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與洛英默默的對視著，我的心也開始掙紮起來，雖然我早決定了不將牧神套裝還給他，但真正面對時，我還是動搖了。

牧神套裝，還有哈薩族長之位，本該屬於他的啊，老族長生前並沒說過將牧神套裝及族長之位交給我，至於他在冥界對我的承認，那似乎不能作數吧。

如果我將套裝還給洛英，也許哈薩族人都會歡欣鼓舞吧，畢竟沒有哪個民族希望自己的領袖是個外人。雖然小智幫我為牧民們做了許多事，大家已經成為一家人，但牧民們對我還是談不上什麼愛戴。

牧神套裝的修復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而哈薩村及牧民們帶給我的收益，也不算太多，捨棄他們，並不是特別為難的事了。

洛英忽然開口道：「封印魔神，一向是哈薩族人的使命，完成這一壯舉的英雄，絕對有資格成為我們的族長，你是勝利者，而我，卻因為內心的弱點，成為魔神的俘虜，我已經失去了榮譽，也沒臉再回到族裡了，我走了，與天爭鋒，好好對待我的族人們。」

我嘆息一聲，洛英能夠放棄，對我來說總算好受一些，不過，我也不願意看他一生流浪。

我緩緩道：「每個人的內心都有弱點，但如果沒有這弱點，人也就不再是人了。每個人都可能失敗，假如沒有失敗，就永遠不可能成熟，洛英，你經歷了這麼多，現在你已經是一個高級的智能了，哈薩族需要你。」

「雖然我也有信心讓哈薩族人過得更好，但我畢竟是外人，我的成就，可以讓他們過得幸福，卻不能帶給他們民族自豪感，所以……牧神套裝……還是……交還給你了！」

看著我遞上的牧神套裝，洛英呆住了。

其實我舉起的雙手，已經開始顫抖了，我恨自己為什麼突然那麼衝動，將天價的神級套裝交給一個npc，白白便宜遊戲公司，這樣的悔恨，讓我的心都痛了起來。

但我沒機會了，洛英很快就將牧神套裝接了過去，雖然他說得那麼好聽，但內心深處顯然還是渴望著套裝的啊。

我咬了咬牙，嘆了一聲：「我對不起你，套裝受損了……」

洛英用力搖搖頭：「沒關係，我們哈薩族人身體里，有牧神的血脈，很快就能讓它恢復的。」

說完，洛英已經割開手掌，將血滴在牧神套裝上，一直流到他已經明顯衰弱，被我強行制止才停下來，而牧神套裝，真的已經恢復了不少光彩。

我這個悔啊，要是早想到這方法，幾千哈薩族人，每人獻一碗血也把套裝修好了啊，如果套裝完好，我肯定下不了決心把它送出去呢。

神鵰脫離了牛大神的控制，記起了與洛英的感情，於是重新簽訂了寵物契約，牛神的討伐行動結束了。

封印牛神的過程，顯得比較簡單，這也是因為我靈魂力量方面擁有了一些優勢，至少目前，無限世界中多數的天神魔神，用靈魂單挑的話，已經不能戰勝我了。

這樣大規模的一次行動，除了經驗屬性值正義值，我不但沒得到神器寶物，還倒貼了牧神套裝和哈薩族族長的位子，實在有些生氣，還好牛大神的程序片斷讓我對級控制術的運用又增加了一些心得，自身的靈魂也加強了少許，現在幾乎已經可以與完整的哈雷相當了。

事後我還下冥界尋找了一下牛大神的那些殘片，不過這次看來它們都被海藍回收了，畢竟下一個牛大神還需要這些程序的。

至於牛大神神殿中那些殘留的數千哈薩族勇士靈魂，雖然都服下了孟婆湯失去等級，但老族長還是非常尊敬他們，派專人帶他們練級。

洛英接替了我的族長之位，不過並沒有趕走小智他們，仍然讓牧民們保持與玩家雜居，因為牧民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他們也從外面的世界獲得了許多物品和知識。

接下來，我又進入了在遊戲中工作和現實中鑽研靈魂與計算機編程的忙碌中，強大的壓力讓我這個「人」都有些透不過氣來。

如果僅僅是忙碌，並不至於給我這麼大壓力，最關鍵的，還是對智能程序尤其是海藍這個**oss的一種恐懼。

那是深藏在內心的恐懼，來源於聖魔雪克對我二十年的封印，所謂一朝被蛇咬，世界上沒有誰會比我更了解那樣一種寂寞絕望的痛。

也許人類並不是那麼害怕死亡，因為他們並不知道死亡的滋味是什麼，同樣的，也沒人知道我失去自主意識的二十年是怎樣一種可怕的遭遇，總之，我是無論如何不肯再承受一次了，就算是為了我的愛人，為了我的親人，為了全世界人民的利益我也不肯……

