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當晚,翁婿二人相談甚歡,以高湛酒量,自然是容懷仲敗下陣來,如此父女二人皆被一人喝得酩酊大醉,家裡房蓋被人掀了都不知……婉婉醒來時,已是第二日、日上三竿,頭還是有些昏,得知昨夜小姐醉酒的衣媽媽,一早就備好了解酒湯,讓姑娘服下。可婉婉正喝到一半,管家卻忽在這個時候說有急事求見。管家是父親的心腹,婉婉除了日常理賬會與管家溝通外,平時管家有事都會找父親,根本找不到婉婉。果然管家一進屋便道:「姑娘不好了,老爺病了。」昨兒婉婉在蕭園有意無意的,也聽到了翊王與父親和眾大人們的議事。如今外面的消息,翊王在鯤縣軍營稱病不出,已經許久未曾露面。朝中有人猜測翊王是生了什麼重病,但只有邕王知道,他這位三弟是中了他派去人兵器上所帶的毒。心腹推測,翊王這麼多日不露面,顯然已經是必死無疑了。只是消息還一直未曾放出去,在做最後的催死掙扎。而能為翊王料理身後事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從鯤縣匆匆回來的容懷仲。如此邕王最先要剷除得便是婉婉的父親,容府的眼線已經在三日前被找到,並也得知要給容懷仲投毒這事。所以翊王與容懷仲便打算來個順水推舟,先裝病,讓邕王以為他計策得逞,起兵入宮之時,他們再來一個瓮中捉鱉。這個檔口,亦真亦假之時,婉婉一時也有些分不清楚,只能並退左右,問管家,「父親他不是……」管家是容懷仲心腹,容懷仲裝病這事他自然也知道。「不是!」管家愁苦著臉道,「老爺今日的確是打算好按計劃稱病的,但晨時二姑奶奶突然上門來尋老爺,二姑奶奶走後沒一會,老爺便突然病了!」今兒容懷娟突然登門求見,原容懷仲放了狠話,與她斷絕兄妹關係,從此以後再不相見。可耐不住容懷娟哭訴,一直跪在外面左一聲兄長,右一聲哥哥的,把自己弄得可憐。容懷仲為免不必要的麻煩,實則血脈相連,也是軟了心,便應了與她一見。見面過程管家全程在外面守著,很是平靜,管家本以為是二姑奶奶悔悟了,結果竟鬧出了這麼一遭。外界的消息是翊王在鯤縣病重,生死不明,再加上良王正好也不在京中,這等千載難逢得好時機,讓邕王決定在除夕三十當天發起宮變,逼聖上退位,禪讓皇位於他。「姑母來過?」也不知是女孩子的直覺,還是怎麼,婉婉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忙起身跑去父親房中,此時容懷仲已經被下人扶著躺在床上,面色慘白,神智不清。小廝說:「管家走後,老爺嘔了口好大的血,然後就昏倒了。」「父親?」婉婉在床邊試圖喚了幾聲,沒有任何反應。小廝呈上那染了血得棉帕,漆黑漆黑得血跡,竟與墨汁一般。婉婉與管家見了皆是震驚,此時桌上還放著容懷仲見容懷娟時,喝了一半的茶水。婉婉拔下她發上的銀簪,管家立即將銀簪放入茶碗中,果然是黑的。父親中毒了!這時本出去請郎中的小廝,滿頭大汗的跑回來道:「管家!咱們府門前突然有許多官兵把守,那些官兵凶神惡煞,根本不讓出啊!」翊王生死不明,良王又不在上京。邕王在這個時候選擇逼宮無疑是最好的機會,此時大量軍隊湧入上京城中,最先控制得,便是在朝中有撼動地位,卻又與他對立的幾位權臣。容懷仲自然是首當其衝,這些昨日他們在蕭園便已說過,也是早就準備好的。可那是在父親裝病的情況下,就是把容府圍得水泄不通也沒什麼,可如今父親中了毒,急需請郎中解藥,這便是最要命的了。「這麼快!」管家一時愕然邕王的速度,昨兒他與容懷仲談起時,還推測許在除夕發難,結果二十九便……如今容懷仲被容懷娟下毒昏迷,且正值邕王宮變這個檔口。此事必有蹊蹺,可事已至此,如今還來不及考慮這個。越是到火燒眉毛,性命攸關之時,越不能自亂陣腳。院子里,已有下人開始慌亂了,婉婉攥緊了帕子,咬唇思索片刻,讓管家去門前與官兵遊說。就按著一開始計劃得那樣,做出火燒眉毛,事態緊急的樣子,不要露出絲毫破綻。誠然邕王就是要治父親於死地,必不肯放人出去請郎中的,所以她叫十個保鏢來,與她一起從密道出去。她去蕭園請郎中為父親診治,保鏢則派出去找容懷娟。她不知父親中得是什麼毒,萬一這解藥只有下毒之人才有,婉婉不敢冒險,「務必要將她找到,抓回來!」
