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身臨險境
儼皇子拿著箭,隔空刺著那座宮殿,一臉鄙夷。
「昭信皇后?哼,那李祖娥,就是個老不正經的狐狸精!我母后整日獨守長夜,都是因為這些女人作怪,有朝一日,我要殺光這些娼婦,不讓他們和我母后爭寵!」
我只記著李祖娥一臉仁善的面容,聽了他咒罵的話,啞口無言。
小蝶本來兩眼放光,想對儼皇子說些什麼,如今儼皇子的話,把我們嚇得半死,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就在這時,昭信宮內姍姍走出幾個人來。
正是昭信皇后李祖娥!
我和小蝶忙施禮參拜:「拜見昭信皇后!」
「拜見昭信皇后!」儼皇子身後的侍衛們也以禮相待。
儼皇子卻毫無儀態,依然拿著箭對著李祖娥比劃。
李祖娥對眾人點點頭,卻不看儼皇子,只從身後的宮女手上,捧過一個碟子,親手遞給了我。
「你們沒東西吃嗎?竟要吃這野莓裹腹?」
碟子里是些糕點,我和小蝶接了,好生感動,道謝連連。
儼皇子嗤之以鼻。
「裝什麼菩薩?演給我看的嗎?別以為這樣,我就不殺你!」
李祖娥這才看看儼皇子,一臉淡然。
「我若能死,必不苟活,可是我為了兒子,偏不能死!來,琅玡王,今日你殺了我,你父親就不會為難我的孩兒了!」
儼皇子皺起眉頭,甚是不解。
「你活著是為了你的孩兒?你…你這話何意?」
李祖娥淚眼迷離,側側身,掩掩淚。
「我已尋死好幾回,可你父皇說,若我自盡,必殺我兒子!如今是你殺我的,那就不同了!我即可解脫,也不會連累到我兒了,豈不是兩全其美?如此,我不僅不會責怪於你,反倒感激你超度我了!」
李祖娥說著,拈起手指,捏著儼皇子手中的箭,直指她自己的喉嚨。
儼皇子不由自主地抽回箭去,愣愣地看著李祖娥。
「瘋子,你是瘋子!!」
儼皇子說著,轉身離去,帶走了他的侍衛。
……
清晨,尚食局傳完早飯,依然沒有我和小蝶的膳食。
不僅如此,我的去處也無人過問,若這樣下去,遲早會餓死。
「大人,今日還是沒有我們的膳食嗎?請問大人,可有查明緣由?」
這一次,那女官連連擺手,並不答話,只催促著其他人離開。
小蝶懇求道:「大人,你是否知道些什麼,可否以實相告?」
「對不住,我不知道…」
那女官吩咐眾人抬著食盆餐具,急匆匆地走了。
我怏怏靠在石凳上,暗自落淚,這些人是在故意躲著我們啊…
小蝶自是懂我心思,忙好言安慰。
「那崔公公曾說,忍辱負重,逢凶化吉,小姐不是都記在心裡了嗎,千萬不能灰心啊!」
「小蝶,我還能做什麼?我連祈求上天的勇氣都沒有了…到現在,我除了信命,還能怎麼辦…小蝶,真是連累你了…」
我說著說著,淚眼迷離,忍不住抽泣起來。
小蝶趕緊勸道:「小姐,終會如崔公公所說,撥雲見日,苦盡甘來!」
「撥雲見日,苦盡甘來?哈哈哈!!」
一陣狂笑聲起,只見韓香雲帶著淑玲,領著一眾宮女,耀武揚威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此刻,我真是心力交瘁,實在不願意看見這個女人!
可韓香雲偏偏什麼事都不用做,成天就來找我的麻煩,果然是個睚眥必報的女人!
