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老翟要自殺(下)
不一會,四人殺到玄甲兵營地,衝進翟長孫營帳,果見這倔驢卸了甲、正在喝著悶酒。
手旁,還放著出鞘的寶劍。
一旁,秦瓊和尉遲恭二人皺著眉、一臉的憂慮,顯然是勸不住,只好寸步不離的看著他。
李世民長出口氣,黑著臉走到翟長孫面前:「長青(翟長孫字),軍中無令飲酒,你可知罪?」
翟長孫一臉黯然:「殿下不信某,某活著也沒意思,便砍了某的腦袋吧。」
眾人:「……」
夏雨也無語了:這叫勸好!?分明是鑽牛角尖里,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好吧。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何晏嬰能二桃殺三士了。
古人有時候,實在是傻得可愛,把顏面和忠義看得重於泰山,這是現代人理解不了的。
李世民忍著火氣道:「長青,孤真沒有疑你的意思,玄甲兵你繼續帶可好?」
秦瓊和尉遲恭相視一眼,有些愕然。
他倆還不知道內情,一聽說李世民有把翟長孫調離的想法,瞬間便明白了某人的心情。
玄甲兵做為李世民的絕對心腹和王牌,也意味著絕對的信任。
無緣無故的,突然要將翟長孫調離,難免別人會多想。
聽了李世民的話,翟長孫卻倔強的沒有說話,但滿臉就寫著兩個字:委屈!
面對這樣頭鐵無比的倔驢,李世民真沒辦法了,黑著臉看向夏雨:事你惹的,你來!
這傢伙,這卻是甩得一手好鍋!
尼瑪!夏雨差點罵娘,他發誓,以後再不胡亂泄露天機了,忒麻煩。
「翟將軍,」夏雨只好嘆氣道:「你莫錯怪了殿下。把你調離玄甲兵,其實是我的主意。」
翟長孫猛的抬頭,眼珠有些發紅,臉色更是猙獰可怖:「翟某可有得罪軍師之處?」
夏雨嚇了一跳。
他毫不懷疑,若不是現場還有其他人,急了眼的翟長孫會對他飽以老拳。
也許,現在在對方眼裡,他夏雨就是個進讒言的女干佞小人,要挨千刀萬剮的那種。
夏雨沒辦法了,再鬧下去收不了場,還是說實話吧。
「夏某剛來,如何與翟將軍有仇?之所以想把你調離玄甲兵,其實都是為了救你。」
「……」不僅翟長孫,秦瓊和尉遲恭也是一臉問號。
「我鬼谷一門,精通星相卦卜,今日早上,我一見將軍,便發覺你面相大凶,竟是早亡之相。洛陽城下,恐是將軍葬身之所。」
「某素知將軍忠義,心中不忍,所以,猶豫再三,才向殿下泄露了天機。我等苦衷,還望將軍還能夠明白。」
「老翟,」程咬金也幫腔道:「當時某也在場,軍師確是這麼說的。」
翟長孫聞言,震驚無比,不覺死死握住了酒爵,天下之大,又有幾人真能笑對生死。
秦瓊和尉遲恭面面相覷:軍師這都能看出來?神了!
半晌,翟長孫漸漸冷靜下來:「軍師真不是開玩笑?」
夏雨無奈道:「鬼谷門下,童叟無欺。」
翟長孫沉默了。
要是別人說這話,他老早嗤之以鼻,甚至飽以老拳,但夏雨這兩日顯露的非凡才能,他都看在眼裡。
鬼谷弟子的話,他信!
但是,他不信命!
「感謝軍師好意。」翟長孫眼神堅定:「不過,身為軍人,當死於邊野、何懼馬革裹屍。」
「將軍——」夏雨大急,還要再勸。
翟長孫伸手制止:「軍師不用說了。趁利避害,非軍人本色,而且,若天要某亡,逃又何用?」
他轉向李世民,一字一頓道:「殿下對某厚重如山,某,願報以一死!」
所有人面面相覷,都沒想到,這老翟真是頭鐵得,撞穿南牆也不回頭。
不過,此等無懼生死,真男人也!
