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太子大婚
良辰吉日,太子大婚!
整個皇宮,紅色喜景,鼓樂宣天,高緯迎娶太子妃的日子到了。
東宮之內,所有人等皆恭恭敬敬立於院中,準備迎接新主人。
太子妃,全名虎玉真珍,是大將軍虎玉光的小女兒。
這些,都是小蝶向東宮的宮人們打聽來的!
虎玉真珍,這名字柔中帶剛,既有女子的淑惠之意,又藏著兒郎的桀驁血氣!
但不知怎的,她這名字讓我心生寒意…
「恭迎太子妃!」
這時,只聽眾人齊聲高呼,跪伏於地。
我和小蝶見這陣勢,不敢大意,忙也跪了下來。
只有陸夫人笑臉迎門,立於一旁,略躬其身,並未行跪拜大禮。
只見高緯與那虎玉真珍,滿身紅妝,緊拉雙手,走進了東宮。
「免禮!你們為了我的婚禮,多有操勞,各賞錢十貫!!」
眾人自是開心萬分,起了身高呼:「謝太子殿下,謝太子妃殿下!」
高緯將虎玉真珍拉到陸夫人面前,說道:「太子妃,這是我的乳娘陸夫人!」
虎玉真珍轉向陸夫人,但不知何故,並沒出聲,只是點頭了事。
她頂著紅色紗幔,看不清面色神情,直讓我胡亂猜度。
這太子妃如此傲慢嗎,連陸夫人都不屑一顧?
陸夫人卻頷首致意,依舊滿臉微笑,似是並不在意。
高緯指了指梳兒,說道:「這是東宮執事,梳兒,以後可要悉心服侍太子妃!」
梳兒一拜,喜笑顏開:「梳兒拜見太子妃!」
虎玉真珍這時卻答話了:「以後勞你費心了!」
梳兒忙道:「能服侍太子妃,是奴婢的福分!」
此刻梳兒的面色舉止,讓我想起初見她之時,也是這般殷切熱情…
高緯看見我和小蝶站立一旁,猶豫片刻,但終是將虎玉真珍拉了過來。
「這兩位是莫家小姐…」
我心裡綳著弦,忙和小蝶趕緊行禮道:「拜見太子妃!」
虎玉真珍沒有出聲,就這麼靜靜地站在我們面前。
我用餘光瞟了她一眼,驚為天人!
這紗幔遮著她一半容色,已是明**人,若取下這紗幔,定是壓倒眾生的絕世容顏。
正當我自慚形穢,枉自嗟嘆之時,她的一雙眸子透著犀利的光芒,朝我射來。
我不由得一驚,忙垂下頭,躲著她的目光。
衣袂飄動,腳步聲遠,我再次抬起頭來之時,她已和高緯往內院走去。
她對我不理不睬,唯與梳兒親近,這讓我心下惶然,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
高緯新婚燕爾,沉浸在與虎玉真珍的纏綿愛意中,幾日沒來看我。
我心事沉沉,疑慮叢生,小蝶便拉著我到院子里散心。
梳兒匆匆急步,穿行於廊亭,看到我和小蝶坐在花圃邊的石凳上,停下腳步,投來犀利的眼神。
「梳兒姐姐,忙什麼呢?」小蝶忙向她打招呼。
梳兒冷笑道:「我啊,忙著服侍太子妃,不象有的人,在這裡什麼都不幹,還裝腔作勢,冒充主子!」
小蝶眉頭一皺,想要辯解。
我忙把她拉到身後,怕又惹來口舌之禍,向她示好。
「梳兒姐姐,有什麼差使只管吩咐,我們什麼都會做!」
梳兒哼了一聲,白了我一眼。
「我可不敢使喚你!你是這裡的主子,還是這裡的奴婢,我到如今都沒分清楚,這讓我好生為難啊!不過不要緊,太子妃會確定你們身分的!莫家小姐,你說到時候,太子妃會讓你當良娣,還是做奴婢呢?」
梳兒的言語越來越象刀,刺進我的心裡,半天答不上話來!
小蝶急著護我,說道:「梳兒姐姐,我們對你一直敬重有加,為何要這般羞辱我家小姐!?」
「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啊!忠言逆耳,你們聽不懂,執意賴在這裡不走,那我也無話可說了!莫家小姐,你們好自為之!」
梳兒說完,不再搭理我們,徑直走了。
有的人只崇拜強者,寧願為奴為仆,給自己長臉,而一旦別人失了威風,再無攀附的價值,他便立馬掉轉方向,翻臉不認人!
