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繞是往日諸事淡定的江雲康,這會也很想暴打孫哲。他就說江雲傑怎麼突然不怕死地去給於景山當伴讀,原來是受了孫哲的慫恿。回到承安侯府後,江雲康去正院的路上,發現府里下人的表情有些不對勁。等到正院后,沒看到江雲傑,而屋裡氣氛低沉得可怕,他走到林氏邊上,看林氏和他搖搖頭,識趣地不開口多問。承安侯靠在椅子上,面色異常難看,他坐了一會,腰已經有點疼,更加暴躁,「既然人都到齊,我就說了。」「老四自個尋死,那也是他自己作的。」「還是那句話,往後家裡大事都由大郎做主。但你們誰要活得不耐煩,儘管早點說一聲,老子不介意逐出家門!」江雲康還是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但聽完承安侯訓人,又聽大哥警告大家別犯糊塗,心裡多少能猜到一些。等回三房后,林氏才搖頭嘆氣地和他道,「四弟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撞開木窗,投湖去了。等被發現時,只剩下一口氣,大夫說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去。」江雲康有些意外,但很快就能想通。像江雲傑那種喜歡和人比的人,這次完全斷了科舉路,還被退親,這以後什麼也做不了,活著還不如死了。就是不懂這最後一口氣,能不能撐住。大冬天的,湖水寒涼刺骨,前一天還沒吃飯。江雲康覺得,以古代落後的醫術,怕是難把人救回來。他對江雲傑的死活並不在意,即使活著也是折磨,死了倒是讓承安侯府少一個麻煩。林氏倒是嘆氣幾次,「本來四弟比你還早中秀才,要是他好好讀書,又何苦會這樣。弄到現在這個地步,不僅沒人同情他,往後還要背著罵名。也不知道他為何會這般糊塗。」江雲康倒是明白怎麼回事,雖說江雲傑不是好人,但孫哲更可惡。不過他想不明白孫哲的動機,害了江雲傑,對孫哲有什麼好處?他覺得並沒有好處啊,江雲傑學問一般,不會對孫哲擋路,可孫哲卻這樣害江雲傑,可謂是心機頗深。想到孫哲那個人,江雲康現在就犯噁心。而江雲傑的這場風寒,到底沒能撐住。兩天後,便發熱走了。承安侯聽說時,只是淡淡應了一句「知道了」,便再沒有其他話。孟氏更不關心江雲傑的死活,連靈堂那些都覺得沒必要弄,最後還是江雲帆帶著下人操持喪事,但也沒怎麼辦,燒了幾日的紙錢,便草草下葬。往後江雲傑這個人,便徹底從承安侯府抹除。江雲康跟著送葬的隊伍出城,看到江雲傑的墳只是一個小土包,覺得人還是活著最重要,死了就是死了,什麼都帶不走。江雲熠站在他邊上,盯著墳包看了許久,轉身往回走時,才開口道,「四哥這輩子,真是糊塗。」江雲康點點頭表示同意,人不看清自己的本事,只會給自己帶來困擾,最後害人害己,沒有必要。回去時,江雲康和兩個弟弟同乘一輛馬車。這場喪事,只有江雲成小朋友流了眼淚。「三哥,四哥真就這麼沒了嗎?」江雲成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江雲熠瞥了弟弟一眼,沒好氣道,「廢話,難不成他還能從墳里爬出來嗎?」江雲成被五哥凶了一句,立馬抿嘴不說話。江雲熠憋了一肚子氣,這會打開了話匣子,忍不住教育江雲成道,「六弟往後可不能學四哥,是非黑白要明白,庶出的又怎麼樣。」說到這裡,看了眼斜對面閉目養神的江雲康,「你看三哥,不也照樣靠自己中了小三元。」這話說得有些彆扭,卻又是事實。江雲熠繼續道,「你可得聽好了,四哥就是你的前車之鑒,若是你和四哥一樣學壞了,我們絕不饒你!」江雲成忙說不敢,頭搖得像撥浪鼓。江雲康看了眼江雲熠,見江雲熠一本正經訓人,聯想到死了的江雲傑,突然覺得江雲熠可愛得多。承安侯府死了一個庶子,對京都的人來說,算不上什麼大事,並沒有幾個人在意。倒是於景山聽說這個事時,很是詫異,再一次來到承安侯府問怎麼回事。這次江雲帆沒在府上,正好碰到回來給林氏送吃食的江雲康。「於小公子不是很清楚怎麼回事嗎?」江雲康反問道。「你少和我陰陽怪氣,我問你人怎麼就死了?不是好端端的嗎?」於景山瞪著江雲康道。「投湖后發熱死的。」江雲康簡而言之。「發熱?你們承安侯府的大夫都是死人嗎?這都能死?」於景山一臉的不敢置信。「於小公子現在是為我四弟覺得惋惜嗎?還是要抱不平?」江雲康的語氣很平淡,在自己府上,也沒有懼怕的意思。於景山突然語噎。對啊,他上門來做什麼?