「拜見虹麗夫人!」我拉著小蝶行禮。
韓香雲得意地笑道:「我就是想看看,如今你們飯都沒得吃,如何能撥雲見日?」
小蝶似是明白了什麼,實在壓不住怒火,起身望著韓香雲。
「夫人,我家小姐本是千金之身,如今食不裹腹,備受凌辱,便是天大的仇恨,也能抵消了吧!」
「抵消不了!」韓香雲看看我們,哼道,「你們還真是命大啊,不是前朝皇后保你們,就是皇子救你們,這般會勾搭人,留著可是天大的禍害,所以,本夫人只能將你們收到我的宮裡,慢慢折磨,到時候,看還有誰來救你們!淑玲~~」
淑玲陰笑連連,應道:「夫人有何吩咐?」
「請他們兩個到我的宮中,可要好好伺候啊,呵呵呵…」
韓香雲笑得花枝亂顫。
「遵命,夫人!」
淑玲帶著宮人走上前來,將我和小蝶圍了起來。
我們哪裡肯去,步步後退。
進到韓香雲的宮裡,那不是跳進火坑,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有任人宰割了嗎?
「夫人,落選之人,不是由內侍省統一派遣嗎?」
韓香雲笑了笑,搔首弄姿。
「反正是充當一年宮女,到哪裡不都一樣?就不要去勞煩崔公公了!莫家小姐,請吧!」
我們還要閃躲,卻被她的人團團圍住。
「住手!」
這時,只見崔公公帶著內侍省的人,匆匆走來。
「夫人剛剛受到冊封,該在後宮多做表率,盡顯仁善慈德才好,以免辜負皇恩!」
「崔公公所言甚是,淑玲,還不退下!」韓香雲呵呵連聲。
那淑玲替主子攬著罪責,忙道:「是我魯莽了,請大人見諒!」
崔公公看看我們,又看看韓香雲,揚了揚手中冊子。
「落選之人,本座已安排妥當,夫人,莫家小姐的去處,就不勞你費心了!」
我和小蝶相視一笑,終於鬆了口氣。
誰知韓香雲早有準備,嘖嘖連聲。
「哎,充當宮女,好不可憐啊,最好的差使也不過是端茶送水,莫家小姐千金之軀,怎能做使喚丫頭呢?她與我同時入宮,如今卻是天壤之別,想想莫不為她痛心,所以本宮想著,將她調到我的永福殿,相互也有個照應,崔公公,我這樣安排,應該足以彰顯本夫人仁善慈德,足以表率後宮了吧!」
崔公公愣了愣,沒想到竟然被她拿這話噎住了。
「可是…本座已經安排妥當了啊,掖庭也已經分派了名冊!」
「那就有勞崔公公改改名冊,終究…也不是什麼難事,對吧,崔公公?」
韓香雲似是話裡有話,她看崔公公的眼神,也很是奇怪…
此時的崔公公,臉色竟有些僵凝,並不似以往那般義正辭嚴,目光也閃爍不定,避讓著韓香雲。
我見崔公公無言以對,暗叫不好。
「大人,請將我和小蝶配去掖庭!!」
崔公公看著我嘆氣,臉上又是一片無奈。
「夫人安排…甚好…」
什麼,崔公公也無能為力了嗎?
若我們被這韓香雲帶到她的宮中,不就只能任她宰割了嗎?
「大人,不可啊,這中間的恩恩怨怨,大人可都知道啊…我們不能去她的宮裡啊…」
小蝶撲通一聲,跪倒在崔公公面前,聲嘶力竭。
韓香雲掩嘴而笑,陰陽怪氣。
「莫家小姐,你們留在此處,根本就無人過問,吃沒得吃,喝沒得喝,又能熬幾日?本夫人雖不會將你視為小姐主子,但吃喝不愁,一定會善待你們的,我這一片菩薩心腸,你們可不能辜負哦!」
「崔大人…」
我急了,禁不住叫了一聲,我多想再從崔公公口中聽到些安慰的話…
哪怕他再把那十六字箴言說一次也好啊…
崔公公看了看我,輕輕點點頭,算是撫慰嗎?
