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辛苦多年,為的就是這刻金榜題名回家報喜。江雲康跑過去抱住林氏,惹得院子里的丫鬟們紛紛轉開頭,林氏拍了兩下他的肩膀。安兒頭抬得高高地,看著父親抱住娘親,他也墊腳要抱,卻沒站穩,噗通坐在地上。「抱!」安兒撐著地站起來,也要抱。江雲康彎腰抱起兒子,用胡茬蹭了蹭安兒滑嫩的臉頰,「爹的大胖兒子,往後你可是好了,有個狀元爹嘍!」安兒不懂什麼是狀元,只覺得面頰被蹭得痒痒的,「咯咯」直笑。江雲康放下安兒,問順順在幹嘛。「在睡覺呢。」林氏激動地讓彩萍去備茶,「兩個小孩玩了一會,順順就困了,只有安兒像個小老虎一樣,精神特別好。」「有精神說明身體好。」江雲康挺高興兒子這一點,在古代最重要的就是身體,不然生病太頭疼。夫婦兩進了正屋,安兒被奶娘抱走。江雲康喝茶時,聽林氏興奮地道,「宮裡來人時,我都傻眼了,聽到是狀元,更不敢相信。給了封包后,我便立馬讓人去林府和木府報喜。對了,文師兄他們名次如何?」「文渝是探花,這下更多人要找他提親了。張博宇還不清楚,不過他的才學,應該可以二甲。」江雲康想了想道。「探花好啊。」林氏聽文渝也有個好名次,說是喜上加喜,「探花郎大多是年輕俊俏的書生,文師兄這麼一來,去提親的得更多了。」「多了也是煩惱啊。」江雲康哈哈笑了下。因為還要去參加瓊林宴,江雲康坐了會就去換衣裳。林氏一邊幫著拿衣裳,一邊道,「如今府里沒有錢辦席,如果不辦,又會被人說道。可要是辦了,這錢我們出了也不行。」自個掏錢辦一次,往後就會成冤大頭。拿一次錢容易,但如果一直拿,憑誰心裡都不高興。承安侯和孟氏又不是對林氏多好,儘管一開始林氏也想敬愛他們,但日子久了,也會心冷。「就按之前說的,在臨仙閣辦,不在府里辦。」江雲康分析道,「去臨仙閣,一切事務都不用和母親打招呼,只要送個請帖去就行。就說為了避免母親太辛苦,不能讓她再累病了,這個理由也很好。也不用請太多人,你把你那邊親近的擬個單子,我也擬一個。」如今江雲康中了狀元,不僅僅是辦酒慶賀,還要感謝木須先生,也算是謝師宴。林氏點頭說好,心裡盤算了一下,再幫著收拾一些東西。江雲康先去木府,他到了后,聽到張博宇說是二甲第五十,倒也鬆了一口氣。他又去拜謝木須先生,給磕了頭。木須這會滿面紅光,覺得這個收官很是不錯,「快起來吧,這也是你自己辛苦得來的。」「也得感謝先生的教誨。」江雲康真心感謝道。木須先生坐著喝完江雲康的敬茶,感嘆道,「當年就覺得你讀書很穩,現在看來,老夫的眼光果然沒錯。快些出門去吧,可別遲了時辰,咱們還有的是時間多說話。今日你們都是榜上有名的,勢必會有不少人結交,若是有覺得好的,可以多聊聊,指不定日後就是同僚。」江雲康三人異口同聲地說了是。等出門上了馬車后,江雲康突然想到一個事,問張博宇,「張師兄,你可看到翁行鑫的名次了?」「看到了,我還和木須先生他們說了。」說到這個,張博宇忍不住笑了下,「我是從最前面往後看,在二甲前面沒看到翁行鑫時,我就覺得很奇怪。等看到自己名字后,又往後找了會,最後在三甲的第二名看到了翁行鑫的名字。」三甲和一甲二甲又有很大的區別,之後選官再考試時,是要綜合殿試成績一起比較。翁行鑫排到了三甲,著實讓人意外。「這就奇怪了,翁行鑫的文章雖然華而不實,可也不至於到三甲?」江雲康好奇道。「是啊,我們也不知道怎麼了。」文渝接話道,「木須先生說,能這樣安排名次的,八成是皇上親點的。不然其他考官,沒那麼大膽子。」「能讓皇上看到的試卷,都是考官精心挑選的前二十份,翁行鑫卻被劃到了三甲。」江雲康若有所思地道,「難道和那日皇上召見三王有關?」三個人看來看去,心裡雖然都好奇,但這會都不好再多說,因為快要到設宴的地方。再次入宮,這次的心情就很不一樣。大家都知道名次,且對自己的名次很滿意,沒了之前的緊張,現在更多的是興奮,和對未來的憧憬。排查進入宮門后,早有內侍侯著帶路。江雲康剛走沒兩步,就聽到身後有人喊「江公子」,回頭看去,見到是榜眼左舒亮。左舒亮是西南地區的人,是當地的名門望族出身,今年三十有二,這是他第二次上京城參加會試和殿試。這些資料,都是在會試考試前,江雲康聽到的。
