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婉婉不知這位老將軍為何要哭,可她得心卻也忍不住跟著莫名抽疼。花重德抹了把激動淚水,看著眼前得女孩兒,恍若女兒重現。他道:「辰兒在信中與我提起你時,說你長得與憐兒有多麼多麼得像,我當時還不信,如今親眼所見才知,他信中所說並無虛言,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下來般,差不了!」花重德從容貌上便認定了,婉婉就是他失蹤多年女兒花憐得孩子。可婉婉聽得一頭霧水,「您認識我?」可她對這麼老將軍,並無半分印象啊?還有他說得什麼辰兒憐兒,她也不認識,難道他們是父親得朋友?就在婉婉半天摸不著頭腦時,有一將士策馬從遠處而來,見花重德在此處,便將馬與將軍得馬停在一處,然後跑上前來。那人走到花重德面前,半跪道了聲「王爺」,隨後起身附耳,與花重德說了什麼。花重德聽後點頭,隨後吩咐了句什麼,將士退下,方才還是一臉嚴肅得威嚴面孔,在轉向婉婉時,又掛上了慈愛模樣。「這事說來話長。」他回著方才婉婉的話,邕王已經入宮,翊王要我過去支援,大戰在即,軍情緊急,不由我細說,「好孩子,且等我回來與你細說。他又看了眼一旁被小廝背著,昏迷不醒得容懷仲,招手,隨之身後便有一隊將士,在容府門口依次排開,把守。「帶著你父親回到府里,這些兵將會保護你們的安全,如今城內混亂,魚龍混雜,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許出門,知道嗎?」雖只是初見,可花重德那威嚴與慈祥並存得勁兒,把婉婉虎得一愣一愣的。她方才聽那個兵將管他叫王爺,果然被叫王爺得人,天生就帶著那麼一股子威嚴之氣,說起話來旁人不敢不從。見婉婉點頭,花重德得這才有些不捨得翻身上馬,臨走前還是不放心得,忍不住又回頭叮囑了幾句。衣媽媽瞧著這位意氣風發得老將軍,不知為何,腦海中便下意識浮現出先夫人蘇氏得模樣。衣媽媽打量了良久,才後知後覺,他們竟眉眼那般相似,難怪她會莫名想起先夫人。「嗯,我知道!」她重重點頭,「您也要保護好自己,注意安全!」雖只是初見,可婉婉能從老將軍眼中看出他對她不言而喻得喜愛之情,而婉婉對他也覺親切。她希望這位俠義心腸的老將軍平安,就像是他留下將士保護她一樣。而她只需要乖乖的與父親守在府里,保護自己,不添亂。然後等著先生,等著老將軍,等著翊王麾下所有人,凱旋。-上京城一夜之間,混入西域三國偽軍數千人。隨後城內陸陸續續入了四波軍隊,將那些做惡的西域人盡數清理乾淨。消戰時,已是夜裡三更了。容懷仲便是在這個時候蘇醒的,他一睜眼,便見窗外漆黑。女兒就守在他的床頭,整理著府中賬目。「婉兒,什麼時辰了?」他醒來,最關心得便是時辰,局勢瞬息萬變,他要知道他昏迷了多久,翊王殿下得計劃該進行到那一步了。婉婉正全神貫注得清算賬面,聽見父親得聲音,她倏得抬起頭來,心喜不已。「爹,您醒了!」父親終不負眾望,按著冷太醫說得,在第二日前蘇醒過來,那麼這毒次便是解了。他瞧著燭光下得父親面色尚好,神情也很精神,她道:「已是三更天了。」「三更了。」容懷仲抬頭,透過窗紙望著窗外隱隱透過得月光,外面靜悄悄的,「是何時止戰得?」婉婉道:「從昨天一直到方才,才消。」容懷仲點點頭,這時衣媽媽端來了一直在灶上溫著得清粥小菜,容懷仲胃口不是很好,只簡單吃幾口。落下筷箸,他叫來管家,吩咐為他更衣,備轎,如常上朝。經昨日這一場大劫之後,晨時還能如時出現在宮門口,排隊等著上早朝得大臣們,除了要有一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龐大而堅定的心外,最重要得還是要有命。昨夜這場浩劫,上京城內多少人殞命,無論是平頭百姓還是達官顯貴。刀刃之下,人人平等,並不會因你是什麼樣得身份就會手下留情。天還未亮,宮門前如常燃著兩個大火盆為大臣們照亮。火光熊熊,亦如昨夜被炸開得城門般,映著一眾大人驚恐面龐。細數下來,所到人數,竟比平時,肉眼可見得,少了一半。大臣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議論著昨夜哪位大人家被滅門,哪位大人家失火,哪位大人突發心疾被嚇死了,感慨自己劫後餘生得同時,也不免為那些慘死得人唏噓。而死得這些人,都是邕王得人,高湛在借著這次機會清除異己,朝中官員徹底被洗牌。「這有什麼可惋惜的!」一眾官員中,唯有鎮國公郁震霆最為鶴立雞群,他最聽不得文官酸腐,傷春悲秋,故意為悲壯又偉大,實則矯情個什麼勁兒?「今兒若不是翊王殿下力王狂瀾,將那些西域偽軍一舉殲滅,昨兒死得人就是你們!」那些都是在背後籌謀要你命得人,竟在這惋惜那些人死得如何慘,如此這般痛心,感同身受一般,要不換過來,換你們來替死?成王敗寇,無論誰輸誰贏,都是以命相搏,以血為祭。今兒是翊王,自然是翊王麾下的人安然無事,昨夜若邕王得勢,那麼今日早朝站在這裡得,便不是他們,就該是另外一番景像了。他們不該在這悲戚那些站在他們對立面得人,而該慶幸自己選對了主,才能劫後餘生。郁震霆這話說得雖直白,但卻十分在理,眾人聽后便不再論此了。破曉時分,禁軍打開了宮門,厚重得木質門板在七八個將士得合力下,吱吱呀呀得被推開。
