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在木府待了大半日,江雲康才帶著林氏回承安侯府。出門大半日,林氏最放心不下家中的兩個小孩,「本來想兩個都帶,母親又不讓我隨便帶順順出來。只帶安兒吧,順順一整天又不開心。」「我看順順開朗不少,以後多帶他去其他院子走動走動,等大哥續弦后,順順也是要還回去的。」江雲康道。「我明白,不過說到這個,還是有點不舍,畢竟帶了那麼久,順順比安兒還要乖一些。」林氏靠在江雲康肩膀上,打了個哈切有些困了。等馬車停在承安侯府門前時,已是傍晚,一半的天空都被晚霞給染紅,江雲康牽著林氏下馬車。他們剛繞過屏風,就看到青岸一臉焦急地過來,「三爺,您快去正院看看吧,大爺要打死二爺了!」「出了什麼事?」江雲康問。其實他心裡明白,不過是要走個過場。「說是二爺欠了賭場好多錢,不知為何,突然被大爺知道了。」青岸語速飛快,「今日剛回來,大爺就衝到二房,把二爺給帶到正院,不由分說地就揍了起來。」江雲帆是個讀書人,身板和功夫自然比不上練武的江雲啟,可他是大哥,這會江雲啟只有躲的份。林氏聽得眉頭直跳,「賭場?二哥到底欠了多少錢啊?」江雲康轉頭看了林氏一眼,他不打算林氏過去為難,「你先回去看看孩子,我跟青岸過去看看。」「不用我過去嗎?」林氏猶豫道。「你回三房去就好。」江雲康再次道。若是林氏過去,那就是妥妥的財神爺,這種時候,拒絕和答應都不好,倒不如讓林氏先回去,以看孩子為理由,也不算牽強。叮囑完林氏后,江雲康再跟青岸去了正院。等他們到的時候,江雲啟正趴在地上,哎喲地叫喚個不停。向氏跪坐在一旁抽泣,孟氏則是擰緊帕子站在長廊下。「大哥,這是怎麼了?」江雲康走到石凳上的江雲帆邊上。江雲帆的腳邊上,是兩截斷了的木棍。「你二哥,和人賭錢,輸了銀子不說,還欠下三千多兩的外債。」江雲帆越說越氣,若不是剛才打累了,這會還想上去踹兩腳,「幹了這種糊塗事不說,還學會偷竊家財,拿著庫房裡的東西悄悄去典當。」「江雲啟,你好大的膽子!」江雲帆一聲怒吼,嚇得向氏連哭都不敢發出聲。一個家族的落寞,往往是從內里開始腐敗。從江雲傑的過世,到江雲啟的欠錢,都代表著承安侯府在走向衰敗。若不是江雲帆這個大哥苦苦撐著,承安侯府怕是早就敗落得沒了。江雲啟趴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求饒,「大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就幫我這一次,等事情解決后,我再也不去賭了。」向氏一開始看江雲啟被打,心裡還蠻爽快,可看到江雲啟被打趴下,又心疼起來,小聲地附和道,「是啊大哥,您就饒了二爺這回吧,他往後肯定知道錯了。」孟氏張張嘴,卻又沒有開口。她糾結地看著二兒子,雖然她對二兒子關注不如另外兩個兒子多,但二兒子也是她的心頭肉。現在是又氣又心疼,不知道該怎麼幫忙說話。老六江雲成挨著長廊的柱子站,這個時候只想當團空氣,所有人都不要看到他,江雲帆回府時,就問完了所有的話。現在聽弟弟求饒,江雲帆只覺得心累,忙了外頭的事,還要操心家裡的兄弟姐妹,生活就像一個重擔,沉沉地砸在他的身上。「往後你要再去賭場,只要我知道一次,我就打斷你的腿腳。」江雲帆深吸一口氣,不想多看江雲啟,「再一個,就是你欠的那些錢,到底有多少?」江雲啟一下還說不出來,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心虛道,「大概……有四千多兩吧。」「四千多?不是說三千多嗎?」江雲帆急了。「一共嘛,還有借其他同僚的。」江雲啟立馬道。要是以前,四千多兩銀子對承安侯府來說,算不了什麼。現在也能拿出來,但本就減少了各種用度,再拿出這筆錢,承安侯府就真要窮得光兜了。但到了這個時候,不拿也得拿。江雲帆問母親公中還剩多少錢,聽到只能拿三千兩時,江雲帆只能自己掏錢補上剩下的一千多兩銀子。「往後這些錢都從二房扣,什麼時候補完了再說。」江雲帆道。「不行啊大哥,我們本就沒什麼錢,要是再扣了錢,那出門豈不是會被人笑話?」江雲啟趕忙道。「知道會被人笑話,當初就別去賭!」江雲帆語氣強勢,不容江雲啟反駁,轉頭去看母親,問,「母親沒意見吧?」孟氏心疼兒子,但也生氣,便點頭說可以。江雲啟面色鐵青,卻不敢多言。向氏找兩個小廝把江雲啟給抬回去,江雲帆下了重手,不養個幾天,好不了。等二房的人一走,江雲帆就起身走到孟氏跟前,叮囑道,「兒子知道母親容易心軟,可二弟這次的事太嚴重了,往後切記不能給他錢,不斷了他的賭癮,咱們全家都要被拖累。」「不至於吧。」孟氏聽到拖累兩個字,有些不高興,「怎麼說他也是你弟弟,又是侯府的二公子,不會那麼不懂事。」「那可不一定。」江雲帆實在累了,不願再多說。