梳兒,便是這樣的人。
外面待不得了,梳兒的話,又讓我浮想聯翩,心思重重。
但凡見到個人,都覺得他們眼光嘲諷,面色鄙夷,直叫人無地自容。
匆匆回到屋裡,懶懶靠在榻上,一顆心重似千斤,裝的全是悲憤與恥辱。
一院之隔,兩個天地,那邊濃情似火,這邊冰天雪地…
難道自己所託非人,男人都經不起美色誘惑,說變心就變心的?
若是成庸,他一定不會辜負我的!
只可惜自己被逼無奈,替妹妹莫小齊進了宮,從此與有情人,天各一方,斷了情緣!
不覺間,我拿出了成庸送給我的玉佩,細細撫摸,似能感受到他的餘溫…
成庸,我們既然有緣無分,你的定情信物,是不是也該還給你了?
小蝶走過了來,嘆道:「小姐,你這幾天茶飯不思,夜不能寐,人都難看了…」
我沒有看她,幽幽說道:「若我還是清白之身,我尚有臉出宮…」
前晚小蝶將我灌醉,擅自安排我的人生,這讓我難免怨恨。
小蝶垂下頭去,好不難堪。
「小姐…是我冒失了…」
我見她悲戚於色,自愧於心,頓時又不忍抱怨了。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並沒有怪你…我只是在怪太子…不該如此薄情寡義…」
小蝶抿抿嘴,試探著勸慰。
「其實…也能理解,太子娶了太子妃,若還守著小姐,這會讓人說閑話的…」
我撲閃著眼睛,盡量讓眼淚收回去。
「我只是擔心,他娶了太子妃,早把我忘了…」
小蝶忙道:「不會的,太子立了誓,雖然不能讓小姐成為太子妃,但一定能封為良娣!」
我木然搖搖頭,毫無把握。
「男人娶了妻成了家,再不能由他做主,何況他妻子還是高高在上,有權有勢的太子妃…」
小蝶想了想,說道:「原來…小姐是怕太子妃啊,可終究太子是要納側室的啊,太子妃怎能反對?我們不去招惹她,她也沒有理由不同意吧!」
我看了小蝶一眼,搖頭苦笑。
「我留在這裡,礙她的眼,就是招惹…」
小蝶咂咂嘴,輕嘆一聲,明白了我話中之意。
「咚咚…」
這時外面響起敲門聲,小蝶趕緊開了門。
「太子殿下!」
高緯來了,說曹操曹操到!
我撫撫臉龐,打起精神。
「齊兒,想死我了…」
高緯幾乎是撲了過來,將我抱在懷裡。
我手中還捏著玉,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咦,你手上這麼塊好玉,哪裡來的?」
高緯扭過頭來,盯著玉看。
小蝶趕緊將玉佩從我上拿走。
「小姐想念老爺夫人了,只能拿出夫人所贈玉佩,看一看,嗯…睹物思人嘛…」
高緯哦了一聲,見我又在掙扎,便鬆開了手。
「太子大婚,應該陪新娘子才是,還是不要到這裡來了,免得太子妃起疑心…」
我說著違心的話,裝得很是大度。
高緯不依,緊拉住我的手。
「還說呢,我早就想來看你了,只是她實在是纏人得很,我都脫不開身啊!雖然她是太子妃,是我的正妻,可是我的心裡只有你,齊兒!」
聽了高緯的甜言蜜語,我的心稍稍寬了一些,堆積的委屈也漸漸消失了。
小蝶說道:「太子殿下,恕我多嘴,太子妃絕色佳人,早讓殿下丟了魂吧?不然怎會一連幾日都不來看我家小姐呢?我家小姐都瘦了…」
高緯望著我,好不慚愧。
「小蝶,你責怪得對,是我不好,大意了!不過,你又說得不對,對太子妃,我只是迫不得已,父皇母後為我欽點的這樁婚事,我只有遵從!身為皇室的子嗣,太多的身不由己…」
我不忍讓高緯難堪,說道:「太子殿下,我知道你的難處,所以,請太子在正式冊我名分之前,還是先不要再來見我,以免惹來閑言閑語,讓太子妃生怨!」
高緯急了,忙抱緊了我。
「齊兒,別這樣啊,我好不容易才抽出身來見你,卻等到你這句話,好不讓我心寒?你怕什麼,只要有本太子在,太子妃都不能為難你!」
「好啊,太子說的好啊!」
門「嘭」地一聲,被重重推開,只見虎玉真珍滿臉淚光,忿然出現在門外。
她的身後跟著梳兒等幾個婢女。
我趕緊掙脫了高緯的懷抱,如遭霹靂一般,惶然不知所措。
虎玉真珍大步向前,直逼了進來。
