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江雲康說應該不是。承安侯都被發配到馬場了,皇上年紀大了,不是特定的日子,根本不會去馬場,承安侯連見到皇上的機會都沒,不太可能再被打板子。但看承安侯叫喚得痛苦,心裡還是爽了一下。既然遇上了,總得過去打聲招呼。「父親,您這是怎麼了?」江雲康問。承安侯轉頭看來,「不干你的事,你一邊去。」聽次,江雲康就走到一邊了,不讓他問,遲早也能知道,沒必要這個時候去挨罵。不過承安侯的小廝過來安撫了一句,「今日老爺和人賽馬,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下來,傷到了舊傷,三爺別難過,老爺不是故意遷怒您。」江雲康跟著進府,問怎麼回事。這些日子,去了馬場之後,承安侯不懂養馬,也不會馴馬,馬場的人知道他是被貶官而來,心裡對他也沒有敬意。憋屈地過了些日子,今日遇到了孫良才,兩人說到家中孩子的科考,孫良才明誇暗貶說承安侯會養兒子,庶子都養得很有出息。雖說官職比不上孫良才,可承安侯好歹有個爵位,三兩下就被孫良才激得要賽馬。可他一個長年風流的侯爺,本就不甚擅長騎馬,身上還有舊傷,賽馬沒多久,便傷了自己,反而鬧出更大的笑話。江雲康聽完小廝說的,心中明白怎麼一回事,跟著去了正院,等看著承安侯被抬進裡屋,才和孟氏說不叨嘮。孟氏以前希望承安侯多來她屋裡住,現在承安侯是經常來了,可都是受了傷要她照顧。心情不太好地和江雲康點下頭,等江雲康轉身後,又突然想到今日出案,心裡到底好奇,「三郎院試可過了?」聽到這個問題,林源立馬張嘴想回答,但看到孟氏后,又憋著低頭。江雲康規矩行禮,「回母親,過了。」「哦,三郎倒是進步了。」孟氏的長眉下,看不清什麼表情。林源沒忍住,補充一句,「姐夫這次還是案首呢。」「什麼?」孟氏突然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江雲康和林源,等發現自己的反應太大之後,又勉強開口,「那三郎豈不是小三元?」江雲康點頭說是,「還得多謝父親母親的教誨,兒子才能有這樣的成績。」有沒有上心,孟氏自己知道。她聽這話,就像是在嘲諷她一樣。想到長子都不是小三元,孟氏再看江雲康的眼神,更不友善了,「三郎算是熬出頭了,不過也別太驕傲,這才剛開始呢。」孟氏剛說完,裡屋的承安侯大聲呻.吟地喊了疼,她忙進了裡屋。江雲康和林源便出了正院。等看不到正院時,林源撇嘴學著孟氏的語氣道,「不過也別太驕傲哦。還真是酸呢。」「姐夫,你往後一定要比你大哥厲害,好好氣氣你的嫡母和父親。」江雲康看林源撇嘴的樣子可愛,笑道,「她說的也沒錯,過了院試,只是剛邁進科舉的門檻,真要想有出息,還得過了鄉試再說。你可別驕傲自滿,往後還有得考呢。」「我知道啦,我就先得意兩日嘛。」林源笑得燦爛,讀了那麼多年的書,總算有了點成果,怎能不高興幾日,「想來母親他們也知道了,咱們記快些回去,他們肯定等不及了。」林源小跑起來,江雲康也快步跟上。兩人還沒到三房,就看到陸氏攙扶著林氏站在路口,眼巴巴地望著遠方。
