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空氣忽得就靜默了下來。婉婉能察覺到,觸碰在唇邊得瓷勺有那麼一瞬的停頓,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姑娘忐忑得等待著男子的回答,彷彿是在等著最後的審判。高湛得眸子深邃得令人琢磨不透,瞧不出他在想什麼。良久,他反問道:「怎麼會突然想起問這個?」他聲音沉穩,帶著似有若無得淡然,彷彿只是不知其解的隨口一問而已。而婉婉卻是個有什麼都掛在臉上,一雙眼睛巴不得把自己的心整個掏出賣,是個藏不住的性子,一看就是有心事。「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覺得這裡有點眼熟……」婉婉垂下眼帘,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我也就是隨口問問而已。」她不敢對上男子的眼眸,只做出一副漫不經心,十分不在意的模樣,想要將這事搪塞過去。可高湛瞧著欲蓋彌彰的小姑娘,心裡大致也瞭然了幾分。這間房是當初太后壽宴,婉婉被人下了媚葯后,他為她解藥時所在得那間。也因這間離她方才摔下來得地方只有幾步距離,管家便又安排在了這間。所以她看著眼熟,也是情理之中。他並沒戳破,只是將勺中已有些涼了的湯藥倒回去,換了勺新的,溫熱的湯藥送到唇瓣,只不動聲色的繼續喂她吃藥。他不再提,婉婉便也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糊弄了過去。可有些記憶回到腦海中后,便是再想要抹去忘掉,或是裝作不知,顯然是不可能的。於是整個喂葯的過程很詭異,高湛一勺一勺的喂小姑娘葯,而婉婉儘管張開嘴巴,一勺一勺的喝下去,但她的眼睛卻始終在四處打轉,說什麼就是不肯去看送來的勺子,又或者說,是不肯看那拿著勺子,男子絕美得手指一眼。沒一會,小姑娘的面頰就爬上了兩朵緋紅,這哪裡是吃藥?分明是在醉酒!「眼睛不舒服嗎?怎麼總是轉來轉去?」有些人,明知故問得本事,真的是旁人氣得跳腳。可偏偏他沒一句話都說得那樣得理所應當,叫心裡本就畫魂兒,不確定的婉婉覺得這只是先生關心她,正常發言而已。只是她自己心裡有鬼,做賊心虛,說什麼都往那處想。於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確定死不承認,她捂著發紅面頰,睜眼說瞎話道:「有嗎?沒有呀!」明明她說完,眼睛就開始老實得不再四處亂轉了,高湛含笑,繼續不戳穿她。只到小姑娘得面頰紅得似煮熟的螃子,婉婉的葯也在男子的投喂下,喝得見底兒。瞧著不再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的手,小姑娘心裡常舒了一口氣……結果高湛得手卻在這時候撫上小姑娘緋紅面頰,他滿是關切問道:「熱了?臉怎麼這麼紅?這算是壓倒婉婉得最後一根稻草,小姑娘得心理防線徹底崩塌。「先生請不要再與我說話,也不要在關心我,我方才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我需要冷靜。」她不止需要冷靜,還需要確定那夢到底只是夢,還是曾經真實發生過得記憶。她現在真的真的沒有辦法,心無旁騖的面對眼前這位在夢中與她這樣那樣的先生!「好。」婉婉本以為,她這樣說后,先生會不高興,至少也要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意外得是,男子什麼都沒問,只一口答應說,「那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面對如此這般善解人意的先生,婉婉心裡倏得有點小小難過,先生這樣得好,她是不是不該這樣對待他?瞧著男子離去得背影,婉婉有那麼一瞬得糾結,不過也只是一瞬而已,因為周圍沒有高湛得存在,她頓時覺得自己的心神都松解了不少,整個人不再緊繃,一下舒服又放鬆得靠在床上。她忽然察覺,她那被摔得稀碎的腰臀,此刻竟然只有輕微得疼痛,特別是那火辣辣得屁股。婉婉翹起一側,手探到底下,捏了捏,竟然不疼!然後再換成另一側,以同樣的方式,捏一捏,還是不疼!難道是她傷得太嚴重,腰部一下都沒了知覺?可再使勁掐,「誒呦!」好疼!並不是沒有知覺。就在這時,楓荷端著一碗銀耳羹走進來。她也不傻,當初疼得連坐都坐不起來的腰和屁股,一覺醒來就跟沒事人似的,顯然她沒有那麼強大的自愈能力,是用了葯。於是她便問楓荷,給她抹了什麼葯,這樣神奇,只一會就不疼了?楓荷兩臉茫然:「我沒給姑娘擦藥啊?姑娘用藥了嗎?什麼時候?」然後楓荷又帶著疑問,問了圈這屋子裡伺候的婢女,大家皆搖頭,說自己沒給姑娘上過葯。所有人都說沒上過,可婉婉的屁股上的確還殘留著藥膏淡淡余香。如此推理,那麼就只剩下唯一的一個人……
