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這幾日,承安侯府雞飛狗跳。先是二姑娘和離,再出了江雲傑的事,隨後夫人和江雲熠又被承安侯責罵。每一件事,都和江雲康或多或少有些關係。從嫡母被訓斥后,三房的人就鮮少往外走。除了偶爾江雲帆送些東西來,再沒人過來。林氏反而更喜歡這樣寧靜的日子。嫡母心情不好,免了每日的請安,偶爾過去探望,嫡母也推脫不見她。不用看嫡母和嫂嫂們的臉色,更不用聽她們說些排擠的話,連著幾日後,林氏的氣色都紅潤些。雖然夫君說不用麻煩,但她還是讓彩月去煮醒酒湯。江雲康聽著林氏柔柔的話語,心中泛著淺淺的漣漪,讓書硯把他帶回來的註釋本好生放好,跟著林氏進了正屋。林氏先給江雲康倒了盞熱茶,又問了些木須先生的事,得知木須先生送了好些註釋本,感激道,「先生肯定是看你被輕視,才氣不過給你送註釋本。」從知道嫡母想讓夫君去做筆錄后,林氏心中對嫡母的尊敬少了大半,更覺得世道不公,每日都祈求夫君能高中,好讓那些等看笑話的人看看,她的夫君也能有出息。江雲康小口抿著茶,他倒不覺得木須先生是因為這個,不過看林氏為自己打抱不平的模樣,又覺得心裡暖暖的。這時彩月端來醒酒湯,放在江雲康跟前後,又吹了吹,有點嬌羞地看了江雲康一眼,「三爺,您小心燙。」江雲康聽彩月語氣和往常不一樣,隨口問道,「彩月,你是嗓子不舒服嗎?」彩月面色一頓,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好。林氏卻是皺著眉,讓彩月不舒服就先下去歇著,見夫君表情沒有什麼異色,心思轉了轉,等夫君喝完醒酒湯,才開口試探道,「三爺,前些日子母親送葯時,還曾提過一嘴,說若是吃了那些坐胎葯還沒用,她屋裡正好有幾個年歲到了的女使。」剩下的話,林氏就不好意思說了。江雲康聽明白的同時,臉更熱了,慌忙搖頭,「我自個兒就是庶子,知道庶子過得有多不容易,我才不要庶子。」「我……我與娘子還……還年輕,來日方長。」說到這裡時,江雲康磕磕絆絆,轉開頭去,不太敢直視林氏俏麗的臉龐。林氏的臉也瞬間燙了,他們成親快一年,剛開始時她能明顯感受到夫君的冷淡,直到這些日子,夫君出門會給她帶吃食;婆母刁難,也會為她著想;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再防著她,都會一一與她說。這一樁樁事下來,林氏的心漸漸被溫暖包裹。不過她也知道夫君在意功名,最近又出了筆錄的事,她想要生孩子也不急於一時,眼下還是明年能中秀才才好。但能先關係近一點,她心裡也是開心的。至於彩月方才的心思,她也明白了。既然探出夫君的口風,人就不能留了。兩人都在害羞時,彩萍氣鼓鼓地進來了。她今日去庫房領布,管事的說還沒準備好,讓她等等。沒過多久,大房和二房的人卻能進去,等他們挑完了,管事才放她進去。剩下的一些布,不是顏色丑,就是布料陳舊,氣得彩萍差點和管事的吵起來。不過她也聽到一則消息,隨便拿了幾匹布,就匆匆回來。「三爺,三奶奶。」彩萍規矩行禮。林氏看彩萍面色不好看,聽完彩萍說沒拿到好布,她也不甚在意,讓彩萍不要生氣,「大房和二房是嫡出,管事的自然巴著他們。一些布料而已,你忘了林家是幹嘛的了?想要再好的布,你家主子都有,莫要為這種事生氣。」最開始嫁過來時,林氏常會因為這種不公平生氣。但後來想開了,何必與人計較讓自己不高興,生氣了又沒用,還會讓自己不好看。彩萍見三爺也在,就不多說了,轉頭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見沒其他人,再小聲道,「奴婢方才聽說了一件事。」林氏看了眼江雲康,見江雲康也好奇,問彩萍,「什麼事?」「聽二房的秋菊和大房的翠竹說,二奶奶好像有喜了,不過月份不大,所以沒聲張。」彩萍一心期待自個的主子能先生下侯府長孫,好滅滅大房和二房的威風,聽到這話時,心情特別複雜。二房的向氏和安和郡主要好,走到哪都巴結著安和郡主,有什麼事也立馬和安和郡主說。這麼討好安和郡主,自然是因為安和郡主日後會是承安侯府的當家主母。二房和大房一母同胞,如今江雲帆前途不可限量,向氏這般討好,也有她的道理。