但孟氏還有話要說,「大郎,如今府里用度吃緊,這次去了三千兩銀子,別說裁剪新衣,就是吃飯也不能如之前了。」之前孟氏減少了各個院子的開銷,不過她自己手中有錢,所以正院的日子並沒有被影響。但如果要她拿錢貼補所有人,她就捨不得了。侯府的開銷已經減少過兩次,現在確實難撐起侯府的門面。「吃糠咽菜,也是一樣過。」江雲帆想了想道,「府里的人再減一些,庫房裡用不上的東西,也拿去變賣。好歹撐到秋收,府里也能寬裕一些。」現在四月底,秋收得八月,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在外好面子的孟氏,覺得難辦了。孟氏的視線瞥了幾次江雲康,但還是沒把話說出口,最後還是說聽江雲帆的。三房有錢,整個承安侯府都知道。不過三房的錢,並不是江雲康的錢,而是林氏的錢。要讓孟氏開口找林氏要錢,這和讓孟氏給林氏道歉一樣難。江雲康和大哥走出正院時,看到大哥的後腦勺有幾根白髮,意外地愣住。「三弟?」江雲帆想和江雲康說兩句話,卻沒看到人,等轉頭后才看到江雲康在發獃,「你看什麼呢?」「大哥,你都有白髮了。」江雲康道。算算年紀,江雲帆才二十八,正年輕的時候。江雲帆自個卻不在意這個,「有才正常,成日里操心那麼多,怎麼能不有?」「全家也就只有你,能讓我少操心一些。」江雲帆嘆氣道,「明日的進宮面聖,你可準備好了?」新科貢士明日都會進宮,不過只有前三名能進大殿面見皇上,到時候會有官宦在殿外傳話,前三名再進大殿拜謝皇恩。等旨意下來,也會有人去給前三名的家中送金貼報喜。其餘的進士也有金貼送到各自的家中,不過具體名次要等榜單公布出來才能看到。江雲康說都準備好了,「先生已經交代過許多事,只要眼睛不亂瞄,大多不會有事。」「宮裡的出行都講究規矩,不管明日你是什麼名次,大哥都提前恭喜你。」說到這個,江雲帆有種總算熬過去的感覺。兄弟倆在三岔路口聊了好一會兒,才各自回去。「三爺,侯府怕是不能給您辦酒了。」書硯有點失落,府里到典當庫房的地步,絕不會給自個主子辦酒。「不辦就不辦,到時候我自個花錢,請要好的一些人去臨仙閣吃一天也好。」江雲康覺得這樣也挺好,不辦酒的話,他反而不用看到一些奇葩親戚。書硯還是很為主子可惜,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日,就該敲鑼打鼓才是。不過能走到今日,也算揚眉吐氣。之前笑話三奶奶的好多人,現在都想來三房伺候。林氏手中有錢,之前裁人的時候,只減了幾個用著不順心的,其他大部分人都還留在三房。而且林氏性格好,從不打罵下人,給的賞銀也不錯。現在江雲康眼看著有出息,那些拜高踩低的,便有不少人來三房走動。不過林氏不愛高調,之前被人說怕了,就算手中有錢,也從不過分揮霍,也就一個人都沒收下,還是用著之前的人。回到三房后,江雲康就去陪兩個小孩玩。都是一周多的小孩,走路走不穩,只會在地上爬來爬去,說話也說不清楚,只能簡單地說兩三個字。不過兩小孩都很可愛,也被林氏帶得特別乾淨,這一玩,天也就黑了。這一晚,林氏和江雲康睡得都還好,就是江雲康很早便醒來。因為要進宮,心裡一直想著時辰,快天亮時就睡不著,乾脆起來梳洗更衣。「若是有人來送金貼,封包別太多,也別太少,我個和人打聽過了,二十兩就差不多。」同樣的話,江雲康昨晚已經說過,只不過現在又忍不住在多說一遍。封包給太多了,宦官們雖然高興,但背地裡也會說他們財大氣粗,又這種評價可不是什麼好事。錢給少了吧,又會得個小氣的名聲,所以差不多就夠。「不過呢……」江雲康想了想,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揚,「若是中的前三名,就給兩個封包。」能中前三名,多給點就很正常。越是有錢,越要注意地去用這些錢。有錢也是個雙刃劍,得用在該用的地方。一番準備后,江雲康便要出發了。門房早就幫忙準備了馬車,去到和文渝約定好的地方,等碰面后,三個人再同乘承安侯府的馬車往宮裡去。張博宇眼底黑青,江雲康看一眼就知道沒睡好,邊上的文渝稍微好一點,卻也有些犯困。「三郎,你昨晚睡好了嗎?」張博宇問。「前半夜還不錯,就是快天亮時睡不著。」江雲康說完,就看到文渝在張嘴打哈切,「你們先休息一會,待會到了我叫你們。」「不用。」張博宇搖頭道,「我現在感覺心快跳出來一樣,雖然腦袋有些沉,卻非常興奮。這種感覺很奇特,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昨晚睡不著,我乾脆起來背書。」「那你們深呼吸。」說完,江雲康自己也跟著深呼吸,馬車越接近宮門,他才感到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