明明是他放話要弄死江雲傑,現在人真的死了,卻上門來要說法,未免自相矛盾。江雲康看於景山不說話,倒是覺得於景山比孫哲要好一點,他端起茶盞看了看,卻沒有喝,「聽說是孫哲給於小公子引薦的我四弟,又是孫哲告知王家你要整我四弟。孫哲這個人倒是挺有意思,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四弟好,卻讓我四弟有此結果,倒真是為了他好。」「你什麼意思?」於景山皺眉問。「沒什麼意思。」江雲康放在茶盞,眯眼看著於景山,忽然笑了下,「就是想提醒下你,多注意點身邊的人,總會有好處。」「你要我注意孫哲?」於景山聽出江雲康話中有話,卻又不明白江雲康到底指代什麼,往前走了兩步,急著追問,「你到底要說什麼,不妨直接說。」江雲康還真不能直接說。於景山這個人吧,腦子不太好使,若是直接和於景山說,等於景山興沖沖地找孫哲對峙,孫哲保管有一百種話術回答。他什麼都不說明白,讓於景山自己去查,那才有意思。不管是孫哲,還是於景山,江雲康都不喜歡。這種時候,點到為止就好。「於小公子別誤會了,我真沒要說什麼。」江雲康起身拍了拍褲腿,學著孫哲的語氣說話,「我得去讀書了,你也請回吧,我四弟畢竟陪你讀了幾天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看在他陪你的那幾天,就別再說起他。他泉下有知,會感謝你的。」「江雲康,你等等!」於景山追著江雲康往外走,「好,不說你四弟。我們來說說你。」「說我什麼事呢?」江雲康攤手道,「我們往日無怨,今日無仇,沒什麼好說的吧?」「怎麼會沒什麼好說的。」於景山深吸一口氣,眼神中帶了點怨恨,「你知道北齋先生吧?」江雲康知道一些,但並不熟悉,只點點頭,沒說話。「北齋先生當年和木須先生可是同窗,鄉試的時候比木須先生名次還要好。」說到這裡,於景山忍不住流露出一些小得意,「如今我師從北齋,咱們明年又要一同鄉試,如果你也輸給我,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江雲康知道為什麼,但他覺得於景山現在的想法太幼稚,便繼續往前走。「意味著木須先生不如我的先生,你也不如我。」於景山跑到江雲康跟前,他的那點小心思全寫在臉上,「這可是我父親特意為我找來的先生,別看你是小三元,但到了鄉試,你可沒我厲害。」「那又如何呢?」江雲康沒功夫和於景山比這個,他已走到大門口,看書硯還沒來,便停住等一會。「什麼叫那又如何,我要是被你壓了名次,我這輩子都不想出門!」於景山這話是認真的,他可不能接受自己輸給江雲康,「你一個身份卑微的庶子,怎麼可能比得過我這種尊貴嫡子。」「江雲康,你就等著瞧吧,鄉試的時候,我一定會贏你。」「那我祝你願望不成真。」江雲康看到書硯趕來馬車,不再搭理於景山,徑直上馬車回木府。等馬車駛離后。江雲康從木窗往外看了一眼,倒是沒看到於景山追來。他默念一遍「北齋」兩個字,倒是有些好奇。回到木府時,剛進門,就看到成氏過來。「你待會注意一點,方才林源被臭罵了一頓,老爺正生氣呢。」成氏提醒道。江雲康點頭說好,想到北齋,又叫住成氏,「師母,您知道北齋先生這個人嗎?」聽到「北齋」兩個字,成氏的臉色瞬間變了,沉著臉問,「為何突然提到北齋?」江雲康說了於景山拜師北齋的事,「他說北齋是先生的同門,還說先生鄉試輸給了北齋。」「我呸。」成氏難掩臉上的厭惡,「北齋就是個陰險小人,和於家是一丘之貉。當年老爺鄉試會輸給他,還不是因為北齋給老爺下了瀉藥,那就是個不得好死的老東西。」往身後看了一眼,成氏交代道,「在老爺跟前,你可別提北齋這個人,他會不高興的。」江雲康點頭說明白,他到後院時,林源正被罰站背書。木須朝他看過來,他趕忙進去坐好。木須今日的心情很不好,江雲康大氣都不敢喘。林源更是戰戰兢兢,背書時都提著嗓子,絲毫不敢鬆懈。今年冬天的雪下了個不停,三天兩頭就下雪。快到過年時,竹屋外的雪積得有江雲康高。平日背書累了,江雲康就帶著林源在院子里鏟雪。這日天氣總算放晴,江雲康拿著木鏟,剛和林源清理出一方草地,外邊的小廝突然送了信件來,說是從邊境送來的。一聽邊境來的,江雲康立馬放下木鏟,眼巴巴地看著木須,想知道木疆寫了什麼。木須看了兩遍,唇角才慢慢彎了起來。成氏等得心急,催道,「信上寫什麼了,你快說啊!」「也沒什麼,就是木疆要跟著將軍回京述職,不日便會到京城。」木須雖然嘴上說沒上,但臉上的笑意顯露出他很高興。成氏聽到這話,高興得捂住嘴,過了好一會兒,才興奮地道,「這個臭小子,可算要回來了,我還以為今年過年得我們兩個呢。」「不行,我得多弄點臘肉,木疆愛吃臘肉,還有熏魚,也是他喜歡的。」說到木疆,成氏的眼睛笑成一條縫,一邊說,一邊往外走。過了會,就能聽到她喊小廝去買肉的聲音。江雲康也很期待木疆回來,能跟著將軍回京述職,想來立了不少功勞,就是不知道徐放有沒有回來,他也蠻想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