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被人當面揭穿卻還能神色如常,渾當這事與自己無關的,這天底下怕也只有金國戰神,堂堂翊王殿下才能如此穩得住。婉婉自己其實也有些想不通,她從未見過翊王,素未謀面的一個人,她怕個啥呢?氣氛忽然有那麼一絲絲莫名其妙的尷尬,屋裡充斥著濃濃墨汁香,可婉婉還是能夠清楚的聞到來自男子身上俊冷菩提香味。「仙人您不高興?」雖然高湛面上不顯,可小姑娘機敏,女孩子的第六感又是那樣的準確。她在這驟降的氣氛中嗅出了一絲絲冷冽氣息,彷彿周圍的一切都隨著周遭變化而變得溫度驟降。所以……「難道您也不喜歡翊王?」她這話是下意識沒過大腦,脫口而出,可說完她又恍然覺得這似乎不太可能。仙人是神仙,翊王是凡人,人神總是有一定距離的,若非是她的母親得道成仙認識了仙人,拜託仙人照付她。那麼她普普通通一凡界女子,又怎會如此幸運,親眼得見到活神仙且還和活神仙做朋友,拜了師父了呢?婉婉這樣想,而那位神仙仙人則幾不可察的深吸了一口氣,道:「沒有。」是沒有生氣,還是沒有不喜歡翊王?婉婉覺得好像都沒有。就在這時,寂靜的房裡,突然傳來一串奇怪嘰悶響。那悶響嘰里咕嚕,由淺到深,由高再落到低,高山流水般起伏連奏,又彷彿是沉入水中小魚在吐著泡泡。穿過小姑娘的肚皮,融入在這寂靜深夜當中。婉婉明顯有那麼一刻的微怔,時間彷彿都凝結在了一起,繾綣睫毛微顫,她倏得用手捂住了自己乾癟的肚皮,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聲音由何而來。那一串串悶響叫得歡快,彷彿是在開著歡快演奏會。高湛覺得,小姑娘的表情實在滑稽極了,那肚子和自己的主人很不是一條心。婉婉越按,肚子里嘰里咕嚕的聲音就叫得越是歡快,最後小姑娘委實無奈,只能幹笑兩聲,打破尷尬。「嘿嘿,一晚上沒吃東西,肚子有點餓。」她何止是一晚上沒吃東西,她這一整天幾乎都沒怎麼吃飯,丟人都快把她給丟飽了,哪裡還有心情吃飯呢。可站現在小姑娘心情好,很不能狼吞虎咽的吃下一頭小豬。婉婉忽得想起,她的小柜子里還存有一盒梔子餅還沒吃,腹中的飢餓,豈是那些喝瓊漿玉露的神仙能夠理解得了的?婉婉眉眼彎彎,提著裙擺,便徑自跑去柜子前,躲下身在最底下的一層里翻弄了好久,頭都快扎進去了,最終還是被她給找到了。她先是打開盒蓋,確認了裡面就是她要的梔子餅后,這才興高采烈返回來。軒窗下還靜靜當著高湛用了一般的茶盞,小姑娘練字練到深夜,這中間竟連口水都沒喝,這倒是他的疏忽了。婉婉獻寶似的捧著盒子到男子跟前,那梔子餅雪白通透,還帶著濃濃的清香,婉婉的肚子又應景的叫了起來。可小姑娘自己不急著用,秉承著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婉婉將盒子往前送了送,十分真誠推薦:仙人嘗一塊,可好吃了。」她將自己最喜歡的食物分享給她最最尊敬的師父,這樣他就會更加賣力的教她習字了吧?小姑娘的算盤在心裡打得噼啪做響,那聲音絲毫不亞於她飢腸轆轆的肚子。高湛瞧著她那殷勤模樣,唇角不自覺勾出了一抹淺笑。他說了句「我不餓,你吃吧。」於是便去了桌前。婉婉想,也是,神仙吃神仙的食物,大抵凡人的食物他們是不吃的。於是她也不再勸,一口咬在了梔子餅上。高湛轉身時,正見小姑娘臉頰鼓鼓,唇瓣還沾著稀碎白渣,正心滿意足的品嘗著。他倒了杯茶,送到她跟前,「喝些茶,免得干。」婉婉想說,這梔子餅不幹,是用梔子花瓣做的,軟軟糯糯很好吃。