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白渺努力回想了下這個人的名字,沒想起來。
好像是姓謝,但具體叫什麼,她不記得了。
她只記得這人收了她一百靈石,幫她試吃了半天的手工糕點。
還送了她一個吊墜,不過被她扔了。
不會是來跟她要回吊墜的吧?
白渺下意識想避開這個人,但來不及了,青年已經搖著摺扇走了過來。
那幾個妝容艷麗的年輕女子似乎還想跟著他,被他軟聲細語哄了幾句,便都笑吟吟地離開了。
真是好手段。
白渺暗暗佩服。
青年走到白渺面前停下,輕搖摺扇,笑意風流:「白渺姑娘,真是巧啊。」
一副和她很熟稔的樣子。
阮成殊看向青年的目光頓時多了一分敵意。
唐真真湊到白渺身邊咬耳朵:「你認識?」
白渺:「呃,有過一面之緣……」
「在下謝聽秋,是白渺姑娘的朋友。」謝聽秋笑著自我介紹。
朋友?
眾人神色各異,只有柳韶,大咧咧地問了出來。
「你什麼時候交了這麼個朋友,我們怎麼不知道?」
白渺:「我也不知道……」
誰跟他是朋友了,不是已經錢貨兩清了嗎?
白渺正想解釋,謝聽秋又笑著問:「白渺姑娘,在下送你的吊墜呢?怎麼不見你帶在身上?」
還送吊墜?
眾人的表情又變了,驚訝中還帶著點八卦。
只有阮成殊的臉色越來越冷,一眼看過去,端的是冷艷殊麗,貌美動人。
好傢夥,果然開始打聽他的吊墜了。
白渺神態自若:「收在家裡了,沒帶出來。」
還收在家裡?這是什麼珍貴的吊墜,值得她這麼寶貝?
眾人不由開始浮想聯翩。
「原來如此。」謝聽秋目光微移,落到程意身上,「這位姑娘是?」
程意溫柔行禮:「我叫程意,也是白渺的朋友。」
「原來大家都是朋友。」
謝聽秋笑容清爽,手腕一轉,掌心中驀地多出一支青玉發簪。
「這隻發簪,就贈予姑娘做見面禮吧。」
白渺:「……」
怪不得剛才那麼多美女圍著呢,原來是位處處留情的花花公子啊。
程意自小家教嚴格,自然不會接受陌生男子的禮物。
她婉拒道:「多謝公子好意,只是我平日不用發簪,這禮物,還是留給更合適的人吧。」
她不要,謝聽秋也不強求。
他笑盈盈地收回發簪,又看向唐真真:「這位姑娘是?」
唐真真直接道:「我叫唐真真,也是白渺的朋友,我也不收禮,你可以省去這個步驟了。」
白渺:「……」
真真,還是你牛。
謝聽秋一怔,隨即搖扇輕笑:「唐姑娘真是直爽,也好,那我就不獻醜了。」
說完,他興緻盎然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是來結伴遊玩嗎?」
居然直接跳過剩下的介紹環節了!當他們這幾個男人是死的嗎?
阮成殊四人神情憤慨。
白渺搖搖頭,不打算與他說太多:「你呢?你怎麼也在這兒?」
感覺有點太巧了。
她在扶霄宗山下的坊市碰到他,到了酆都還能碰到他,要不是那個吊墜已經被她扔了,白渺都要懷疑這個謝聽秋是不是在吊墜上裝了追蹤器。
不是她自戀,而是酆都這個地方實在古怪,她必須謹慎一點。
「這個嘛……」謝聽秋一合摺扇,「我確實是來遊玩的。」
白渺狐疑道:「一個人?」
「你們也知道的,酆都的姑娘都很熱情……」
白渺回想了下剛才的場景。
確實很熱情,雖然這份熱情跟他的長相估計也有幾分關係。
「你來這個地方,應該不止是為了遊玩吧?」
就在眾人一起回憶酆都女子時,柳韶突然開口。
「哦?」謝聽秋一開摺扇,「閣下的意思是?」
柳韶慢悠悠道:「剛才你在向那幾個女子打聽一件東西,對吧?」
打聽東西?打聽什麼東西?
