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吳鉤輕懸夜幕,皎潔月色灑在地面,涼風拂過枝杈間,沙沙作響聲平添夜色深寂。虞翎從前來找謝沉珣,幾次皆被拒,如今許久沒過來,反倒被允了進去。一對榆木漆紗燈立在案頭,搖曳燭光映出高挺鼻樑,暈黃光亮別有淡淡的溫馨。她慢慢走進書房,謝沉珣抬頭,把手裡正在看的書信收了起來,道:「怎麼會現在來?」虞翎把托盤放到他手邊,有些不好意思,雙手給他遞雙象牙筷箸道:「我聽說姐夫晚膳只隨便吃了些,便同廚房說我晚上來送夜宵,本是想早些過來,但肉湯實在難熬,我第一次做,耽誤了時間,這些糕點也是我親手做的,姐夫嘗嘗看。」她極少入后廚,上回謝氏和她打賭也只是逗她玩玩。謝沉珣坐在案桌前,知她是受不了別人批評的性子,沒說下次讓廚房來,也沒問煮的是什麼湯,只接了筷箸,先夾塊糕點試了試,屋內安安靜靜,他點頭道:「還不錯。」虞翎笑了笑,她纖細手指端起瓷白湯盅給她,謝沉珣慢慢放下筷箸,接過時碰到她指尖,溫涼的溫度傳到謝沉珣手上,湯盅里冒出的熱氣一縷一縷,有股濃厚的肉香和淡淡血氣。瓷白碗盅里有紅棗淮山,瞧不出是什麼肉,吃下去時通體生暖,謝沉珣攪了兩下,這種大補的湯晚上喝多了睡不著,但這是虞翎第一次做,還站在旁邊看他。「這是大補的湯,」她說起來還有幾分認真,盼著他身體好,「紅棗是泡過的,淮山專門切來燉湯,鹿肉也是宣武將軍今天送給姑母的,新鮮補身,我特地請廚房劃了小塊給我,都是補脾腎虛弱的,調過味道好喝。」謝沉珣聽到鹿肉時手微頓,知道宣武將軍提過,也沒說什麼。他手裡湯盅還剩半碗,虞翎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來,連續好幾次,在安靜書房裡有些明顯,她手指輕撫泛粉面頰,有些羞赧,好似忘了自己晚上也沒吃什麼。她頸部的肌膚白皙滑嫩,如精心磨成的無瑕白玉,浸著夏末的薄汗,美人含媚香,像朵嬌艷欲滴的海Ⅰ棠花。碗碟中的糕點還剩不少,讓她吃了也能填肚子。謝沉珣把瓷白碗盅放回桌上,他拿過案桌邊黑曜石佛珠串,把糕點推給她,道:「先吃點填填肚子,有事待會再說。」虞翎似乎不意外他知道她今天是來找他有事,他要她吃東西,她只笑嗯了一聲,纖細雙手卻越過糕點,慢慢端起那半碗瓷白湯盅。謝沉珣手按住佛珠串,突然抬起頭。她好像不介意那是他喝過的,指尖捏著瓷勺,小口小口吹散熱氣,在他注視下,抿他吃剩下的肉湯,櫻唇含他用過的瓷勺,眸光里彷彿凝著純真的嬌媚。她平日里是嫻靜雅緻的姑娘家,做起這種事,只有欲Ⅰ望的衝擊感。虞翎只不解回看他,道:「姐夫是還想吃嗎?我不太喜歡吃豆糕,今天這個湯也好喝,還剩一些,你要喝我就不喝了,我吃得不多,姐姐以前也喜歡和我分著吃。」她喉嚨輕咽,把東西咽進腹中,別有嬌媚,眼眸卻是一望見底的軟和乾淨,謝沉珣按耐住由小腹升起的一股燥Ⅰ熱,淡道:「我不用。」虞翎又慢慢低頭喝湯,她輕咬勺子,粉唇貝齒沾著湯漬,又被輕舔進口中。她道:「姐夫,我心裡很害怕。」紫檀木書架擺卷帙浩繁,案桌筆架掛狼毫筆,謝沉珣頎長身軀坐在紫檀木扶手椅上,他在男子里也是高大那類,一雙黑眸若漆若點墨,和他待得久了,只會從那雙眼睛里看出深不可見的深沉,捉摸不透。她一舉一動沒有異常,但靠得近,讓人下意識就注視在她身上,他的視線從虞翎喝湯的動作上轉開了些,問:「怕什麼?」她輕垂著卷長濃密的睫毛,低聲道:「我今天和方家姐姐聊天時,聽她說方家給她定了新夫婿,可明明方家是和侯府提……我又想到了四皇子和姜姑娘,怕不知哪天宮裡會不會傳來消息,說四皇子身體康健,不需要我這個無用之人。」虞翎能被皇貴妃選為四皇子妃,都因四皇子當年大病過一場,需要一個姑娘為他沖喜。她運氣好,被挑中,定下親事後沒多久四皇子的病就在慢慢轉好,皇貴妃膝下就一個兒子,看得最重,所以即便虞翎久病在身,這四皇子妃的位置也坐得有自己的穩當。除非四皇子從中做了什麼。今晚天氣偏涼,細微的涼風拂進來,謝沉珣面色沉穩冷肅,綉流雲暗紋月白衫低調不顯華貴,遮住身體下勁實肌肉。他尚在孝期,照朝中律令,除祭月外,出三月後不用著孝服,但忌華服華飾,忌驕奢淫逸,只開口道:「既是兩家交換過庚帖,皇家親事不是那麼容易被退的。」她一向對男女間的事不太懂,請來的嬤嬤也只教了她兩天,又因為她身子太過虛弱,不是發燒就是著涼,嬤嬤都怕教著教著惹上事,想辭了。事情報來謝沉珣這裡時他也只是沉默處事,沒過半天就把人派給了謝四。