江雲康轉身和左舒亮行禮,主動邀請道,「好巧,既然左公子也到了,咱們一塊去吧?」「好啊,我就是這個意思。」左舒亮眉眼大氣,又和文渝兩個問了安,才嘆道,「今日可真是我的好日子,苦讀那麼多年,倒是沒想到,最後能有那麼好的名次。」在會試時,左舒亮不過第十九,現在成了榜眼,他確實沒想到。「左兄厚積薄發,也是你應得的。」江雲康接話道。左舒亮點點頭,唇角一直高高地笑著,上次會試,他就落榜了,這次能中榜眼,方才回客棧已經狂喜好一會兒。大家都是同批考生的佼佼者,儘管之前不熟悉,但還是聽說一些對方的事。左舒亮出身西南那邊的大家族,現在又中了榜眼,既然主動來搭話,江雲康也就多說兩句。等到了赴宴的地方后,已經到了一些學子,大家各自打過照面,又三三兩兩地站在一塊說話。但時不時,就會有人來找江雲康他們,畢竟狀元、榜眼和探花都站在一起,有想要結交的,都會過來問個好,聊上幾句。在人群中,江雲康看到了角落裡的翁行鑫,孤單影只,看著很是寂寥。和翁行鑫一樣面色不悅的,還有一些人。有人歡喜就有人憂,因為不可能所有人都是狀元。等皇上到了后,大家才按著名次落座。江雲康坐在離皇上最近的地方,要是膽子大一點,轉頭就能看到皇上的容顏。不過江雲康還真的看了幾眼,皇上滿頭白髮,面上倒是帶著紅光,這會看著還是挺有精神。這第一杯酒,是皇上邀大家一塊喝。眾人起身飲完才落座,皇上先看向江雲康。「聽聞雲康這次是連中六元,可真是難得啊。」皇上說話時,江雲康立馬站了起來,「坐下,不用那麼拘禮。你們往後都是國之棟樑,以後朕的江山還得靠你們幫著治理呢。」江雲康坐下后,謙虛道,「那也得是皇上英明,臣等才能發揮才學。」「哈哈。」皇上哈哈笑了下,目光從江雲康身上,又移到了左舒亮那。和幾個有印象的說完話后,皇上就累了。他上了年紀,沒精力撐太久,便讓太子去招呼眾人。一頓瓊林宴下來,江雲康也算是和皇上說了兩句話。目前給皇上的印象嘛,應該是稍微好一點。江雲康心裡這麼想后,又端起酒盞多飲了一杯。瓊林宴結束,江雲康還是和文渝兩人一起出宮,左舒亮喝得有點醉,是兩個內侍攙扶著出去。出宮上了馬車后,過了橋,江雲康才長長地吸一口氣。宮宴菜肴雖多,卻不敢大口吃,還要講究坐姿,他這會腰酸背痛,只想快點回家。文渝不勝酒力,好些人來敬酒,他這會醉醺醺地靠著張博宇。張博宇倒是還好一點,「三郎,過些日子……」「砰!」不等張博宇說完,馬車突然被一塊石子砸中,車夫急忙停下,江雲康皺眉問怎麼了,同時推開木窗往外看。見不遠處,翁行鑫滿臉通紅地瞪著他這邊,立馬瞭然。他下了馬車,走到離翁行鑫比較近的地方。「翁行鑫,你這樣是不是胸襟太小了?」江雲康笑眯眯地看著翁行鑫,見邊上有其他馬車經過,音量大一些,「我看你醉成這樣,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滾開,你少來貓哭耗子!」翁行鑫剛吼完,就踉蹌摔倒在地上,趴在地上嘔吐起來。江雲康後腿半步,「行吧,既然你不要,那就在這裡坐著吧。四月底的夜晚,最多是一場風寒。」說完,江雲康就上了馬車,讓車夫繼續回去。「翁行鑫這個人,往後得提防。」江雲康和張博宇說完,又問,「你方才要說什麼?」「我是想說,過些日子,我便要參加選官的考試。可我的名次不算很好,所以有些擔心。」張博宇現在是既高興,又心事重重。「你好好考試,只要名次還可以,候補到職務應該不難。」江雲康道,「你父親早就幫你謀划,邱院長也會幫你的。殿試之後,不僅搖籃你的才幹,還有人情世故。」說到選官,江雲康就滿為文渝慶幸,張博宇有個五品官的爹,但文渝的家世是不能給他加分的。從結交人才,到請客送禮,都需要用錢去疏通,時代的無奈罷了。