「你沒聽錯嗎?」林氏確認道。彩萍肯定點頭,「不會錯的,您也知道二奶奶多麼善妒的一個人,但已經給紅梅開了臉,最近都是紅梅伺候二爺。」二房有喜,對孟氏來說,肯定是個好消息。但對林氏和江雲康,不是壞事,也不是好事。侯府偌大的家業,本就不會落到三房頭上,嫡出的哥兒有三個,總有人能生下兒子。所以林氏從沒想過搶先生下兒子,去掙長孫的名頭,反而心裡鬆了一口氣,若是二房有子,往後她生什麼也沒壓力。不過突然聽到這種事,方才還覺得可以慢慢來,這會又有點點落寞。上個月母親來信,也催她快些懷個孩子。江雲康看林氏若有所思,並不知道林氏的心思轉了那麼多,叮囑彩萍道,「既然二房沒有聲張,我們當做不知道就好,免得惹麻煩。」彩萍點頭說是,看三爺起身,過去幫著打了帘布,回來后,走到林氏身邊小聲道,「三奶奶,奴婢方才看到彩月面色蒼白地出去,是怎麼了?」彩萍是林氏跟前最信賴的人,也就沒什麼好瞞著,把事情都說了,「她有那樣的心思,我就容不得她了。明兒我會找她談談,畢竟伺候我一場,她要回家也好,配人也好,我都會拿份銀錢給她。」林氏眼裡容不得沙子,府里人說二奶奶是個最善妒的,平心而論,她覺得自個也差不多,不過是藏得更深一點。江雲康出了正屋,打算去看看他帶回來的註釋本。書硯幫著倒茶,一邊笑道,「三爺,今兒您出府了不知道,四爺和五爺在祠堂吵起來了。」「怎麼回事?」江雲康放下書,來了興緻。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就是江雲傑和江雲熠都被罰跪祠堂。江雲傑的傷好了許多,得知江雲熠被罰也是有三哥的原因,當即想著挑撥一下關係,說了一堆三哥看似老實,實際上背地裡心黑著呢,讓江雲熠往後多加小心三哥。但江雲熠卻是個直愣的,當即皺眉反駁,「我會被罰,那是我自個多嘴,關三哥什麼事?」「四哥自個才是心黑的吧,暗地裡搞小動作,我們兄弟該遠離你才是。」「我雖不喜三哥,卻更討厭你。莫要和我說些套近乎的話,你不過是個庶子而已。」幾句話下來,江雲傑的面色陰沉得可怕。江雲熠卻半點不在意江雲傑的臉色,他向來自詡嫡出,根本看不上庶出的兄弟,故而和江雲傑說話,更是半點餘地都不留。江雲傑被罵那麼多天,心中早就憋了許多氣,雖忍著沒動手,卻也陰陽怪氣道,「我是庶出沒錯,可嫡出和嫡出也有區別,大哥若是出了什麼事,父親肯定不捨得罰他吧。」「你在嘲諷我?」江雲熠可不懂忍耐是什麼,當場站了起來,指著江雲傑道,「有本事你再說一遍?」江雲傑卻不說了,轉頭不去看江雲熠。但江雲熠哪裡是個會受氣的主,衝過去就要打人,若不是守門的小廝聽到吵鬧衝進去,指不定要把祠堂鬧翻天。這事傳到孟氏那裡,孟氏眼尾的細紋又多了些,她怕被承安侯知道,只能狠狠教訓了兩個人,再交代下人不許多傳。江雲康聽完書硯說的,倒是覺得五弟蠻有意思的,討厭就是討厭,這就是嫡子的底氣啊。「這事大哥知道嗎?」江雲康問。書硯搖頭說不清楚,「不過小的都能知道,想來大房的人也能知道,就看大奶奶會不會和大爺說了。」事實上,江雲帆一回府,安和郡主就和他說了這個事。「母親壓著不讓說,但我總覺得再這樣下去,隱患會越來越多。」安和郡主一邊幫江雲帆脫衣,一邊道,「四弟的心眼也忒多了一點,有他這麼挑撥,府里怎麼能安寧。還有五弟,母親總這樣寵著他,在家中倒也還好,可往後出了侯府,惹到什麼貴人,那可怎麼辦?」江雲帆聽得眉頭直跳,他是家中大哥,向來以身作則。可他自個做好了,除了三弟讓他省心,其餘幾個弟弟總能惹是生非。今日兩個弟弟竟然敢在祠堂吵鬧,未免太沒規矩,他板著臉道,「族學里的先生礙於父親,都不敢真的管教幾個弟弟,我看著是該把他們送去江陵書院,讓那裡的先生好好管教他們。」江陵書院是出了名的嚴厲,但每次科舉都成績斐然,自書院辦學以來,已經出過五位狀元。也是江雲帆曾讀過的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