可當那溫熱的茶盞茶帶著男子指尖冰涼觸感,碰到婉婉手心上時,她嘴裡的梔子餅瞬間就變得不香了。仙人的掌心很寬厚,手指很修長,骨節分明,筆直又好看,婉婉看了仙人的手,不自覺的張開自己的手,未免有些惆悵。她的手要較正常女子的手略小些,雖然纖細如柔荑,潔白如璞玉,但其實還可以再纖長,再漂亮一點,就更好了。她那充滿艷羨目光中,毫不掩飾的頗帶著幾分哀怨,「就是因為手指不夠長,都沒學成琴呢。」她有點委屈,因為柔姐姐彈琴時就很美,美得就像是從天而降的仙女兒,她也想像柔--------------/依一y?華/姐姐那樣撫琴作曲,衣袂飄飄。可惜她不會……「手指不長也不並阻礙撫琴。」男子道,「只是學時要多下些功夫。」婉婉原也只是小小的哀怨一下,並未走心。可仙人這話卻是戳了她的底兒,揭了她的短兒,沒錯,手指的長短並不能左右一個人學習琴藝的道路,而沒能學成的,無非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不通音律,另一隻則是不下苦功,而婉婉很榮幸,她是第二種。婉婉小時候貪玩,再加上她天生對樂器並不算喜愛,所以她是拿手指當借口罷學的,當初哭著喊著說手指疼,不肯學的。但算盤對婉婉來說也很吃力,可她卻撥得比誰都歡快,那怕雙手並用,也不見她罷學。「嘿嘿,仙人果真學識淵博,什麼都懂。」
且還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有些人秉著敵不尷尬,我不尷尬,訕笑起來還露出兩顆獃獃的小虎牙。「手大抓草,手小抓寶,手小沒什麼不好。」男子淡淡的話似一劑良藥,瞬間開解了小姑娘的心結,沁注進了心田。仙人這是在誇她有福氣嗎?婉婉得到了仙人的肯定,所有的煩惱一瞬都煙消雲散,她的眼睛亮閃閃的,梔子餅也不知不覺,多吃了兩個。-高湛離開蕪華院后,徑自去了驛館。更深夜重,四周靜謐無聲,男子隱於黑暗,只手中那柄利劍閃著寒光。花辰正在熟睡,忽然屋內傳來幾近無聲的隱約腳步聲,他耳骨動了動,倏得睜開眼,那寒光便以是一但閃電般,落在了他的胸前。花辰下意識在榻上打了個滾,躲開那致命兵器,目光上移,便見男子一身玄色衣袍,眸光森森如地獄修羅,陰惻惻,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你吃錯藥了?還是夢遊了?」花辰見來人是翊王,去抽出藏在被褥下兵器的手慢慢收了回來。見他是清醒的,花辰又說:「大哥,大半夜你不睡覺來我這鎖命,你以為你是黑白無常嗎?」他見高湛出現在此其實並不意外,只是沒想到他會做得這麼絕,竟上來就要殺了他,這種事,不是該決鬥之前先理論理論嗎?月前他在一家胭脂鋪子里打聽到了他要找得那女子姓甚名誰,原本是滿心歡喜的,結果自此之後他與這女子安排的見面便頻頻受到阻攔。阻攔之人是翊王確定無疑了,只是他想不通,他不是不肯承認他認識這姑娘嗎?現在又殺出來不讓他接近,這又是唱哪出?直到他的暗衛查到,堂堂戰神,金國人人尊敬的翊王殿下,竟有正門不走,夜夜做登徒子,去翻人家姑娘的牆頭。且一連著幾日,彷彿是走順了腿般,牆上的磚頭怕是都要被蹬禿,只要他人在上京,必要走上一遭。「你這是剛從容小姐那出來?」花辰挑眉壞笑。花辰想說,翊王殿下挺忙的,剛從蘇州回來,聖上還未來得及見,便先去見了容家的小姐,從容府出來,王府也沒回,便跑來驛館殺他。那他是不是還算挺重要的?花辰自兀想著,整個人不見半分緊張,懶洋洋的側靠在床旁,一下一下吹著他額前碎發。他才不信翊王會真的殺了他呢。「容家不是你該想的。」