李世民怔了怔,忽然笑了:「長青真壯士也!好,孤不再說了,沙場之上,卿多保重。」
「謝殿下。」翟長孫精神煥發、恍若重生。
一群人出了翟長孫營帳,不覺又是面面相覷。
夏雨看了看李世民,嘆氣道:「殿下何不再勸?就這樣算了?」
李世民苦笑道:「這貨的牛脾氣,你也看到了,還怎麼勸?再說下去,你信不信,他能給你來個以死明志?」
眾人:「……」頭鐵的人,果然可怕。
「罷了,先這樣吧。」李世民腦殼疼,轉向秦瓊三將道:「事情你們也清楚了,不要外傳。此後,戰陣之上,你們多看顧長青一些。這是他的一個死劫,希望老天有眼,不折忠義之人吧。」
秦瓊等相視一眼,紛紛保證道:「殿下放心,某等不會讓長青出事的。」
「那孤先回了。」李世民點點頭,便帶著張阿難離去了。
夏雨呆立半晌,也嘆了口氣,有時候,天意如此,他便是穿越者,也無力做出改變。
「諸位,天色不早,我也回了。」夏雨一臉的怏怏。
「軍師且慢。」程咬金連忙喚住,一臉陪笑道:「您是高人,給咱哥仨也看看面相唄?」
秦瓊一聽,頓時心動,誰不想知道自己將來前程啊。
尉遲恭眼睛也亮了,這貨輕咳一聲,順桿就爬:「對,對,軍師,給咱也胡亂瞅瞅。」
夏雨翻了翻白眼:「我說幾位,你們是嫌我麻煩不夠多嗎?」又是要走。
程咬金卻揪住夏雨不放,死皮賴臉道:「軍師,好歹說兩句,大夥欠你個人情。」
夏雨好不耐煩:「程將軍,天機豈可輕泄?快鬆手。」
「某不管。軍師,就是你動動嘴皮子的事情。」程咬金卻是個滾刀肉,揪住了就不撒手。
秦瓊和尉遲恭也不吭聲,任程咬金撒潑,只是看戲。
這兩貨壞得很,意圖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夏雨終於知道,什麼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苦著臉道:「真是怕你們了。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這道理懂不?」
「啊?」程咬金一愣:啥意思?
「殿下。」夏雨突然看向程咬金三人身後。
趁三人一愣,本能回頭時,夏雨猛地掙脫程咬金之手,一溜煙兔子似的跑得飛快。
上當了!
程咬金三人面面相覷,總不好真的追上去、死纏爛打吧。
再怎麼說,軍師也是上官,得知道分寸。
猛然,程咬金眼前一亮,猛一拍大腿:「哈哈,某明白了!軍師說的天機,你們懂不?」新筆趣閣
秦瓊和尉遲恭面面相覷,齊刷刷搖頭。
論腦子靈活,他們栓一起,都不如程咬金。
「笨死了!」程咬金一臉得意道:「軍師是說,他不提醒咱,那咱們自然就是平安無事。」
秦瓊恍然大悟:「哈哈,是這個理。」
尉遲恭一聽大樂:「太好了,這下俺老黑心定了。軍師到底是高人,這說話,雲里霧裡的。」
「咱欠軍師一個人情啊。」秦瓊興奮的搓著手。
「怕啥。」程咬金滿不在乎道:「這回打下洛陽,咱多搶點東西,也分軍師一份。」
好嗎,這嘴臉,真正活土匪一個。
「行,就這麼辦。」另兩貨卻深以為然,顯然這事也輕車熟路。
「對了,」秦瓊想了想,低聲道:「軍師會看相之事,你們不要外傳。咱得懂事,別給軍師找麻煩。」
「對,對,軍師也說了,天機不可泄露,咱別損了軍師的福報。」
三人瞬間達成一致,至於真是為夏雨著想,還是有好處自己偷著樂,那便不得而知了。
回到帳中,折騰了一天的夏雨簡單沖洗了一把,便坐在帳口休息。
此時,已是月末,一輪圓月高懸空中,皎潔如水。
要到中秋了啊!不經意間,夏雨想到了前世的父母,一股別樣的情緒潮水般湧上心頭。
自己失蹤了,父母不知道會多難過?
他們承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嗎?
夏雨的心揪在了一起,有些不敢多想。
好在,他不是獨生子,還有一個姐姐,這讓他的心裡多少有點慰籍:想來,姐姐會照顧好父母吧!
爸、媽,你們放心,這一世,我會好好的。
不經意間,夏雨的眼眶有些濕了,只是強忍著。
「軍師,」一旁侍候的張玉見夏雨情緒有點不對,小心翼翼問道:「您想家了嗎?」
「嗯,別擔心,我沒事。」夏雨勉強笑了笑。
張玉心中嘆息,從軍數年了,想家的感覺,他感同身受,真的很苦!
「對了,我之前穿的衣服和鞋,你收好,別丟了。」夏雨吩咐著,這些都是母親幫他添置的,也是他穿越過來,僅有的紀念。
「是,軍師。」張玉連忙答應。
這一夜,一個人躺在簡單的行軍榻上,夏雨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
也許,以後父母的容顏,也只能在夢中見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