「我知姐夫最是疼我,」虞翎斂住細眉,把瓷白湯盅輕放回桌上,「方家姐姐說的一些話我答應她不告訴姐夫,便不說了,但她要我最後問一句,姐夫對她的意思。」「沒什麼意思,合不來,」謝沉珣正襟危坐,腰身勁若松,「她既尋上你,你便去交她這個朋友,方家不差。」虞翎和魏家姑娘有來往的事,謝沉珣沒反對,只說如果性子不合,也不要委屈自己捧著別人。他有爵位在身,又是位高權重,說出那種話便是在給她撐腰。書室內的寂靜雅緻清淡,虞翎抬眸看向他,輕聲開口問:「那姐夫喜歡什麼性子的?」她好像有些熱,手貼住修長細頸,聲音柔如站在枝杈上羽毛溫順的黃鶯啼鳴,在寂靜深夜裡綺思瞬起,謝沉珣指腹慢慢摩挲手裡珠串,道:「合心意的就好。」天底下能稱得上合他心意的大概尋不了多少個。「我倒也是,只是聽到四皇子和姜姑娘在一起,我就總會奇怪的害怕,」虞翎放下手,輕輕嘆道,好似想起了什麼,「姐夫,娘娘說今年秋獵要我隨行,但我不會騎馬,聽說姐夫騎射了得,如果閑下來了,能親自教我嗎?」他手頓下來,沒有說話。她眸色很是漂亮,在燭光里有種輕而淺的柔和,掃過她一眼,都能清晰看見曼妙身段盈出的嬌滿雪峰。許是虞翎喝了加各種大補藥的鹿湯后,她胸口起伏都加快起來,只揉住了額頭,扶著桌案沒站穩,輕跌倒在謝沉珣身上。謝沉珣常不讓她與陌生男子靠得太近,不是沒有理由。他身體好像一下硬了很多,清俊容貌似謫仙,只慢慢伸手去扶正她的纖弱細腰,但她身子軟,只能靠在他身上,嬌聲道:「姐夫,我頭有些暈,你讓我歇會兒。」她平日就會吃各種補身子的,但一下子大補的,還是少,謝沉珣沉默沒說什麼。虞翎沒再說話,她安安靜靜坐在他懷中,心中起嘆出氣,輕輕喘著。她身子沒謝沉珣想的那麼嚴重,倒是每一回都只覺他的結實身體是硬朗,難以從中找到能擊破的縫隙,即便是有了男人的反應,也仍是克制自持,不為所動,連手指都只細微搭在她的腰上。謝沉珣開了口,道:「我中秋那幾天會清閑些。」他這就是應下來了,虞翎愣了愣,透白手指只攥著他胸前衣襟,柔順的長發垂在他手上,輕說聲多謝姐夫。朝中這次查證搜尋貪污受賄的速度極快,沒過多久就在那位戶部主事的府邸發現大量金銀珠寶,還有幾封稍微來得及燒毀的信件,提到了幾本至關重要的賬簿,暫不見蹤影。單憑個小小主事便能貪污幾百萬兩白銀,背後肯定還有個給他撐腰的。魏翹父親是戶部侍郎,平日里的謹小慎微天下皆知,被召喚調查時還多里裡外外查了幾回。虞翎去魏府看魏翹時,她說話時都有種憂心忡忡,說聖上定是要大力整頓,她父親平日總不入聖上眼,怕是要拿他開刀。她安撫魏翹許久,說聖上不是昏君,讓魏翹放寬心思,才從魏府離開,又輾轉去赴了方茹的約。虞翎把謝沉珣的話委婉同她說了一遍,說自己無能為力,幫不了她,她聽明白了,心中還是有些不甘心,緊接著就抹帕子哭了起來,虞翎又是陪她待了許久。她是心高氣傲的女子,在皇貴妃面前都不曾哭過,一哭起來就像是不要錢樣,帕子不停抹眼淚。虞翎好像是很了解她這種矜傲性子,知道她要是哭了,不會願意別人在旁邊干陪著看熱鬧,只認真說幾句她不嫁入侯府是侯府虧了,不是誰都能娶到皇貴妃眼前紅人,倒把她說得笑了。酒樓的雅間清幽僻靜,豆綠輕紗帳墜上湖藍流蘇,用來專門供她們這些世家小姐外出遊樂落腳的。「我只是不甘心,明明我都願意嫁他,」方茹帕子抹著眼淚,已經沒剛才的傷心,「皇貴妃娘娘有回說要我把你當親生妹妹看待,我還不知她為什麼這麼疼你,原是這般會說話。」案桌上沏的茶早已經涼了,虞翎換杯新的沏上,推給方茹,她細指纖白,讓人看著賞心悅目,笑說:「娘娘抬愛,是我三生有幸。」「你姐姐的事,我非刻意瞞你,只是我也不確定,說出來或許對她名聲不好,」方茹慢慢捧過茶,突然道,「我前年和母親鬧了氣,不想進宮,和嬤嬤一起出門,想自己買副葯裝病,嬤嬤和人聊起來,隨口問過幾包葯做什麼,結果就看到你姐姐自己一個去藥房,取了那包落子葯。」虞翎愣住了,她眸眼裡不可置信,她姐姐尚未出嫁,又一直住在侯府,取落子葯做什麼?「我不知道,」方茹看出她的疑惑,猶豫道,「或許是為府里下人取的,但那之後沒多久,就有人說你姐姐開始得病。」虞翎慢慢回過神,皺眉想起了什麼,對方茹道:「她沒和我說過落胎的事,倒是提過她的貼身丫鬟和小廝私奔了,望方姐姐先別說出去,我會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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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系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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