林源興奮地奔了過去,「娘,我中了!姐夫也中了!」陸氏聽完書硯的傳話就哭過一回,現在看到兒子跑來,又有點想哭,但她忍住了,拍著林源的胳膊道,「小聲一點,別人又不是不知道你中了,考了個尾數,還笑得那麼高興。」「那也是我辛辛苦苦考出來的呢。」林源笑道。江雲康停在林氏跟前,看林氏眼眶帶淚,嬌嫩的肌膚泛著紅暈,伸手幫林氏擦了擦眼角的淚花,低聲哄道,「瞧瞧,這是誰家的娘子,這麼愛哭。」頓了下,他溫柔地摟住林氏的肩膀,沉聲笑道,「原來是我的娘子。」林氏的臉瞬間熱了,咬著下唇不好意思看別人。大家一塊兒回去,陸氏帶著下人準備了午飯,大家一塊兒坐下,整個三房都一派喜氣。有陸氏在的時候,飯桌上總會熱鬧許多,她說起了第一次看到江雲康的樣子,「那會我就覺得三郎長得好,光是這個長相,就讓我很滿意,後來又聽說三郎是個刻苦的,這會再看,確實吃得苦中苦,才能當人上人。」林源嘴裡還吃著雞腿,趕忙誇著自己道,「我也很刻苦,您快誇誇我。」「是是是,你也很勤奮了。」陸氏心情大好,「等吃完飯,你們就去寫信,讓人快馬加鞭送去金陵,讓你們父親也快點知道這個好消息。我現在啊,人就像樂開了花一樣,同一天里,兒子和女婿都成了秀才老爺,這可是以前做夢都不敢夢的事。」陸氏的好心情,也傳染了屋裡的每一個人。而正院的承安侯,卻不太高興了。上次的五十板子傷了他的根本,現在又從馬上摔下來,不小的衝擊力讓他叫喚了大半天。大夫給他看了之後,便把孟氏叫到外面說話。「侯爺這是怎麼了?」孟氏眉頭緊擰,心裡有個不好的預感,卻又不敢多想。「侯爺這次傷到了腰,往後啊,怕是不能用力,更不能久站。」大夫左右看了一眼,放低些音量,「若是侯爺再領著官職,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侯爺現在只能靜養。」孟氏的臉都白了。她雖然放棄了夫君官至一品的夢,可也沒想著夫君什麼事都幹不了。況且長子剛入仕沒多久,若是侯爺這會有個三長兩短,往後承安侯府就徹底廢了。一旦長子丁憂,又沒有打好基礎,往後如何能撐起侯府?「這……這麼嚴重嗎?」孟氏再次確認道。大夫點頭說是,「老夫不敢隱瞞夫人,侯爺的病治不好,只能在家靜養。」孟氏覺得天都塌了,忙讓人去把長子叫回來。三房這裡沒熱鬧多久,江雲康就被叫到了正院。當他聽說大夫的診斷後,心裡默默為孫良才鼓了掌。不過他和孟氏一樣怕承安侯這會死了,不然他要守孝,就得等下下次的鄉試,那可要等四年多快五年,可絕對不行。江雲帆被人從翰林院喊回來,官服還沒換下,聽完母親說的,俊朗的濃眉緊緊皺在一起,確認真的治不好記之後,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明日我就去幫父親辭官。」「既然大夫說父親要靜養,那就在府中靜養,一切以父親為重。」二郎江雲啟擔憂道,「可皇上會不會以為是父親不滿裝病,再遷怒我們侯府?」上一回貶官,就是被遷怒。江雲帆低眉思索一會,抬頭時,目光正好落在江雲康身上,深吸一口氣道,「父親的事,大家都別出去亂說。既然父親要辭官,往後承安侯府就得靠我們幾兄弟來撐起門楣,所以大家得齊心協力,知道嗎?」承安侯一共有六個兒子,年紀都不算大。江雲帆才入仕一年多,在官場還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時候。江雲啟領著武職,卻不是個上進的,往後也難有所作為。接下來的四兄弟,江雲康和江雲傑只是秀才功名,還得繼續科考才能有前程。剩下兩個小的,就更不用看了。