婉婉徹底……「啊啊啊啊啊!」這回面子裡子都丟盡了!就在婉婉無助哀嚎,放聲大叫,悲慘得彷彿人生已經到了盡頭之時。正巧剛剛得知消息,匆匆趕來的容懷仲聽到了這悲壯慘叫,老父親急得徑直衝向房裡,嘴裡還喊著:「婉兒,我的婉兒,你沒事吧。」婉婉聽到父親的聲音,一股腦得從被子里鑽出來,一頭碰亂的墨發,一雙眼兒通紅的似只可憐的兔子。容懷仲見此情景心都要跟著碎了,而婉婉見大父親后,更是「哇」得一聲抱住了老父親的肩膀,委屈哭泣。他來時碰見剛出來的翊王,結果翊王前腳剛走,後腳女兒就哭成了這個樣子。不用想也知是怎麼回事!容懷仲氣急敗壞,渾身抖如篩糠,一面撫摸著女兒的頭,一面安慰道:「婉兒不哭,是不是翊王殿下他欺負你了?婉兒不怕,受了什麼委屈儘管與父親說,父親就是拼了這官兒不做了,也要給你做主!」婉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委屈得不行,可聽到父親的話后,忍著哽咽,忙解釋說不是,「他沒欺負我。」「沒欺負?那是吵架了?拌嘴了?」容懷仲自然是把他能想到得都問了一便。婉婉紅著眼說:「不是。」「那是什麼?」終於,他在女兒顫抖得,語不成句的敘述里,聽明白了原由。原是她昏迷之時,翊王給她上了葯。婉婉並沒說具體患處,只說從今以後,她沒見叫人了,更沒臉見先生了。這事容懷仲也覺得挺不該發生的,畢竟男女有別,可翊王也只是情急之下為女兒上藥而已,說到底也是關心,這事兒……容懷仲思來想去,也只能勸慰自己的女兒。「事既然已經發生了,再糾結也於事無補。」老父親語重心長地開解道:「好在你總歸是要和他成婚的,夫妻之間本也不分彼此,你這樣想,心裡可能舒解些?」小姑娘臉皮薄,遇上這種事,想要坦然接受,的確是需要一些心裡過程,容懷仲能體會到女兒的羞窘。且他是拼了命的,將視若珍寶的女兒盡全力把婉兒保護好,可有些時候,天往往就是這樣的不遂人願。他越是想要保護,反而越給賊人可乘之機。現在他還能說什麼?只能盡量得寬慰女兒,不要過不去這個坎兒。婉婉吸了吸鼻子,父親說得對,對已經發生得事揪著不放,那就是和自己過不去。所以她振作起來,也就不哭了。容懷仲更是給足女兒底氣:「婉兒不用怕,別看他是王爺,若日後敢欺負你,爹爹一樣替你撐腰,若是他反悔敢悔婚。」容懷仲擼起袖子,惡狠狠道:「爹爹就跟他拼了!」婉婉瞧著父親單薄身體,「噗嗤」一聲就笑了。她怎麼會讓父親和翊王拼呢,其實婉婉早就想了她和先生之間的未來。感情和睦,舉案齊眉,白頭到老自然是最好。可感情這種事,誰又能完全說得准?且她清楚知道,她所要嫁得男子是誰,他並非普通人,他所覬覦得位置,和他所擁有得能力,將來若坐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又豈能只愛她一人?未來得日子太長,不可控都因素那麼多,她不能因為還未發生得事惶惶不可終日,患得患失,她所能做得就是活在當下,順應她心,嫁給自己喜歡得男子,而剩下得,便只有交給時間。「父親,女兒不用您幫我撐腰。」她看著日漸年邁的父親,而她也早已不是需要躲在父親懷裡求庇護得小姑娘,她道,「在婉兒心裡,丈夫並不是婉兒的全部,這世上還有那麼多好玩的事女兒沒體驗過,有那麼多有意義的事等著我,實沒必要似個怨婦似的,只抓著丈夫的心不放。」譬如母親留下來的商鋪,她和柔姐姐的生意,還有鯤縣,等著她開闢銷路的漁民們。還有她從沒踏足過各種美輪美奐的山川河流,崇山峻岭。這世上有許多許多有意義的事等著她去做,她此生得意義,自然不是只有嫁人,守著一個人的喜怒哀樂過一輩子這。女兒能說出這樣一番話,這般拿得起放得下,身為父親的容懷仲自然很是欣慰也很是放心。而此時,同樣因為小姑娘一聲嚎啕,原路返回,正立在門口,默默聽著父女兩對話的男子,漆黑幽眸晦暗不明。「她給自己留了這麼多條退路,唯獨沒有想過本王根本就沒打算要皇位,更從未想過除她之外,再有任何女人。」立在一旁的祁沨連大氣都不敢喘……「這一世,我只想與她一人廝守,既她不肯將本王當做她的全部。」男子眯起眼眸,攥緊拳頭,狠狠道:「那便從從即日起,本王將她當做本王的全部,死死把她留在身邊,從此再不分離!」作者有話說:祁沨:呼~虛驚一場……——感謝留言寶子【kk】【上樹】【林雅舞】【糰子貓貓貓】【暮雪】【比把拉雞蛋卷】感謝留言,么么噠,愛你們感謝在2022-04-2723:18:35~2022-04-3021:37: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比巴拉雞蛋卷10瓶;kk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