「去吧~~」
崔公公就說了這兩個字,又向韓香雲拱了拱手,告辭轉身離去。
進了永福殿,韓香雲重重坐在一張金色大胡床上,那胡床表面鎏著金漆,後面插了一排孔雀翎,煞是氣派壯觀。
淑玲端來一碗銀耳雪蓮羹,給韓香雲解暑。
韓香雲拿著銀勺,慢慢的咽著,一雙眼睛在我們二人身上瞟來瞟去。
「莫家小姐,宮中已沒有你們的落腳之地,就是哪天死了,也不會有人去追究,不過…本夫人可憐你們,才把你們接到我永福殿,只要你們乖乖聽話,順從於我,一年之後,我就放你們出宮!」
淑玲在一旁得意說道:「還不趕快叩謝夫人恩典!」
我看看小蝶,四目相對,已是淚水漣漣。
我們一起緩緩跪下,說道:「謝夫人恩典!」
無計可施,只能聽天由命了,只是,忍辱負重,真能苦盡甘來嗎?
韓香雲笑靨如花,轉頭對淑玲說道,「淑玲,他們…就交給你了,你好好安排吧!」
「是,夫人!」淑玲說著,嘲笑地看著我和小蝶,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請吧!」
我們無奈,只能隨淑玲走去。
「慢著!」韓香雲盯著我頭上那支步搖,心有顧慮…
這可是應召女子獨有之物,若讓人瞧見了,必定會疑心我的身份來。
「以後就是奴婢了,這顆寶石步搖可得取下來,才稱你的身分!淑玲,把她那支步搖拔了!」
淑玲一伸手,從我頭上抽出步搖,扔在地上,踩得吱吱作響。
小蝶撿了起來,顫抖著撫摸著,淚眼迷離。
我獃獃地望著那支步搖,已斷成幾截,面目全非。
韓香雲這才心滿意足,朝淑玲擺擺手。
淑玲帶著我和小蝶走到後院,那是宮女們統一居住的地方,打開一間房門,讓我們進到裡面。
這小屋,家徒四壁,空空如也,除了地上有些稻草,其他什麼都沒有。
這是人住的地方?只怕牢房裡都比這裡好啊…
「淑玲姐姐,請進來喝杯茶!」
旁邊屋裡的宮女向淑玲獻殷勤,她便去了。
我和小蝶抱著啜泣一陣,也無可奈何,只得把稻草鋪開,當成歇息的床,打個地鋪坐在上面,稍做休息。
我打開包裹,拿出玉佩,獃獃地看著上面的「庸」字,那是成庸送給我的定情之物。
如今,受小人算計,無緣面聖,不能被皇帝寵幸,也就自然還是清白之身…
那麼,是老天要讓我受一場苦難,然後再讓我回到成庸身邊嗎?
我這樣想著,方得一絲安慰,不由得將玉佩緊緊握住,靠近心口。
「成公子…我們還能再續前緣嗎?」
小蝶湊過來,謹慎說道:「小姐,這塊玉佩可是緊要之物,得找個地方藏起來,別弄丟了。」
小蝶說著,用手扒開草堆,在地上摳出一個小坑,用手帕將玉佩包好了,埋在裡面,又重新將草堆在上面。
這時,那淑玲走了進來,嚷叫。
「出來了,幹活了,去把換洗衣服送到浣衣局,洗乾淨,晾乾了,再拿回來!」
我和小蝶遲疑的站了起來,不知所措。
浣洗衣服這種粗活,作為上等丫環的小蝶都沒幹過,更何況我這個大家閨秀呢?
「聽到沒有?」淑玲開始吼叫,「還端著小姐的架子,別忘了夫人的話,要惹她不開心,你們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我忙點頭說道:「好的,我們這就去,這就去!」
我和小蝶走出門外,看到門口一堆衣物,這都是永福殿宮女們的衣服,平日里都是他們自己處理,今日既然有新人初來乍到,當然宮女們都樂得交給我們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