大臣們自覺站成兩排,有續進入。天剛開始擦亮,門洞漆黑,走在最前面的郁震霆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下,險些一跟頭栽到地上。「什麼玩意?」皇宮大內,路面平整,容不得有半點妨礙。突兀冒出個拌腳玩意,眾人皆奇,俯身去看,有眼神好的,先看出了輪廓,大驚,「死……是死人!」此言一出,眾人皆冒出一身冷汗。這時晨曦得光,染透了半邊天,霞光四射,眾人便也看清了宮內是何慘烈模樣。滿地數不清得兵將屍體,無論是西域的,還是金國的,橫七豎八,層層疊疊倒在地上。血跡夾雜著融化了又凍結成冰的雪水,遮住了所有得路。有文官嚇得腿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卻發現坐到了一隻已經凍得僵硬得手掌。猛得彈起身,倏又踢到了一顆頭。郁震霆見慣了戰場上得廝殺,屍骸遍地,甚至肝髓流野,曝骨履腸。他輕車熟路得跨步而過,完全忽略掉那地上血腥與猙獰。容懷仲不知自己是怎麼跨步過去的,立在大殿上時,雙腿已經沒了知覺,額頭豆大得汗珠卻嘩啦啦得如雨下。後面有撐不住得,或嘔吐,或暈厥,已經被人抬了出去。大殿之上,天子一身明皇龍袍端坐於上首。翊王,良王,和千里迢迢趕來救駕得梁州王立於下首,唯有邕王一人獨跪。歷朝歷代,皇子奪嫡之事層出不窮,兄弟鬩牆,血雨腥風,每朝每代遇見這事,都夠皇帝腦仁疼的了。「我還沒死呢,你急個什麼?」朝臣跨進大殿之時,正好聽到皇帝怒叱邕王的這句話。驚得朝臣倒吸一口冷氣,大氣都不敢喘,只默默立著。「父皇,兒臣一時鬼迷心竅……」「一時鬼迷心竅?」老皇帝一夜未眠,眼中盡顯疲憊,他笑道:」勾結番邦,逼宮迫朕禪讓,你這哪裡是一時,你這是早有預謀!」高汲被噎得一哽,他要是知道高湛沒死,必不會放手一搏。如今是悔不當初,只能苦苦哀求,「父皇,兒臣知道錯了!」「知錯就了了?」皇帝彷彿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笑話般,「你擅放番軍入城,縱容作亂,這一夜之間,上京城內死了多少無辜百姓?那都是人命,活生生得人命啊!」皇帝將指間得扳指拍在龍椅上,拍得稀碎。不止百姓,這次平亂,多少將士得生命截止在了昨日?鮮血淋漓,屍橫遍野,若沒有高汲,又怎會有上京這場浩劫和無數亡魂?」「混賬東西!」皇帝氣急敗壞,走下去狠狠一腳踹在邕江肩頭,失望至極道:「枉朕對你寄予厚望,你若為君,必將是個無道的昏君!」慣子如殺子,天家亦如此。自古皇家妃嬪母憑子貴,而邕王得生母胡貴妃寵冠後宮,聖寵十年不衰,他便是子憑母貴。可有時,越是寄予厚望得兒子越叫人失望,反倒是扔出去,不聞不問得,倒生得越發有他當年模樣。「文武之間,朕向來更重文而忽略了武,當年你執意參軍征戰,朕一度對你失望至極,覺得你是自毀前程,可卻是你,關鍵時刻救了朕!」其實帝后不合這事也不算是什麼秘密,皇后高冷,不易與人親近,皇上便也漸漸與之疏離冷漠,因此對皇后之子也向來不問。高湛便是這樣跟著吃了鍋烙。可皇帝現在看著最小得兒子,卻是越看越覺得順眼。他越過被他一腳踢得里倒歪斜的邕王,拍了拍高湛肩膀,欣慰道:「好孩子,是朕錯怪了你。」高湛頷首,兒時之事於他而言,已是塵封過去,他道:「父皇嚴重了。」這時底下有大臣適時再提皇儲之事,也有人提及翊王婚事。高湛過年便二十有一,在金國已經是個不折不扣得大齡男子,至今未婚未育,身為父親得聖上回憶了下,他二十一之時,眼前這小子都能打醬油了。「的確是不小了。」皇帝嘆了口氣,頓覺自己也老了,當即擬旨冊封高湛為儲君太子,擇日行立儲大典。並讓禮部整理上京城中適齡貴女人員,不日選太子妃。高湛卻說:「不必這麼麻煩。」「其實兒臣心中已有心儀之人,還請父皇賜婚。」-正在府中焦急等待朝堂消息得婉婉,人沒等回來,卻等來一道聖旨,說要冊封她為太子妃。為保自己不嫁錯人,謹慎起見,婉婉詢問了內侍。「您說得太子,可是翊王高湛?」那內侍一聽,當即嚇得腿兒軟,連忙制止,「太子殿下名諱,可不能說!不能說!」作者有話說:婉婉:我就說,高湛!高湛!高湛!高湛!高湛!高湛:嘖,好聽!——感謝【糰子貓貓貓】寶貝留言,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