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發

時間拉回到1974年的1月26號。

這天下午雷蘊榮陪著雷覺華拜訪胡家回來。

胡家即胡應相的胡家，他是和合實業的創始人，也是九龍建業的重要客戶。

和合實業從五十年代末就開始涉足香江房地產，在股災爆發前是香江最具實力的華人房地產企業。

當時在香江有五家實力出眾的房地產企業，被人稱為「五虎」，而和合實業是五虎之首。

和合實業在股市最熱鬧的1972年上市，本來形勢一片大好，手裡正有錢的時候。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

當時股災發生的時候，其中一個導火索就是股票造假，而最早發現股票造假的就是和合實業。

和合實業即被證券交易所勒令停牌以便調查，復牌后股價一瀉不止。

其實現在還不是和合實業最慘的時候。

到1974年底，也就是今年底，合和股價跌至0.65元，比最高位時下跌97%。

遭此打擊，1974年度合和純利僅2，179萬元，大幅下跌六成四，以後各年度雖逐步回升，但直至1979年才超越1973年度水平。

但這也僅是在數據上超過，從1973年到79年，港幣一直都在貶值。

儘管和合實業遭此打擊，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和合實業仍然不可小覷。

再加上雷家和胡家有一二十年的交情了，雷覺華和胡應相也有很好的私人感情。

所以每年雷胡兩家都會走動。

雷蘊榮也很尊敬胡應相，不僅僅是因為兩家是世交，還因為胡老也是一位愛國港商。

和合實業在他的帶領下走出陰霾之後，從1980開始進入快速發展。

但他投資的偏重已經慢慢轉向內地。

更重要的是胡老在內地投資的是投資大，見效慢的基建工程。

廣深高速就是胡老牽頭投資的，這條高速的修建極大的促進了粵東省的經濟發展。

但是當時很多人都不看好。

這也更體現出胡老投資的可貴，而且好人總是有好報的。

當時誰也沒有想到華夏會發展的這麼快，誰也沒想到鵬城能成為世界城市史上的奇迹。

廣深高速成為粵東的一條經濟大動脈，這讓胡老也獲得了豐厚的回報。

胡老也在2020年的時候被鵬城市委市政府表彰為「鵬城經濟特區建立四十周年創新創業人物和先進模範人物」。

不過這也僅僅是和合實業在內地比較典型的一個投資，在內地的投資還有不少。

但是這些基建投資耗資確實比較大，所以和合實業花費在香江的精力就比較少。

讓和合實業在香江逐漸被超越。

而且胡老也比較低調，所以讓他的名字不是很為人所知。

現在雷家和胡家關係這麼好，雷蘊榮是頗為高興的。

更何況和合實業接下來的發展也不錯，完成了康麗園、東威大廈、荃灣花園、德福花園等多個地產項目。

同時還有最重要的一個項目，和合中心。

和合中心位於灣仔，在建成之後成為香江第一高樓，而且這棟大廈還是胡老親自設計的。

如果九龍建業能夠接下這個工程，實力絕對能快速增長。

當然這也是未來的事情。

現在自己家的事情都還有點焦頭爛額。

在72年地產最火熱的時候，雷覺華也不甘心僅僅當一個建築商，想要介入地產開發。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去做的。

當時雷蘊榮也是極力勸阻，但奈何雷蘊榮剛從倫敦回來，雷覺華對他的勸阻不置可否。

幸好雷蘊榮是雷覺華的兒子，他的話也聽進去了一點。

但還是豪擲近三千萬買下了位於觀塘的30畝工業用地。

一上來就是大手筆，真不知道是魄力大還是心大。

這幾乎抽幹了九龍建業賬戶上的流動資金。

本來雷覺華還會更激進的，還準備抵押九龍建業的股份，再買下一塊住宅用地。

在雷蘊榮的極力勸說下才作罷。

之後股災降臨，房地產也一地雞毛，這讓雷覺華嚇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花了近三千萬買的工業用地一下子就虧損了近百分之二十。