男子眸色如寒刃一般鋒利,這幾日他不在京中,他更加明目張胆,高湛是真動了怒的。「我勸你消了打她主意的念頭,本王便不再追究。」花辰揚眉,不以為意,「怎麼,你還能真的殺了我?」他不信一個從不理美色的人,會因為一個女子而殺他,可高湛卻真的起了殺他的念頭。劍刃一轉,便直欲鑽進那脆弱脖跟。花辰嚇得一個踉蹌,才恍然察覺,他還真沒跟他開玩笑,「高湛,你玩真的!」話音未落,花辰便一個閃身,人影消失,不知去了何處。高湛收了劍入鞘,隨之屋裡傳來花辰哀怨聲音:「你可真狠,竟真要殺我!」他輕功不在高湛之下,但這並不代表武功也拿得出手,若不跑,便要如粘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有些人腿慫嘴卻不慫,他躲在一個十分穩妥的位置嚷嚷:「我奉聖上旨意,就是來上京城和相親的,我看看容太傅家的女兒怎麼了?你不許我打主意,難不成你自己喜歡?」他隱於暗處,仔細瞧著男子神色,想要在他的臉上瞧出他夜半私會小姑娘而就出的心虛線索,結果眼睛都瞪的快掉在地上了,硬是沒瞧出什麼來。「相親?」高湛無情提醒,「別忘了你是來做人質的。」他用餘光淡漠的瞥了眼房樑上垂下的那塊橙紅袍角,隨之將劍收入鞘中,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諷取笑,「收一收袍子,穿得那麼艷,那個女子能看上你?」他說完,旋即消失在夜色之中。花辰拽了拽他耷拉在空中的衣袍,瞧著那一閃而沒的黑色身影。嘖嘖。「你穿得穩重,陰森森嚇死個人。」他不服氣冷哼,「我討不到,難不成你就討得道?你若能討到,還何故裝神弄鬼,翻人家姑娘的牆頭,當神仙?」高湛:我願意,用你管?-翌日蕪華院。因昨晚字寫得委實有些多,婉婉第二日醒來,手腕便開始隱隱發酸。楓荷整理小姐書案,看著上面一沓一沓的字,有小姐的名字,還有……她拿起一張疑惑道:「姑娘,南淮是什麼,您幹嘛寫這個?」婉婉剛從綉床上坐起身,聽到楓荷的話,便猶如午夜夢醒般身子一僵,倏得跑過去,連鞋子都忘了穿。「沒什麼,我隨便寫著玩的。」她接過楓荷手裡的字,讓楓荷去打水,帶人走出去后,婉婉才在眾多宣紙中,翻找到了昨晚她為仙人畫小像的那張。
仙人那清俊的側臉,昨夜看好看,今日再看已然覺得好看。她將畫像小心翼翼的折起來,妥善收於妝奩最底層。一切做好后,楓荷和青蝶便進來,伺候婉婉洗漱更衣。今兒天好,大麗花和大菊花心情也好,比平日多吃了不少草。容懷仲為了將翊王殿下的這兩隻小獸養得萬無一失,專門安排了兩個擁有養狍子多年經驗的山中農戶來飼養。但這兩隻小獸很認人,只跟婉婉好。婉婉只要在院子里,她走到哪,它們就跟到哪,形影不離。兩隻小獸彪肥體壯,精神頭十足,容懷仲見了很是欣慰。聽聞殿下過幾日要去漠北巡查軍營,他左思右想,仔細思量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登上王府大門,站在了正殿當中,求見翊王殿下。男子一身玄色雲錦緞袍,臂膀上的金絲團龍紋樣,帶著帝王之家特有的威儀莊嚴。他從一進來,就壓得容懷仲大氣都不敢喘,只能低頭沉默看著自己的鞋尖。世人皆說當今翊王清風霽月,如沐春風,是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可他們忘了,翊王如今已過及冠之年,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女兒都生了。