想到這裡,江雲康不由伸個懶腰,就是馬車空間狹小,他舒展不開。他離上任,還有三十天的假期。在這段時間裡,他可以稍微放鬆,也要為以後的發展做謀劃了。雖然現在中了狀元,可做官和副屬性又不一樣。以前讀書的時候,不需要太多的社交,但為官后,便要處理上下級關係,還要應酬。想做個什麼樣的官呢?直言不諱?大膽上諫?江雲康沉眸思索。木須先生說過,他的讀書,更多的是位他自己而讀。這一點,他不可否認。但聽到文渝他們暢談百姓民生時,江雲康又會強烈地想去參與。在內心裡,他或許也有兼濟天下的志氣。不過嘛,在處理好個人生活前,他感覺自己還做不到那麼大氣。 承安侯府給了江雲康一個不高不低的門檻,侯府庶子,到底比平頭百姓的起點要高一些。只不過,侯府給的助力太少。那日孟宏麟的話,江雲康還猶在耳邊,這往後他要是真爬的太厲害,孟家怕是會有些阻礙。不過嘛,既然費心費力中了狀元,且不說往後要怎麼當官,但一定要當大官!至少,他得踩住孟家才行。思緒這麼一轉,馬車到了木府,幫著張博宇把文渝扶下馬車,江雲康才轉身上馬車。書硯坐進馬車,他沒有跟著進宮,不過一直在宮外等候。「三爺,今兒個,小的才知道揚眉吐氣是什麼滋味。」書硯笑容燦爛,「您進宮后,小的只是坐在馬車外,有人看到是承安侯府的馬車,立馬就過來搭話。好些人還會給小的送銀錢,這放以前,可從來沒有。」「當然了,您吩咐過的,這些銀錢小的都沒要。」「這才剛開始呢。」江雲康往後靠去,「雖說我起點比較高,但也只是個從六品的小官,一年的俸祿不過五十兩銀子,里正一品還差得遠著呢。」五十兩銀子,也就是三房兩個月的月銀。外邊對翰林院有個稱呼,就是「窮翰林」,沒有油水,就是名聲好聽。若是不貪,在京城這種地方,得很節儉才行。不過,江雲康要的就是當官的名聲,他是不會去當貪官的。這便是娶個有錢娘子的好處,不然一年五十兩銀子,他還得去找財路。馬車徐徐朝承安侯府駛去,夜深了后,街道上看不到一個人,偶爾才會聽到野貓的叫聲。回到承安侯府時,江雲康已經累了,回屋洗漱后便歇下。之後幾日,便是會客、祭祖等事。原以為會輕鬆一點,但連著五日後,江雲康感覺比讀書還要累。送文渝出城回鄉后,江雲康從大哥那裡聽說了一件事。這日大哥休沐,江雲康本來是去見見大哥。但大哥和他說,新余的戰事不太順利,而徐放和木疆就在新余。書房裡,江雲康和大哥隔著書桌坐著,「我聽人說,本來一個多月前要送去新余的糧草,前幾日才送去,可是因為這個?」江雲帆搖頭道,「軍糧每年都會遲一兩個月,但新余這遭到的進攻格外猛烈。聽雲啟的上司說,新余……這次很難說。」新余是北狄入侵的一個重要關卡,若是新余失守,在新余之後的四個郡縣都會面臨危險。一旦在新余拉開一條口子,歷朝的江山便會岌岌可危。江雲帆繼續道,「去年水災,朝廷收上來的賦稅少了半數。不說徵兵,就是送去邊境的補給都比往年要少。這種情況下,確實很艱難。」江雲帆也在翰林院,對皇后的起居比較了解,往後江雲康很有可能要去記錄皇上的起居。現在說起這個,江雲帆也是提醒弟弟,「在翰林院,你能時常見到皇上。我知道你和徐放他們的關係好,但有時候,勸諫的話也要適可而止。」江雲康不理解,「都到了這個時候,皇上不該徹夜難眠,想盡辦法去禦敵嗎?」「皇上已經派了支援去新余。」江雲帆嘆氣道,「但前提是,在支援到達新余前,徐放他們得守住新余。若是守不住,先被問責的必定是新余的那些守將。」就算是因為朝廷送的補給太少,新余無法徵兵買馬,可新余也不能失守。一旦失守,錯就在那些守將。江雲康聽得,心頭堵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