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後堂對答

第十章 後堂對答

得益於自穿越以來姜久盈一直喜歡宅在家的性子,安慶府認識她的女眷都兩隻手數得過來,更別提府衙那些大老爺們了。

姜文遠的同僚多數只知他膝下有一女,卻誰也不曾見過廬山真面目。因此在帶著女扮男裝的女兒去往府衙的路上,他將早已經編造好的身份告知兩人。

「你母族表兄寧為善與你年紀相仿,一會兒見了各位世伯世叔,先借他的身份一用,記住,不要失禮。」

作為多年接受正統教育的文人,姜文遠骨子裡還是對女兒要進府衙與人對質口供一事有些反感。但案件查無進展,用時已達三日之久,他的上峰趙府台已然坐不住了,此時他再不帶孩子過來先交代清楚,就有些袒護包庇的嫌疑。

當然,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帶女兒上公堂的,頂多到后衙解釋一二。

帶孩子來,是他身為上官的態度,可要真的把他的孩子當兇犯審問,哼,他倒要看看,是哪個手下人這麼不長眼,當他好欺負!

頭禿,這倆貨也是膽大包天的,姜文遠惡狠狠瞪了二兒子一眼,等回去再收拾他。

姜承輔真的快哭了,他是無辜的啊,寶寶委屈~

安慶府後衙。

兩個面有菜色的司法參軍見姜文遠回來,停下手頭的工作,起身向上官行禮,站直后紛紛露出和善的笑容:「這便是姜通判家的公子吧?果然是玉樹臨風,有乃父之風。」

姜文遠與二人寒暄兩句,語氣熟稔。

「這是我家那不孝子承輔,旁邊矮些的,是內侄為善。」說完,又與兒女介紹兩位下屬:「這位是楊參軍。」其中瘦高一些的中年男子微微一揖禮。

「這位是你鄧參軍。」另外一個黑胖些的也微微一揖。

能讓姜文遠如此介紹,這兩位怕是父親很得力的下屬同僚。二人不敢怠慢,急忙斂身行禮。

「見過兩位參軍。」姜久盈差點蹲身行萬福禮,好容易半路變過來,動作便有些不倫不類。

楊建業正巧注意到,目光微閃,聯想起之前姜文遠對帶孩子來府衙的抵觸,有些明悟。

兩人錯開半身,沒有受全禮。

鄧令安笑眯眯的,配上張圓臉,顯得很和藹:「世侄,可否將你們二人前次去觀月樓所聞所見,說與某聽聽?」

他們來這正為此事,姜承輔想趕緊說完,就帶妹妹回去,希望父親看在他很乖的份上,罰得輕些,當下一五一十把那天發生的事前前後後都說了出來。

當然,去觀月樓的目的,也從跟蹤袁歷樟,變成了想去見識見識新進花魁,更半句沒提聽到隔壁有動靜的事。

姜承輔交代的事,他們之前已經大概聽單媽媽說過,前後差不多都能對應上,只除了一點。

「你們當時在二樓的房間里時,是不是開了窗?」

「是。」他們走的時候怕發出動靜,並沒有將窗關上。

「可曾聽過外面有何動靜?」

「不曾。」姜承輔一直半低著頭,外人很難看到他的表情,他這一說謊就緊張的性子,姜久盈卻是知道得很清楚。

且都不用看他漲成豬肝的臉,只稍注意下他已經把簇新的杭綢外衫與手接觸的位置捻成麻花,便可知一二。

自家二哥沒想過混官場可真是太明智了,不然就他這藏不住心思,遇事緊張外露的性子,還不得被這群老油條給生吞活吃了。

純情小男生什麼的,在古代官場可不流行。

鄧令安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有些為難地望著姜文遠。

咱們走過場也得走得真實些吧,令公子這副模樣,我得有多瞎才能認為他說的都是實話,再如實寫進卷宗里?

姜文遠冷哼一聲:「但說無妨,膽敢欺瞞……」

後面的話不用明說,姜承輔很是知道什麼意思,這要是在家,此時就應該跑到老娘的院子里求救去了。

他可憐兮兮地轉過頭去看妹妹,您老人家能迴避些嗎?這些話我說著臟舌頭,您不怕聽著臟耳朵嗎?

切~現場直播都聽到了,還不好意思聽描述,而且姜承輔個雛兒,能描述出畫面感來算她輸。

在姜承輔欲哭無淚,磕磕絆絆地講述中,一份筆錄終於做完。

「這麼說,你們那天下樓以後,正好撞上花娘驚叫奔逃?」這便是連姜文遠都不知道的,他接過鄧參軍的工作,直接問兒子。

「回父親大人,正是。那花娘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幾乎是手腳並用爬著走的,一連推開幾間房門,最後不知怎的,就進了袁公子所在的地方。我兄弟二人這才趕緊走了。」

「你們當時有沒有覺得樓里哪有不對?」楊建業突然出聲問道,順便收穫了姜文遠不贊同的目光警告一枚。

但他顧不得了,這次死的人,算起來是他的轉折親。

他的妻子與死者的弟媳是堂姐妹,待字閨中時關係極好,出嫁后也時常來往。在死者出事後,便被婆家派出來找自己打探進度,幾乎是住到了他們府上。

看婆家那架勢,案子不破,兇手不歸案,她這個媳婦也就不用回來了。惹得這位姨妹天天在他家中垂淚。

死的又不是他,十分用不到現在就安排上哭喪。但他一個大男人,與妻妹計較有失身份,只得盡心辦差,爭取早日送走瘟神。

這是他的私心,於公嘛,他們現在壓力可不小,尤其姜通判,這次的案子辦不好,回京那是天方夜譚,頭上烏紗不被換個小的,都算家裡有靠山。

普通命案,萬一捉不到真兇,時間一久,也就無人追究了。

但這一次不一樣。

兇手在安慶府周圍各州縣已經連續做案多起,加上此次觀月樓的死者,受害人數已達五人。

幸虧交通不便,大多數人安土重遷,人員流動極小。很多人終其一生,都沒走出過自己方圓十里的生活環境。不然這幾起作案手段可以稱得上血腥的案子,恐早就傳得沸沸揚揚,引起民心浮動。

為官者,最忌諱百姓心思浮動,影響治所安寧,導致一連串的不良後果,誰都承擔不起。

所以即便知道上官不喜,楊建業還是得多嘴問一句,十三四的年紀,已經算不得年幼了,萬一真的能有線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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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籬把酒黃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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