十個保鏢齊齊保證,「小姐放心!」雖然十個保鏢身形單薄,婉婉起初很是惆悵,但多次救她於危難且功夫高強,婉婉已經對他們越來越信任,看著越來越順眼。「好。」婉婉點頭,十個保鏢過了暗道便以輕功消失在院中,抓人去了。周管家見到婉婉,以為容小姐來找殿下,便說今日不巧,殿下並不在園中。婉婉走得急,有些喘,嘴裡冒著哈氣兒,頭上不知在哪颳了雪。她道:「周伯,我不是來找殿下的,我是來找您的。」邕王宮變謀反,軍隊已經進了上京城,如此形式緊急得情況,她自然知道先生此刻人肯定不在蕭園。「找我?」周管家先是一愣,隨後略有猜測,「可是府中出了什麼事?」婉婉點頭,「我父親中毒昏迷不醒,府里又被官兵包圍,府中人出不去,懇請管家幫我請位郎中來,為我父親醫病!」周管家一聽,神色大變,知道事態緊急,一邊安慰婉婉,「小姐莫急。」一邊忙派人出去,「快去請冷太醫過來。」冷太醫是高湛的心腹,沒一會,便提著藥箱匆匆趕來。兩座府園雖是一牆相臨,但只後院向靠,正門皆在兩條不同街道上,所以並未驚動外面的官兵。不出婉婉所料,容懷仲的確是中了毒,且這毒劑量很大,若不得及時醫治,用不了一個時辰,便會被斃命。這時十個保鏢也把逃跑的容懷娟抓了回來。被宣平伯府趕出來的容懷娟猶如一隻喪家之犬,早已沒了伯爵府夫人該有的風光派頭。她見到容懷仲病卧床榻,冷靜得,就像是在她的預料之中,絲毫不見半分驚異之色,這無疑也證實了她便是下毒之人。婉婉對這位黑心腸的姑母並無什麼話可說,讓保鏢抓回她,只是不想放過任何一絲救父親的機會。既方才冷太醫說這毒他可解,那麼容懷娟便沒了可用價值,既無用她見看都不願看一眼,便只吩咐:「待事過之後,將她送入內獄。」保鏢甲應聲說:「是。」這時冷太醫過來稟報,「容小姐,解藥已經餵給容大人服下了,但其毒劑量太重,能不能解,還要看明日之前,容大人能不能蘇醒,若蘇醒便已無礙。」婉婉頷首,一顆心到底還是懸在了半空,她道了聲「勞煩冷太醫了」,便叫管家去送。冷太醫多少也有耳聞翊王與容家小姐之間的關係,且周管家既能請他過來,便也能品出這其中幾分玄機。若傳言是真,那麼躺在床上的容大人便是翊王的岳丈,豈敢怠慢。他俯身,說他明兒一早還會過來為容大人診治后才退下。婉婉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正欲起身去看看父親。結果原本神色還異常平靜的容懷娟,聽太醫說容懷仲還有救后,竟奮然想要起身,力氣大的兩個保鏢都按不住。「太醫?哪來的太醫?」她根本不願相信這是真的,伸著脖子往裡看,執迷道:「官兵把這圍得蒼蠅都飛不出去,怎麼可能會有太醫?」何止有太醫,還配出了解藥,解了毒。這怎麼可以!容懷娟不願相信這個事實,可婉婉卻覺得有些可笑。「姑母都能被我的保鏢從外面不動聲色的抓回來,這裡有太醫很奇怪那?」她做了那麼多錯事,卻絲毫沒有半分悔悟。方才見到姑母,婉婉還可以保持平靜的情緒,也算是晚輩留給長輩最後得體面。可瞧著容懷娟歇斯底里得喊著這不該有太醫為父親診治的樣子,便是最後一絲體面也被她撕破了。「就那麼想要至父親於死地?」她攥著帕子的手在隱隱顫抖,紅了眼眶,「這麼多年處心積慮,你到底想要什麼?」「啪!」得一聲,衣媽媽走上前,用盡畢生得力氣,狠狠給了容懷娟一個巴掌,直打得衣媽媽得手都沒了知覺。她痛恨道:「老爺對你那麼好,捧在手心裡一般,所求沒有不應得,你是瘋了,下毒殺害自己親哥哥?」容懷娟顯然沒反應過來,待她看清打她的人是衣媽媽,被壓著得身體掙扎著,狠狠啐了口。罵了句「老刁奴!」那模樣恨不能生吞活剝。而這一巴掌並不能打醒容懷娟,反到讓她更加瘋魔了般,髮髻橫亂得似個瘋子反問:「兄長對我好?」