但是，假如我為了逃避這種危險，而離開遊戲回到現實中簡單的生活，那也是比殺了我還難受的一種折磨，我註定了無法忍受平淡的日子。

但在遊戲中的奮鬥，也似乎失去了原有的意義，擁有智能程序的我，已經相當於用了遊戲加器，我取得的一切成就，都很難讓我特別興奮了。

而最重要的，我無論爬得多高多快，都註定了無法逾越海藍這級boss，她也可以隨意掌控我在遊戲中的命運，就算我統一了天下又如何？

因此，現在的我，感覺自己總是處在冰與火兩重地獄的交界點，現實是冰，遊戲是火，無論在哪裡，等待我的，似乎都只有空虛與不可見的未來。

七月三號，上線的時候接到一條短消息，是清風浮雲，他終於結束了現實中的雲遊，叫我到郊外去找他，他正帶一個新朋友練級，他一定要我去見見這個朋友。

許久不見，還真有些想念清風浮雲，尤其是他對「武道」的熱情，或許能讓我消解一些迷茫吧。

清風浮雲呆的地方，是五十級怪物「木頭魚」出沒區，自從友誼城環境提升后，水源漸漸充足，因此也出現了一些比較高級的水族，木頭魚屬於水6兩棲，它們在水裡游一陣子，就會爬上岸曬太陽，免得自己的身體被水浸入太多。

對96級的清風浮雲來說，1oo級以上的怪物才是他合適的練級地，不過看到清風浮雲身旁的那個光頭和尚，我知道他到這裡來的原因了。

這個和尚名叫「悟空大師」，才13級，估計還是清風浮雲剛剛帶起來的，以清風浮雲的攻擊力，打木頭魚剛好剩一絲血，然後就可以被和尚磨死，所以這樣帶新人還比較快。

另外，木頭魚也有一定幾率爆出和尚用的裝備「木魚」，好的木魚可以提升僧侶的技能練習度，如果本身會打擊樂演奏方法，也可以敲木魚產生各種攻擊和削弱效果，所以僧侶兼修音樂職業也是熱門之一。

清風浮雲看我來了，忙帶和尚過來給我介紹：「與天兄，這位大師可是位高人啊，他居然住在西藏一座高峰上，那麼強的紫外線他都不怕！」

我哦了一些，想不到還真有這種世外高人，據我所知，十年前世界統一行動，建成城鎮防護罩后，各國都展開了大規模的搜索，將山區里每一個人都勸遷或強遷進城鎮，統一保護，那可是動用了生命探測儀的，沒想到這個悟空大師居然會被漏掉。

清風浮雲接著聊了他的經歷，他買了架防輻直升機，在天空中通過望氣，尋找到不少武林中人的位置，不過多數人修為一般，因此他冒險進藏，遇到的喇嘛，也讓他有些失望，卻沒想到現了這個在藏區修行的漢族僧人，一問之下，竟然已經在山上呆了三十年了。

清風浮雲和悟空大師交流了一段后，對他的禪功佩服到五體投地，而悟空大師聽清風浮雲說在無限世界修鍊，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於是便接受了清風浮雲送的頭盔，下山開了銀行帳號進入遊戲。

系統經過檢測，想給悟空大師建一個隱藏帳號，卻被他拒絕，因此現在還是普通僧侶，只是他的精神力和mp成長常，幾乎比普通僧侶高一倍。

對這樣一個高人，我當然不敢怠慢，但也有些好奇，不知道自己與這種完全靠自身修鍊起來的能者之間，誰更強一些呢？

看著悟空大師低垂的雙目，似乎對我並不是特別在意，我略有些不爽，便有心一試，將智能程序伸展過去，開始分析悟空的靈魂結構。

眼前是雲霧一般的數據流，這讓我很驚訝，就在這時，悟空忽然睜開眼，盯著我。

我的精神一陣波動，感受到了一種威懾，但又不同於智能程序那種攻擊，而是通過網路，直達我心靈的一種靈魂衝擊波，不過，衝擊波並沒有惡意，效果只是將我的掃描入侵輕輕的擋開同時對我出警告而已。

我呆住了，沒想到世界上還有其他人類可以在這一精神層面上與我碰撞。

清風浮雲奇怪的看著我們，氣功造詣不錯的他似乎也感受到一點東西，不由喜道：「與天兄，悟空大師看來覺得你有緣啊，我上次見到他時，我請教了他足足兩個時辰，他才開口搭理我呢！悟空大師，你也送我這個朋友幾句話吧，嗯，與天，你好好聽著，大師的話都是很有禪機的哦！」

禪機？我對這種東西不感興趣啊，無非是些禁慾、清心、回頭是岸、空即是色之類故弄玄虛的東西吧。我倒是很想知道這位大師對靈魂力量的理解，那對我肯定會有不小的作用。

悟空大師看了我一眼，忽然淡淡的開口道：「施主你的精神力量很強大，也很特別，不過你的精神修養還很欠缺，我便送你四句話吧：不要將**當成工作，不要把缺點看作罪惡，不要讓未知成為恐懼，不要被虛幻所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