所以當今的翊王殿下成熟內斂,與傳言若說,委實不沾邊,若是倒退十年,說是個少年郎還比較符合,可見造謠傳播之歪,不符合實際。容懷中每次見翊王,他都覺得,翊王那雙不知坎了多少腦袋,殺了多少性命的雙手,會把人的脖子一折一個斷。「臣,參見翊王殿下。」他撫袍,恭敬拜禮。「容大人,請起。」男子清冷的聲音在空曠大殿迴響。高湛叫人置茶,又叫容懷仲入坐,並問其來意。容懷仲本就誠惶誠恐,說起來意,剛和腰遵命坐下的身子,還沒等碰到椅子,便又立了起來。「老臣今日前來,是有一私事,斗膽想要向殿下相求。」混跡朝堂幾十年的老臣,提起公務自然是底氣十足,侃侃而談的,可誰讓今日容懷仲是因私上門,他摸不透翊王心性,如此硬著頭皮,更顯躊躇。前些日子,安國公那個老傢伙在翊王殿下這吃了憋,罵罵咧咧的找他訴苦。何事他不知,但翊王殿下是如何鐵面無私,如何不開情面,如何如何不好說話,卻是被他說得淋漓盡致。這倒是也附和翊王治軍嚴謹的一貫作風。可容懷仲心裡忐忑啊。「請講。」男子清冷聲音,居高臨下的傳進容懷仲的耳朵里。他滾了下喉嚨,說道:「臣此次前來,是為家中小女而來。」他微頓,道其緣由,「愛女體弱,常常被夢魘所擾,不得安睡,臣得高人指點,取三顆狼牙佩戴在小女身上,形成驅祟避邪陣法,可叫仙女不再受夢魘困擾。」說到這裡,容懷仲嘆氣,「可不巧數日前,小女其中一顆狼牙不慎遺落,如此陣法被破,不得組成。「如今漠北戰事不斷,商賈不得靠近,老臣託了好些關係,也未能尋到。」有些時候,時值亂世,就是有錢也解決不了問題。「臣聽聞殿下過些日子要去漠北,老臣斗膽,可求殿下帶兩顆狼牙會來,為小女續上陣法,如此老臣定當感激不盡。」他一口氣說了好多,原以為翊王殿下恐會聽的不耐煩,如此扣頭時心裡還十分忐忑。可殿下似乎並未因此而顯得不耐。殺狼取牙,這對高湛來說倒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是日日被夢魘所擾,不得安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容懷仲雖然覺得,這事似乎和翊王殿下沒啥關係,但既殿下開了金口,他不再做一番解釋似乎不太好。畢竟是他有求於人……於是他便又將女兒婉婉曾因風寒高燒一場,此後便日日夢魘之事說與了翊王殿下聽。可翊王殿下聽緣由不夠,還要聽夢的內容。這倒也沒什麼,容懷仲說就是了,只是翊王殿下的臉色怎麼聽著聽著,就變得凝重了?老父親提起女兒夢魘,難掩心疼。他一時忘了身處環境,說到憤恨時,惡狠狠道:「這也就是夢,老臣摸不著壞人影兒,如若不然,我定要狠狠揍那人一頓,將他大卸八塊扔進河裡餵魚,讓他知道知道我容家的厲害!」高湛:……作者有話說:高湛:你要狼牙防什麼?容懷仲:實不相瞞,專門防你。(小劇場不混入正文劇情,僅供娛樂)——紅包發放,寶子們注意查收。——感謝為我留言仙女寶寶們【wuwahoo~】【糯米湯圓】【什麼顏色顯白】【只會嗷嗚的貓】【林雅舞】【暮雪】【糯糯gtj】【糰子貓貓貓】【frankkkkk】【子橙】【姜初丁】【得得喜歡九月】【萬能椰子油】【易燃易爆炸/錦屏人】【傑克西】【落期未落】【上樹】【你好高冷】【木子拙】【努力搞錢】【Gaa.】【軟軟姜】【亞亞巫】【筱凡】【CIoudy】感謝灌溉營養液【糯米湯圓1瓶】【暖暖grj10瓶】【CIoudy1瓶】感謝投出霸王票【Rosina3個】【什麼顏色顯白1個】【南2個】【易燃易爆/畫屏人3個】愛你們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