一大家子的重任,全落在了江雲帆身上。大家也知道往後侯府是江雲帆做主,都跟著說是。江雲帆一臉的疲憊,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在這麼年輕的時候接手侯府,還以為會多成長几年再說。可他現在只能硬撐著,不然這一大家子都沒了指望。就是等承安侯辭官后,侯府會徹底一落千丈。光是有個侯府的爵位在,不過是維持著最後一點虛榮,並沒有實際意義。人走茶涼,儘管承安侯還在,但也和沒了差不多。向氏忍不住抽泣起來,六郎江雲成也怕得不知道該不該哭。裡屋又傳來承安侯喊疼的叫罵聲,江雲帆心累地讓大家先散了,「三郎等等,我有話與你說。」江雲康停住腳步,等其他人都出去后,他再走到大哥跟前。江雲帆語重心長地道,「二弟是個武夫,他的心思比較粗糙,讓他來看顧家裡,我實在不放心。」他說到這裡時,邊上的孟氏不由握緊拳心,但也知道長子說的是事實,忍著沒插話。江雲帆又繼續道,「剩下的四個弟弟中,你最年長,且最沉穩,我也就只能交代你。」「下半年四弟要娶親,四妹妹也要出門子,都是要緊的事。我身上有官職在,很多時候都不得空閑,還得三弟多操心一些。特別是幾個弟弟,你當哥哥的,若是他們有什麼做不好的地方,別有顧忌。」江雲康點頭說好,光是從大哥的表情上,就能看出大哥有多心累。等江雲康走後,江雲帆再去看母親孟氏,「兒子知道母親向來對家裡庶出的幾個弟弟不上心,但如今我們侯府舉步艱難,父親又重傷在身,我希望母親不要為難三弟他們。如今三弟科考不錯,往後我也只能指望三弟和我互相扶持,您能明白嗎?」光是江雲帆一個人,想要在朝堂上走遠,有點太難了。孟氏手裡擰著帕子,這些日子,她出門會客時,能感受到其他人對她態度的轉變。好些以前熱情的人,現在看到都很冷漠。人情冷暖,就在這起伏之間。孟氏咬牙道,「只要三房不逾矩,我也不會沒事找事。」「我相信母親說的。」江雲帆深感疲憊,他聽到父親還在罵人,本來想進去看一眼,但猶豫片刻后,還是選擇回了大房。而此時三房裡,只有江雲康和林氏。記「這一回,侯府是徹底要敗了。」江雲康坐在林氏對面。林氏出嫁前,別人和她說侯府有多好,往後她的孩子就是侯府的貴公子,比尋常人家都要好許多。現在看來,承安侯府當初會和林家結親也是有原因的。落魄的侯府,總算到了最低谷的時候。「明日大哥就會去幫父親辭官,皇上對侯府的印象本就不好,若是皇上真不高興,這次真有可能奪了父親的爵位。」江雲康說得比較慢,語氣很平淡,「如果,我是說如果皇上真的奪了父親的爵位,也請娘子別太擔憂。」「爵位本就和我們沒關係,這個事也不是我們能改變的。」林氏比起以前看開了許多,她知道江雲康是怕她情緒太激動,把手放在江雲康的手背上,「沒了爵位也沒啥,我們本就不靠著侯府的那點俸祿吃飯。咱們有田產,有鋪面,日子不會差。」事實上,林氏說的沒錯。三房的日子好壞並不會因為有沒有爵位而改變,在這之前,三房也沒吃到多少紅利。林氏反而覺得沒了爵位也好,省得嫡母他們整日看不上她。不過這種心思只是一瞬間,總的來說,還是不希望承安侯被奪爵,畢竟夫君要科考,頂著一個虛名,也好過沒有。江雲康看林氏情緒正常,這才放心一些。「天不早了,今日先休息吧。」本來考了案首,還是小三元,侯府該好好慶祝才是,但因為承安侯的這個事,三房也不好再慶祝。江雲康和林氏一塊躺下,他們倒是很快睡下,正院的承安侯和孟氏則是一夜無眠。在天快亮的時候,林氏突然腹痛,等她醒來覺得不對勁,伸手摸了下,被褥已經濕了,她喘著粗氣,趕忙伸手去拍邊上的人,「三……三爺,你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