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林氏還是有些擔心,細眉輕蹙地轉頭看向江雲康,「母親特意讓人送來的葯,若是我不喝,她會不高興吧。而且大嫂和二嫂那也有,並不只是我有。」江雲康坐在林氏對面,因為坐得近了,更覺林氏是個標誌的美人,但他不敢多看,目光緩緩移向窗外,低聲道,「娘子顧慮太多了。母親送給大嫂和二嫂的,必定和你這份會不同。而且只是悄悄丟了,讓彩萍做樣子另外給你燉點湯喝,母親也不會知道。」「況且,即使你喝了,母親也不見得會高興。」聽到最後一句話,林氏才覺得這是夫君往日會說的,反而更習慣。她猶豫地看了眼藥包,吩咐彩萍道,「就按三爺說的辦吧,等遲一點,拿後面竹林去埋了。」彩萍點頭說好,又道,「三奶奶,熱水換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吧。」林氏的餘光正好能看到江雲康的側臉,不知為何,今晚的江雲康總感覺更俊朗一些。儘管成親一年,但他們同房很少,當著江雲康去沐浴,她還是有些面熱,輕輕頷首后,才和彩萍去屏風后。其實江雲康的臉也很燙。昨晚他是喝醉了,所以沒意識。可今晚怎麼睡呢?若是和林氏同睡,他一個血氣方剛小夥子,怕是一晚都睡不著。好在這時有丫鬟進來,說書硯在外頭等他。到了正廳后,書硯回話,「大爺讓人送了一些註釋本來,小的已經拿去書房了,您要不要過去看看?」聽次,江雲康如獲大赦。想到原主為了讀書常睡書房,他打算最近也住過去,以免和林氏尷尬。林氏在裡屋聽到江雲康走後,薄唇輕抿。彩萍在一旁嘆氣道,「奴婢知道夫人心中有氣,三爺心中一直在意您的出身,故而冷待了您。但比起二姑爺等人,三爺算是不錯的了。如今您膝下沒個一兒半女,家裡的夫人老爺都一直為您揪心。就算為了您自個兒的前程,也適當哄哄三爺吧,等生了兒子,什麼都好了。」林氏還是不說話,剛嫁過來時,也曾幻想過夫妻琴瑟和鳴。但日子越久,她就越能感受到江雲康的冷淡。她是家中獨女,不僅爹娘,兄弟們也都捧著她,何曾受過侯府的這些委屈。家人以為把她嫁進侯府,就能改變她的命運,殊不知她寧願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也不要在侯府里受人恥笑。林氏長吸一口氣,身子慢慢往浴桶下沉。這會不願多想,頭疼。另一邊,江雲康已經全神貫注地看起大哥給的註釋本,好些是大哥親自撰寫的註釋,也有從外頭買來的。江雲帆的註釋有條有理,也有側重點,不愧是當男主的人。書硯在一旁幫著整理,讚歎道,「除了二爺,其他的幾位爺那裡,大爺也送了好些去。咱們這位大爺,倒是真不錯。」江家二爺,是個打小看字就頭暈的主。幼時承安侯為了逼他讀書,甚至動了家法,可再怎麼打都沒有用,讀不進去就是讀不進去。沒辦法,承安侯只能把他送去練武,另外尋了一門出路。故而江雲帆沒給他送書。「大哥向來是個公允的,自然不會厚此薄彼。」江雲康放下手中的註釋本,走到書櫃邊,拿出一個精緻的紅木錦盒,遞給書硯,「你明日把這個送去給大哥,就說是我的謝禮。」「啊?」書硯不捨得,「您統共就這麼一塊拿的出手的硯台,大爺那裡又不缺這一塊,若是明日送了,往後怎麼辦?」江雲康白了書硯一眼,「大哥有是大哥的事,但他對我好,我自然也得給他回禮。有來有往,才能繼續發展,你莫要這般小氣,眼光放長遠些才是。」書硯還是有些心疼,但主子都這麼說了,他只好照辦。這邊江雲康繼續研讀書本,主院那裡,承安侯特意把江雲帆叫到他屋裡。主院的書房比江雲康的要大四五倍,這裡不僅寬敞,陳設也更為奢華,寫字的書桌都是用金絲楠木做的。承安侯看了眼坐得筆挺的大兒子,發自內心地露出滿意的笑容,「雲帆啊,為父這會喊你過來,是有些事想和你交代。」「為父年紀大了,這些年漸感力不從心,即使再撐十年二十年,也不會有入內閣的機會。」頓了頓,放下手中的茶盞,認真地道,「但你不一樣,年紀輕輕就考取功名,就連皇上對你都有了印象,欽點了你進翰林院修錄史冊。你有個能幹的舅舅,安和郡主的娘家又頗受皇上寵愛,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江雲帆今年二十有七,也有比他更年輕的進士。但在公侯家族裡,能得此成績者,寥寥無幾。雖說他較為穩重,可聽到父親說的這些,也不由露出一絲自豪。承安侯繼續道,「你下邊的幾個弟弟,除了四郎讀書略微可以,其餘幾個都不會有什麼建業。」