她彷彿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般,不可置信仰頭大笑:「兄長對我再好,又怎如比得過蘇氏那個賤人和那賤人生得孩子!」「若不是她的出現,搶走了這世上我唯一的親人,兄長又怎會不要我!」容懷娟彷彿被戳到了痛處,她自認為,從小到大和兄長一起的生活很平靜,直到蘇氏的出現,徹底打破了這樣的平靜,一切都變了。原本照顧她,眼裡心裡都是她,成日圍著她轉的兄長,從此眼中又多了一個人。而這個人一出現,就將他的心佔據了一大半,他再不會日日來關心她,而是整日整日得與妻子膩在一起。容懷娟一輩子都沒想過,有一天她會失去兄長對她全部的愛。這就仿若一個吃慣了獨食的人,突然有一天要將自己的食物拿出來與另外一個人分享,且這一分,幾乎就是全部。她接受不了眼中再無她的兄長,更接受不了被兄長忽視后,還要眼睜睜看著兄長眼中裝滿了別人。所以她將自己嫁人論成是被嫂子不容而掃地出門,她將兄長成婚論做是拋棄她。在她的世界里,兄長本就該屬於她一個人。「夫人是老爺得妻子,小姐是老爺得親生骨肉,他們對你何曾虧待過?」衣媽媽真是恨哪,這都哪來得謬論,「夫人那麼善良,豈是不能容人的人?若非你日日夜裡不是稱病就是害怕,騙老爺去你房中陪你,夫人又怎會提議,為你議親?」有容懷娟在,蘇氏與容懷仲便沒過過一天消停得日子。她不是在兄長的新婚之夜鬧肚子痛,就是怕打雷,怕下雨,夢魘做噩夢,甚至還時時提起他們小時候,蘇氏未曾參與過的事。攪得和府上下不寧,最後甚甚至仗著他們是血肉至親,在容懷仲跟前衣著不整也不遮掩,全沒了男女大防。而這一切得一切,已經遠遠超過了兄妹之間該有得尺度,更嚴重影響了蘇氏與容懷仲正常的生活。冰雪聰明的蘇氏如何看不出容懷娟是過度依賴佔有容懷仲,這其中存有的問題。若非如此,蘇氏也不會為容懷娟那麼早議親。說到此處,衣媽媽狠得牙根癢,「當年夫人做主將你嫁出去是對的,你就是個不知廉恥的白眼狼!」「我不知廉恥?是你們的出現,打破我和兄長的平靜生活,還讓我嫁給了我不喜歡得人!」提起她的婚事,容懷娟彷彿厭惡至極,可明明婉婉從小到大見到姑母,她都會為她嫁進伯爵府而沾沾自喜,可此時她彷彿厭惡急了。而姑母下意識竟沒有否認衣媽媽的質問,彷彿在眸中意義上,她就是默認干涉了父親和母親的感情生活,這更令婉婉震驚。之後衣媽媽和容懷娟又說了許多,起初婉婉還不太能聽懂,但她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漸漸得,她隱約似是明白了什麼。原來姑母做這些,並不是為了母親留下的遺產,而是……最後,衣媽媽問出了隱藏在她心底十幾年的疑問,「所以先夫人得難產並非意外,而是你籌劃害死得對嗎?」婉婉原本還在遊離得思緒一下被衣媽媽的話拉拽了回來。衣媽媽向來是個謹言慎行的人,沒有十足的肯定,她不會妄言。婉婉先是震驚得看相目光灼灼得衣媽媽,轉而又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的容懷娟。二人對峙,容懷娟顯然氣焰囂張。「沒錯,就是我做的。」她就這樣大方承認。「她把我擠出去,我又怎麼能讓她在我的家裡就這麼安生得住下去,是我把安胎藥偷偷調包,換成了沒有任何保胎用處的甘草,才導致她血崩難產。」當年蘇氏連產兩胎已然傷身,三胎懷上后便始終不穩,奈何她商鋪之事纏身,又是個要強的性子,所以整個孕期,始終都在用保胎葯。保胎無效,血崩早產,一屍兩命。提起亡嫂,容懷娟眼中沒有半分悔意,更多得則是被搶了兄長得敵意。「可要不是你和你主子當年教唆挑撥,兄長怎麼可能會不要我?」她甚至為自己的手段頗有些得意道,「十幾年前的事兒了,我就是承認了,你又能把我怎麼樣?」衣媽媽就沒見過這麼狂傲的人,手染人命竟還如此氣焰囂張。可她沒有證據,府衙不能定罪,的確不能把她怎麼樣。如此只能氣得渾身顫抖,咬牙切齒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始終坐在一旁,默默未說話得婉婉此時抬了眼皮,看向那個先害怕她母親,又毒害她父親,蛇蠍心腸的歹毒女人。「到也不能怎麼樣。」她眼底猩紅一片,卻淡然道,「不過要你抵命,去地府為我母親陪葬罷了。」話落,保鏢便齊齊上來,把張牙舞爪的容懷娟拖拽了下去……作者有話說:感謝在2022-05-1102:19:51~2022-05-1123:58: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kk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