白渺有些茫然。
謝聽秋似笑非笑:「你聽到了?」
柳韶:「一點點。」
謝聽秋輕嘆了口氣,俊美面容流露出些許無奈。
「這件東西對我而言很重要,還望閣下不要道與旁人。」
「可以。」柳韶答應得很爽快,接著話鋒一轉,「但你得告訴我們,你為什麼要打聽這件東西。」
「這……」謝聽秋似乎有些為難。
唐真真見狀,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附和:「你不說就是圖謀不軌,我們有權把你押送到城主面前,讓他把你關起來!」
謝聽秋哭笑不得:「好吧……我告訴你們就是。」
「不過不能在這種地方,」他環視四周,摺扇掩住半張臉,眼底冷光流轉,「各位請隨我來。」
他垂下眼眸,轉身走向不遠處的一家樂樓。
眾人面面相覷,跟著他一起走了進去。
樂樓裡面和外面完全是兩個世界。
白渺本以為這裡面會很混亂,沒想到居然一點也不吵,相反還很雅靜。
台上有窈窕美人在婉轉吟唱,台下聽客們神色入迷,聽得如痴如醉。
謝聽秋帶著他們,熟門熟路地進入一間雅間,俯身對負責招待的姑娘輕聲說了幾句,姑娘便紅著臉退出去了。
宗元低聲道:「高手啊……」
蕭長平:「放棄吧,你學不上的。」
謝聽秋斂袍坐下,笑盈盈道:「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奇怪你怎麼見一個搭訕一個。」阮成殊語氣冷冰冰的。
「因為女子都是需要細心呵護的花朵啊。」謝聽秋笑了笑,看向柳韶,「閣下方才說你聽到了一點點,可否告訴我,這一點點,具體是什麼內容?」
柳韶支起手肘托腮,不緊不慢道:「化靈珠。」
化靈珠?
在場眾人除了白渺和唐真真,俱是臉色一變。
「嗯,聽到了最關鍵的部分啊……」謝聽秋搖了搖摺扇,「我的確是在找化靈珠,不過這本就是我的東西,只是我前段時間不慎將它弄丟……」
「你說化靈珠是你的東西?」阮成殊突然打斷他。
謝聽秋從容道:「是我的一位友人贈予我的。」
阮成殊緊緊盯著他:「化靈珠是周家至寶,世上僅此一顆,外人連看一眼都不可能,你說的這位友人,該不會是周家家主吧?」
謝聽秋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閣下似乎很了解化靈珠的來歷。」
阮成殊:「不好意思,我的父親與周家家主是多年至交,周家會不會將家族至寶送給別人,這點我還是清楚的。」
他說得並不委婉,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
周家是不可能將化靈珠送給外人的,那謝聽秋的化靈珠又是從何得來?
必定是偷的,騙的,甚至也可能是搶的。
雅間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
謝聽秋與阮成殊無聲對視,空氣中瀰漫著劍拔弩張的味道。
白渺突然出聲:「怎麼還不上茶?」
她忙活到現在,都忙渴了。
謝聽秋瞥了她一眼,打了個響指。
之前那個負責招待的姑娘隨即推門走進來,將茶具布好,又為眾人倒好茶,這才安靜地低頭退了出去。
白渺率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謝聽秋笑著問道:「味道如何?」
白渺:「還行。」
沒有師尊那裡的好喝。
她這麼一打岔,氣氛頓時緩和不少。
謝聽秋重新看向阮成殊,不疾不徐道:「的確如你所說,化靈珠是周家至寶。我得了化靈珠之後,找了個地方聽曲喝酒,隨手將它贈給了一名歌姬,沒想到……」
阮成殊冷笑:「周家找到你了?」
「正是。」謝聽秋無奈點頭,「我被周家找上,他們逼我吞下毒藥,讓我在規定期限內交出化靈珠,否則便會毒火攻心,痛不欲生。」
白渺:「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謝聽秋略一思索:「一個多月前吧。」
一個多月前,那不就是還在他們初遇之前?
那他還悠哉悠哉地陪她做點心,這個人究竟是心太大,還是腦子有問題啊?
