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人類的骨氣

光芒如煙霧般在裴仁禮的眼前散開，漆黑之魔王淹沒在了那一片純粹的黑暗之中。

裴仁禮感覺自己的手心在發熱，近乎於燒起來的灼痛令他皺眉不已。

「讓最古之神看看，人類的骨氣！」

漆黑之魔王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回蕩，灼燒的劇痛讓裴仁禮想要抓住自己的手腕，身體一轉，卻碰到了冰冷的，像是金屬一樣東西。

這種觸感彷彿觸電一樣，一瞬間讓裴仁禮會到了現實，他勐的睜開眼睛，大口的穿著粗氣。

映入眼帘的是魔能盔甲的周天顯示器面板，裴仁禮彷彿處於粘稠的深海之中，他上下張望，隨即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被吞了下去。

手掌中的劇痛彷彿壓根就沒有存在過一樣消失不見，裴仁禮覺得自己體內也有什麼東西消失了，漆黑之魔王的聲音也不在回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裴仁禮和漆黑之魔王有相似的地方，他們都是為了回家。

或許這是漆黑之魔王願意幫他的原因。

——叱！

背後碗口大的六個推進器亮起璀璨的藍光，裴仁禮不會浪費漆黑之魔王幫他爭取來的機會，他調整了姿態，如同從深海中向著海面上陽光衝過去的潛水艇。

周圍粘稠的液體彷彿有生命一般，試圖組織裴仁禮脫困，魔能盔甲的裝甲板正在被不斷的擠壓，即便是精金的材質，也發出了令人不安的脆響。

裴仁禮置若罔聞，他全力開啟推進器，像是很快就能衝出去，但擠壓和拉扯的力道越來越強，推進器猶如在實體的東西內擠著前進，隨著距離光亮越來越近，速度也跟著越來越慢。

最終，在眼看著就要到達『海面』的時候，推進器徹底不動了，擠壓和拉扯的力道達到頂峰，如無數雙手，試圖把裴仁禮重新拉下去。

有什麼法術能用嗎？

裴仁禮在思考，他在開動所有的腦細胞，尋找逃生的出路。

他朝著近在遲尺的光伸出手，試圖想要抓住它。

這屬於本能的反應，光當然不可能被抓住。

但出乎意料的是，魔能盔甲的手甲碰到了個硬物，此時也顧不上是什麼了，裴仁禮一把抓住它，並用力一拽。

——彭！

魔能盔甲像是掙脫了粘稠的束縛，功率全開的推進器像是火箭一樣把裴仁禮送上去，像是踩踏天空般停在半空。

他看了看手裡抓著的東西：

「你來的正是時候。」

「mypleasure，sir。」

此時低頭往下看，能看到一大片蠕動的黑暗也像是蠕動的混沌，正在魔王競技場當中緩慢移動。

無法清晰直觀的看到它到底是什麼形狀，它無法被定義，你以為是圓形，再一看卻是矩形，感覺像是水滴，但又像是一大片煙霧。

數不清的光帶和發光的微塵正朝著它匯聚，其中一些的另一端是魔王之影，還有一些則來自看不見的地方，甚至偶爾這些光帶中隱約可見掙扎翻滾的人影。

視野之中，魔王競技場的地面和看台甚至是正上方的星空都出現了大片的裂痕，就像是通過殘破的鏡子在觀察一樣。

真正的敵人在吸收一切可以被吸收的力量，這座魔王競技場，會被她從內部消化，一切的一切都將化為她的力量。

裴仁禮就從這東西的內部飛了出來，破開的一個洞正在快速合攏。

「裴仁禮！」

一道銀光裹挾著路潔飛了上來，她見面就說：

「你居然能自己逃出來？」

「嚴格的說不是我自己…….」

沒有漆黑之魔王將裴仁禮喚醒，沒有紅總督的即使救助，裴仁禮自己還真出不來。

不過現在不是細說這個的時候。

「咱們的人都被吞了？」

「不，只有你和菲爾菲，其他人我都收拾到邊上去了。」

路潔揚起手，跟拎一隻雞一樣拎起手上昏迷不醒的菲爾菲，啪啪上去就是倆大巴掌。

能看到菲爾菲皺了皺眉，隨後慢慢睜開眼睛。

「阿特拉斯？我剛才…….哇啊！怎麼在天上！」

路潔把菲爾菲塞進裴仁禮的懷裡：

「基本都跟菲爾菲一樣昏迷了，不少來幫忙的魔王也一樣。」

寬闊的平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很多人，剛才還在跟魔王之影大打出手的魔王們這下全啞火了。