這還是工業用地還好一些，有些住宅用地虧損百分之五十的都有。

這虧損也就虧損了，起碼還有一塊看得見摸得著的土地在那放著。

讓人著急的還是公司的運轉問題。

在股災爆發后，九龍建業連員工的工資都發不出來，還是雷覺華用自己的錢補上才不至於讓九龍建業停擺。

但股災發生後房地產也進入低谷，這讓九龍建業的生意也不太好。

所以公司的事情一直讓雷覺華勞心費神。

對於此雷蘊榮也沒有多少好的辦法，只能出血堅持。

而且雷蘊榮知道，這還要再堅持大半年這個情況才會慢慢好轉。

看著雷覺華從在胡家的談笑風生到坐回車裡的眉頭緊鎖，雷蘊榮心裡也不是滋味。

雷覺華長嘆一口氣，坐在後座上閉目養神。

雷蘊榮不禁說道：

「爸，其實地產不好做，我們可以進入其他行業。」

「哪有那麼容易，現在在大股災下，各行各業都不好做了。」

雷蘊榮其實很想說我知道哪個行業好做的。

但是雷蘊榮知道經過股災這麼件事之後，雷覺華有點風聲鶴唳，謹慎過了頭。

他現在只想著能把九龍建業護住不出事就行。

而且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就算雷蘊榮說破天雷覺華也不放心雷蘊榮去獨當一面。

所以雷蘊榮只能沉默。

一路無話。

回到家裡下車的時候，雷覺華腳步一輕，差點摔倒。

雷蘊榮立馬上前扶住雷覺華的手臂。

「爸，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不用，可能這兩天太累了，沒多大事。」

「爸，還是去醫院看一下吧，身體要緊。」

自從雷蘊榮的爺爺和媽媽去世之後，雷蘊榮對身體方面的問題就很敏感。

所以在那時雷覺華在雷蘊榮的強烈「要求」下，去醫院進行全身的體檢。

而且體檢還真檢查出了一些問題。

雷覺華患有心臟病，具體是什麼學術名雷蘊榮也不清楚，只知道有可能突然的心肌梗死，也就是心梗。

這把雷覺華和雷蘊榮都嚇了一大跳。

所以之後每年都會去醫院檢查，並在家中常備速效救心丸。

現在雷覺華一有點身體上的風吹草動，雷蘊榮都緊張不已。

因為雷蘊榮怕再也承受不住失去親人的痛苦了。

「不用，年前也是這樣，去檢查醫生也說是太勞累了。」

拗不過雷覺華，雷蘊榮扶著他回到了客廳。

看著雷覺華好像是沒多大問題，雷蘊榮也就上樓洗澡去了。

洗澡出來的時候，雷蘊榮在欄杆處看見雷覺華在看報紙。

在雷蘊榮擦著頭髮想要下樓的時候，突然看見雷覺華直挺挺的倒在沙發上。

剛開始雷蘊榮還有點懵，不知道雷覺華在幹啥。

但不過兩秒，雷蘊榮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爸！」

雷蘊榮不知覺的大聲呼喊，立馬從樓梯上跑跳下來。

來到雷覺華身旁，看見雷覺華的臉變成青灰色，右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胸口。

雷覺華立馬將他的身體平放在沙發上，去房間找速效救心丸。

一邊跑一邊大喊：

「劉媽，快打聖保祿急救中心電話。」

但拿到葯的時候，發現雷覺華已經昏迷了。

雷蘊榮頓時整個人都麻了。

雷蘊榮連忙用緊張得發抖的手，艱難的把葯餵了下去。

之後雷蘊榮只能等救護車的到來。

此時雷蘊榮才發現，在大病面前自己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幸好，救護車來的也快，聖保祿醫院就在銅鑼灣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

在雷覺華被送進手術室的時候，雷蘊榮整個人都癱了下來。

扶著牆，慢慢的在過道的椅子上坐好。

慢慢的平復了一下情緒，雷蘊榮才有精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思考良久，雷蘊榮覺得還是得把父親的情況告訴自己的二叔。

不為其他，只因為雷覺華和雷覺坤的感情確實很好，現在雷家還是很友愛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