟糯甘甜的滋味,心裡對這個味甘的粗糧愈發的喜愛起來。
他在想,要是自己日後真的能夠稱帝建國,下詔在全國推廣番薯和土豆,等百年以後的二十一世紀,會不會和玉米曉夫一樣被起一個奇葩的外號?
胡思亂想的一陣,蘇言才發覺廚娘還站在原地,他便揮了揮手,示意廚娘下去,隨後三下五除二就將這份簡陋的早餐吃進肚裡。
等蘇言吃完早餐,離開縣衙,街道上已經有三三兩兩的行人了,看來劉文敏的安撫工作做得還不錯,在他的預想中,百姓敢上街,最起碼也要等個兩三天的時間。
就在他走在街道上的時候,從衙門裡跑出來一隊身著紅色軍裝的士兵,那些士兵手裡除了步槍以外,要麼抱著一沓黃紙,要麼提著一桶看起來黏糊糊的液體。
那些士兵在路過蘇言身邊時,紛紛放緩腳步向他敬禮,蘇言便藉機詢問起了他們的目的,原來這些士兵是受劉文敏的命令,將安民告示在城中各處張貼。
蘇言也拿來了一張告示查看起來,上面用通俗易懂的大白話寫著安撫民眾的話,同時還提到了明軍接管這座城市,要求城中百姓恢復蓄髮。
將告示還給那名士兵,蘇言剛想離開,那名士兵突然想起來了,和他說劉文敏正在尋找他,蘇言疑惑,自己剛從衙門出來,怎麼沒有碰上劉文敏。
回到衙門,他剛好和正在尋找自己的劉文敏碰上,蘇言便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是這樣的,主公。」劉文敏說道:「我們這支隊伍名義上是抗擊清軍的義軍,可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號,這恐怕有些不利於我們軍隊的擴張,所以我建議您派人去與朝廷取得聯繫,最好是能夠得到朝廷的冊封。」
「取得朝廷的冊封?」蘇言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若有所思。
在這個時候,擁有朝廷哪怕是名義上的支持,也是很不錯的,背靠大樹好乘涼,有了朝廷這桿旗子,自然有很多還心懷明室的熱血青年前來投軍。
只不過……
「現在還不是時候。」蘇言說道,「我們還被困在山裡,雖然佔領了一座縣城,卻也沒辦法突破清軍的封鎖與外界取得聯繫,相信等清軍知道德化淪陷的消息后,肯定會在每一條連接外界的道路上設卡排查。」
「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和天平城的平定伯林忠合作。」劉文敏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