江雲帆看父親停下喝茶,插話道,「其實三弟的文章也不錯,就是差了點氣運開竅,今日木須先生也這樣說。」「他?」承安侯還沒放下茶盞就搖頭,「木須先生說的是客氣話而已,不好拂了你的面子才誇三郎。你幾個兄弟里,就三郎最畏手畏腳,也最不會有出息。你往後莫要再管他們,免得浪費你的時間。只有你好了,為父才能安心去見祖宗。」「為父與你說。當今聖上已過花甲,太子穩坐東宮多年,將來登基指日可待,但京城裡還有兩位王爺沒就番,雖說是皇上用來牽制朝堂的,可保不齊他們會有什麼野心。你入翰林院后,必然有人來與你攀附關係,切記不要和兩位王爺的人走得太近,和太子打好關係,才是最要緊。」江雲帆濃眉輕輕皺起。其實太子的才幹並不如其他兩位王爺,不過是母家強大,又佔了嫡長子的身份。這些年太子私下尋丹問葯,甚至還鬧出過人命,不過沒傳到御前罷了。直覺上,江雲帆並不看好太子。但父親一直是太子黨,讓他有些糾結,「父親,其實以江家的門第,已經不需要再靠皇權的寵愛來撐門楣了。其實不管太子,還是其他王爺,孩兒都可以不用巴結,做好自己分內職責才是真的。」承安侯卻立馬說不行,「咱們侯府從你祖父起,就落寞了三四十年,你是不知道,以前我們府里是何等光景。雲帆,為父好不容易培養了你這個兒子,你一定要給為父爭氣。」「就算太子有些糊塗賬,但嫡子就是嫡子,那些庶子再努力,也不可能超過嫡子的,你且放寬心去接近太子,為父不會害你。」書房外月圓如銀盤,秋風瑟瑟,雲霧如薄紗般慢慢靠近月亮,遮掩出朦朧疏影。江家父子交談到深夜,江雲帆從書房出來時,滿臉倦意。一覺好眠到天亮時,有丫鬟說三爺身邊的書硯過來了。江雲帆讓人把書硯請進屋裡,聽書硯拿了徽硯來感謝他,有些意外。他知道三郎囊中羞澀,送來的徽硯怕是三郎私藏里最好的。這份禮物對他來說並不貴重,但反觀其他幾位弟弟都沒來回禮,對三郎的回禮便有些暖暖的。「替我謝過三郎,這方徽硯我很喜歡。」禮物送到屋裡,若是不收下,會拂了三郎的好意,江雲帆讓人接下,等書硯走後,又讓小廝去庫房挑了一整套文房四寶。等書硯回到三房時,江雲帆的文房四寶也送到了。江雲康倒是不意外,大哥是個大方的,你對他好,他的回禮只會更多。想到大哥未來會平步青雲到入內閣,江雲康暗暗想,怎麼也得兄親弟愛才行。「三爺,您今日該去族學了。」書硯提醒道。江家有自個的族學,除了江雲帆這種尊貴的嫡長子會送去更好的書院,其餘人都在族學讀書。想到江家族學,江雲康眉心微擰,白凈的面龐露出一絲厭煩。就在這時,四郎江雲傑來了。他穿著松石綠錦緞新衣,髮飾也精心收拾過,與往日格外不一樣。還沒邁進門檻,就笑盈盈地道,「三哥,你準備好了嗎?」江雲康不動聲色地淺笑了下,「這就好了,書硯,你幫我把書箱整理好,咱們這就出門吧。」江雲傑從剛進族學,就會來和江雲康一起去,說起來,他們還是同年進的族學。如今江雲傑中了秀才,江雲康卻還是白身。「天啊三哥,你這套紫金文房四寶,哪裡來的啊?」江雲傑突然發現桌上的錦盒,自來熟地打開,驚嘆道,「這可是好東西,光這一套就要百兩銀子,而且還很難買到。」書硯嘴快,語氣帶了點小驕傲,「這是大爺送給三爺的回禮。」這話一出,江雲康就飛快瞪了書硯一眼。江雲傑臉上的驚訝肉眼可見地沒了,轉而道,「大哥到底最疼三哥,昨日去見木須先生,也只帶了三哥一個人去呢。」江雲康有些無語。沒能和木須先生說上話,是因為江雲傑忙著巴結徐敬文;沒得到大哥的回禮,也是江雲傑沒感謝大哥送的註釋本。原主看不清江雲傑的綠茶本質,但江雲康瞧得清楚。同為庶子,若真是關係好,今日就不該另外打扮,來彰顯他中秀才,而江雲康沒中的難堪。江雲傑之所以會每日和他一起上族學,也是嫡出的五弟不搭理他,六弟又太小,正好原主是個情商低的,能由著他哄騙。「但四弟也和徐大人說上話了啊,我就沒能和徐大人說話,現在想來,也很惋惜。」江雲康連嘆三聲,目露遺憾。不等江雲傑再開口,看到書硯已經準備好書箱,親昵笑道,「四弟,咱們快些走吧,想來族學里很多同窗等著祝賀你,你都特意換了新衣,可不能去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