「我說怎麼找不著你,卻原來是金屋藏嬌,和別人卿卿我我!」
她說得咬牙切齒,眼淚直流,恨恨地望著我。
高緯大驚,怕她對我不利,伸手拽住直將她往外拉。
虎玉真珍一甩手,便將高緯掀到一旁。
她可是武將之女,身手不凡。
我和小蝶雙雙行禮道:「參見太子妃!」
虎玉真珍哼了一聲:「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太子妃?莫小齊,聽說你才是太子最心儀的太子妃,是不是?」
我驚魂未定,惶然說道:「太子妃殿下,我不敢有非分之想!」
虎玉真珍甩著淚,指著高緯,冷笑。
「你是不敢,可是太子他是這麼想的!」
高緯當下便急了,縱然虎玉真珍說得一字不差,可他絕不能承認啊,連忙辯解。
「你誤會了,我早對你說過了,只有你,才配當太子妃!」
虎玉真珍對高緯一瞪眼,怒道:「是,你是對我說過這話,可是你還對我說過,我虎玉真珍才是你唯一喜歡的女人!是不是這樣的話,你也同樣說給了這個莫小齊,或者還有其他的女子!」
高緯又羞又惱,沒好氣地說道:「帷幔內…說的話…怎好拿出來講…你是太子妃…當自重….」
虎玉真珍哼哼連聲,逼到高緯面前,破口大罵。
「我們大婚才三天,你就跑出來勾三搭四,還說我不自重!高緯,你就是個混蛋!」
高緯本來還想要安撫虎玉真,可這下被她的話激怒了,頓時失了理智。
「不錯,我早就喜歡莫小齊,只是考慮到她的身世,才沒有立她為太子妃!本來我想給她名分,好讓她安心,可又礙於你的情面,耽擱了下來!如今,你都知道了,那我現在就稟明父皇母后,納她為良娣!」
「你敢?你要麼立她為太子妃,將我廢了,要麼就將她趕走!你敢納一個妾室看看,你娶一個我殺一個,你信不信?」
虎玉真珍眉毛豎上了發梢,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嚇得我心裡直打哆嗦。
高緯也氣得渾身發抖,怒道:「虎玉真珍,你這是胡鬧!」
我吸了一口氣,斗膽上前,想要平息這場紛爭。
「太子妃殿下,都是我的錯,我願意出宮,從此遠離太子…」
「齊兒,不許胡說,我絕不讓你出宮!」高緯急上眉梢,面色大變。
這下更是惹得虎玉真珍打翻了醋罈子,衝上來便甩了我一個耳光,惡語相向。
「哪有你說話的分?在我虎玉真珍面前,你只是個奴婢,你知不知道?!」
我撫著火辣臉龐,委屈的淚水淌了一地。
「是,太子妃殿下,奴婢知道了…」
「虎玉真珍,你太過分了!」高緯撫著我的臉,關懷之情流於言表。
虎玉真珍本已怒不可遏,悲上心頭,見高緯這般柔情,氣得連連搖頭。
「好一個得寵的奴婢啊…這屋子,比我住的地方都要華麗百倍!一個無名無分的奴婢,你也配?來人,給我砸了!」
高緯大怒,指著眾人嚷道:「誰敢,誰敢動手我要他腦袋!」
宮人們見高緯這副面目,嚇得直往後退。
虎玉真珍一甩衣袖,毫無懼色。
「我虎玉家的女人從來就不怕男人,你們不敢,本太子妃自己動手!」
說著,她抄起身邊的椅子凳子,一陣亂砸,也沒人敢攔。
碎末橫飛,亂屑四濺,嚇得我們直往邊上躲。
少時,虎玉真珍住了手,看著屋內一片狼藉,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又痛哭起來。
「太子妃殿下…」梳兒討好地去扶,卻被她一把推開。
高緯恨恨點點頭,牙齒打顫。
「很好,很好,早知如此,你又何必要嫁到東宮,明日我便稟明父皇母后,廢了你這個太子妃!」
「好得很,我便帶著這賤婢一同去見父皇母后!我倒要讓父皇母后評評理,你大婚之內,竟於這個宮婢私通,究竟是誰對誰錯!」
虎玉真珍一抹淚水,滿臉鄙夷。
「你~~」高緯愕然呆立。
「緯兒!」
正在二人相持不下之時,陸夫人匆匆走了進來,看著一片狼藉,悲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