似乎猜出她心中所想,謝聽秋搖扇道:「這種事,急也沒用。更何況,那日我原本也是在找化靈珠……」
白渺奇怪道:「你在那種地方找化靈珠?」
扶霄宗山下的坊市雖然物資豐富,什麼都不缺,但比起其他娛樂場所,還是簡樸很多。像是歌姬舞女什麼的,在他們那裡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謝聽秋語氣無奈:「我也不想跑那麼遠,但桃露已經把化靈珠轉手典當了,現在無處可尋,我只能去各大坊市打聽它的下落。」
白渺:「……」
堂堂周家至寶落到這種人手裡,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唐真真:「那你來這裡也是為了化靈珠?」
謝聽秋點頭:「我得到消息,據說化靈珠已經被人買下來了,此人現在就在酆都。」
白渺心念一動:「那這個人,有沒有什麼特徵?」
謝聽秋沉吟道:「據說是個穿紅衣的貌美男子。」
果然是他。
不過這人還真是招搖啊,做什麼事都要一身紅,生怕別人看不到他似的。
白渺沒想到今天居然還有意外收穫,心情頓好。
她起身,客氣道:「感謝你提供的線索,這壺茶我們請了,以後有緣再見。」
又是「有緣再見」,她敷衍人的方式還真單一。
謝聽秋好脾氣地笑了笑:「你們還沒告訴我,你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柳韶:「我們也是為了這個紅衣人。」
「哦?」謝聽秋饒有興緻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不妨一同行動,如何?」
「不合適。」江榭搖了搖頭,「我們與謝兄不是一路人,還是各找各的吧。」
他這番話排斥意味頗重,謝聽秋聽了也不惱,只是淡淡笑了笑。
「好,只是剛才那番談話……」
蕭長平嚴肅道:「我們絕不說與旁人。」
謝聽秋輕輕搖扇:「那我便放心了。」
阮成殊留下一枚金葉子放在茶盤上,一群人行禮離開。
今天獲得的信息量太大,眾人決定先回客棧,好好梳理一下。
白渺有心想問沈危雪一些問題,找了個借口先回客房,一鎖上門,就迫不及待地將白貓放到椅子上。
「師尊,你出來一下。」
白貓眼眸半闔,瑩瑩微光中,沈危雪清風皓月的身形出現在她面前。
他睫羽低垂,神色平靜,面容清雋疏冷,看著和往日沒有分別。
白渺不假思索:「師尊,那個謝聽秋,是不是昨晚給我們下咒的人?」
沈危雪輕輕搖頭:「不是他。他的身上沒有魔氣。」
白渺陷入沉思。
不是謝聽秋,那就是那個藏在暗處的紅衣人了?
這個紅衣人不僅在酆都布下鬼市幻象,還輾轉買走謝聽秋丟失的化靈珠,究竟要做什麼?
白渺這才想起來,自己壓根不知道化靈珠是什麼東西。
她問:「師尊,化靈珠是什麼?」
沈危雪輕聲道:「化靈珠吸收天地靈氣,使用者可將其轉化為體內真氣,用來提升自身的修為。」
白渺一臉好奇:「能漲多少啊?」
沈危雪抬睫看了她一眼:「可將你提至化神境。」
白渺:「……」
她現在還停留在鍊氣階段,提升到化神境,就意味著直接跳過了築基、結丹、元嬰三個大境界……
這可的確是個寶貝。
白渺都聽饞了。
沈危雪安靜地看著她,慢慢開口:「那個謝聽秋……」
白渺立即回神:「什麼?」
沈危雪微頓:「你是如何認識他的?」
白渺如實回答:「是在山下坊市認識的。」
「何時?」
白渺想了想:「就是那次,我下山學做糕點……」
沈危雪微微側頭,綢緞似的墨發從他肩側滑落。
「原來是那次。」
他微闔雙眸,似乎在沉思:「那你是如何與他成為朋友的?」
「我和他才不是朋友。」白渺立即為自己辯解,「我只是給了他一百靈石,讓他幫我試嘗糕點……」
「試嘗糕點?」沈危雪輕聲重複。
「對。」白渺連連點頭,「因為我之前做的都很難吃,別人都不願意嘗,所以我才找了他,一直嘗到晚上,才做出一份滿意的……」
沈危雪細細體會這番話的意思。
別人都不願意做的事,只有謝聽秋做了。不僅如此,他還和白渺一直待到晚上,二人相處融洽。
就連那份送給他的糕點,也被謝聽秋先品嘗過了。
沈危雪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意這些。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
有點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