「你沒事嗎？」

「還好，就是有點不爽。」

這就是等級的差異。

路潔是70級以上的大老，能保持自我意識，低於這個等級的全都躺地上了，裴仁禮的手指現在都還在哆嗦，剛剛蘇醒的菲爾菲更是抖的像篩糠一樣。

魔王競技場可能還有跟路潔等級差不多的人，但由於魔王系統的關係，他們無法違抗真正的主人。

在昏迷之中，與真正的敵人融為一體，徹底被永世的瘋狂所折磨。

巫妖克羅斯羅德說的沒錯，比起讓真正敵人的本體出來，還不如死在他手裡更安逸。

裴仁禮下降高度，對路潔說：

「計劃不變。」

「ok，你說了算。」

自己人都還活著，且為真正敵人的本體準備的大招也都保留到了這一步。

在原本的預估中，走到這一步的時候怎麼也得死幾個，現在的狀態是最好最樂觀的預估。

路潔的全身再度亮起高度壓縮過的魔力所產生的銀光，在天上一個u字掉頭，毫不猶豫的撞在蠕動中的可怕真身上。

這短暫的阻止了它的繼續前進，但馬上周圍如煙霧也像是粘液一般的身體朝著路潔包圍過來，逼得她不得不再度換位。

到了這一步，除了路潔之外沒人能作為前排，且路潔也不可能真正阻止她繼續發飆，這個東西根本沒有自我意識和理智，是最遠處的混沌與黑暗的結合體。

不過，裴仁禮他們有計劃。

雖然諸神也無法告訴他們更多的更詳細的情報，但裴仁禮他們還是根據零碎的信息，構成了簡單的計劃。

「菲爾菲，把獅子心藥水喝了。」

「額啊？哦。」

被裴仁禮放在地上的菲爾菲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處於懵逼的狀態。

好在他比較聽話，立刻拔下掛在腰上的藥水瓶，把裡面金色的藥水倒在嘴裡。

獅子心藥水會激活同名法術，極大的提振士氣，免受恐懼的影響，也能阻止包裹驚恐術在內的法術效果影響。

但這對於面對最古之神的本體，只能算是杯水車薪，有總比沒有好。

裴仁禮也打開了魔能盔甲的上半身，拿著藥水瓶的手指仍在不斷的顫抖，讓金色的藥液都在藥水瓶里搖晃。

他一把摁住自己的左手，但連右手也跟著一起顫抖，彷彿不聽使喚。

海嘯般的恐懼依舊侵襲著每個人的神經，大腦也彷彿在跟著戰慄。

裴仁禮心一橫，對著自己哆嗦的手臂上去就是一口。

牙刺穿了皮膚，鐵鏽味在口腔中化開，自己咬自己的這一口下嘴相當用力，差點把一塊肉都給啃下來。

但劇烈的疼痛影響了被恐懼侵襲的神經，裴仁禮張開五指又鬆開，至少手不在那麼抖了。

他還能戰鬥，也必須戰鬥，這就足夠了。

仰頭把藥水灌進嘴裡，裴仁禮丟開藥水瓶道：

「動手，最好能控制住她的行動。」

菲爾菲也有模有樣的學裴仁禮自己給自己一口，刺痛讓他清醒了一些，聞言立刻雙手合十。

「大妖精封域！」

地面上殘留著很多之前菲爾菲為了應付魔王之影灑下的荊棘，在法術的作用下，這些荊棘重新煥發活力，扭曲著試圖纏住那蠕動的黑暗。

一名妖精的虛影在菲爾菲背後展開，按照正常的法術施展，荊棘將形成巨大的牢籠，把蠕動的黑暗困在裡面。

但操蛋的是，與菲爾菲簽訂契約的妖精虛影一出現，立刻驚慌失措的消失，彷彿是被那團如山嶽般巨大，扭曲的混沌給嚇跑了。

菲爾菲的法術到此被迫終止，揚起的荊棘紛紛落下。

「我的妖精魔法不見了，妖精解除了契約」

「嘖，那幫操蛋玩意，果然靠不住。」

妖精是喜歡惡作劇的生物，儘管他們很多時候並不抱著惡意行動，但造成的後果連邪魔都自愧不如。

除此之外，妖精最大的特點就是膽子小，一旦感覺到了威脅就會立刻用盡全力逃走，從最弱的小妖精到最強的妖精領主，全都是這個德行。

不僅跑的徹底，還順手把契約給撕毀了，菲爾菲現在等於是空有魔力用不出任何一個法術了。

「怎麼辦，現在怎麼辦？」

「別慌，你去把其他人叫醒，優先叫夏莉。」

菲爾菲的膽子也不大，聽著路潔那邊不斷撞擊發出的聲音，有點躊躇，本能的不太想離開裴仁禮身邊，至少這裡比較有安全感。

「快去！沒時間猶豫！」

菲爾菲這才一咬牙，趕緊往側面的空地跑，路潔把自己人都撿過來丟在那邊了。

而裴仁禮則轉頭面對那蠕動的混沌，他的眼睛在抽搐，彷彿生物的本能在僅避免直視。

但裴仁禮強迫自己去看，甚至強迫自己根本不眨眼。

他盯著在路潔的糾纏下一點點朝自己靠近的霧化黑暗，口中念起冗長的大段咒語，被自己咬了一口的手臂還在往外冒血，他連往上面倒一瓶治療藥水的念頭都沒有。

一個個符文在他的手指下和咒語聲中快速成型，轉眼間彷彿就把裴仁禮給包裹了起來。

他要面對著恐懼，沒人能阻止自己回家，即便是神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