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虞翎下午見了一趟蕭庚雪,疲憊不已,早早歇下。她清楚謝沉珣的性子,沒瞞著,讓人提前去跟他說了一聲,現在在房中見到他,只覺愣然。低垂夜幕籠罩,月鉤鋪灑微弱銀輝,幔帳外的身影久久沒回話,虞翎把被子抱在胸前,細指微掀開床帳,想看他神色,但看不清楚,只輕抿住唇問:「你怎麼了?我又惹你不高興了嗎?」她心想往常見蕭庚雪的事沒主動和他說過幾次,怎麼現在說了,他看起來反倒是不高興?「換身衣服,」他開了口,「我帶你出門。」虞翎愣了愣,心裡還在想大晚上出門做什麼,她看他沉穩模樣,心跳忽然就跳快了些。能讓他親自帶她出門的,只能是謝沉珣要帶她去見姐姐,她連忙放下被子坐起來。她匆匆忙忙穿繡花鞋,理著裙擺道:「離得遠嗎?我要不要準備些什麼?我給她綉了帕子,等我過段時間再給她做身衣裙。」虞翎從聽到她姐姐還在起,就早早準備著要見人。她動作匆促,穿好繡鞋后,手指扶落下碎發,抬頭看他,和他深黑眸子對視了一眼,反倒後背生涼。虞翎心跳微微加快,她不是不知禮數的,纖細手掌按著榻邊,輕聲問:「姐夫?」他只淡淡起身離開,候在外屋的陸嬤嬤這才端著燭燈進屋掌燈,給她挽發更衣。虞翎看他離開背影,蹙眉,低聲問陸嬤嬤:「姐夫什麼時候來的?」陸嬤嬤給她理衣襟穿外衫,朝外看一眼,小聲道:「侯爺來好一會兒了,只讓準備出門的東西,老奴心覺不太對勁,大晚上的出去做什麼?傳到別人耳朵里也不好聽,怕是知道姑娘見四皇子的事,心中不痛快了,姑娘待會不要惹到他。」虞翎微頓片刻,她還沒和陸嬤嬤說她姐姐的事,只頷了首,又搖頭道:「他是帶我出門見人,不要緊。」謝沉珣前幾天明顯是不太想帶她出門,被她纏了幾次都沒給個時日,如今願意帶她出去,即便是晚上,她也想去。陸嬤嬤是不知他們的事,只皺著眉隨他們,她手巧,沒一會兒就給虞翎挽上頭髮,披披風,囑咐他們早些回來。虞翎從內室出來,沒看到謝沉珣,拂開門帘,才看到暗色里站著的高大身影,她回頭輕接過陸嬤嬤手裡圓燈籠,走上前道:「現在天涼,姐夫在屋裡等就好了,著涼不好。」乾淨石階下有涼風卷過,厚重雲層遮住半個月鉤,照出屋檐淡影,姑娘家容貌美,柔弱不減身上氣質。他嗯了一聲,道:「走吧。」虞翎蓮步裊裊婷婷,隨在謝沉珣後頭,和他熟悉背影保持恰當的距離,輕斂眉,一時欣喜過去后,她的冷靜也逐漸回籠,覺得現在的謝沉珣不好惹。他一直不喜歡她去見蕭庚雪。院外小廝見他們出來,恭恭敬敬在前面提燈引路,通往後門的青石板路兩側種花樹,有怪石嶙峋。虞翎是剛剛睡醒,沒想在小廝面前多問她姐姐的事,謝沉珣是不愛說話,兩人一路都有些沉默,倒是路上遇見了伺候謝四的嬤嬤,見她身後領一個大夫,謝沉珣問一句怎麼了。嬤嬤說四姑娘今天有點傷風,正請大夫過去,謝沉珣點頭,吩咐一聲好好照料。他是一家之主,沉穩可靠,天塌下來都有他頂著樣,侯府這兩個小的對兄長都是又敬又怕,他們身邊的下人亦如此。虞翎姐姐先前提起他,亦曾說他值得信,但他們的婚事拖了好幾年,因為有人說他二十五歲前不可動慾念。可虞翎和他親近的那件事已經過去好一段,除姜家和皇貴妃遭殃之外,也沒見太多奇怪的事發生。一輛馬車停在後門,頂上淡色流蘇被寒風拂動。虞翎今天才出來見過蕭庚雪,心有遲疑,上馬車前多看幾眼謝沉珣寬厚背影,沒察覺到他有什麼情緒,只慢慢把燈籠給了小廝,纖長指尖輕輕提裙,繡鞋踩凳,隨在謝沉珣之後慢慢上了馬車。馬車裡前後掛兩盞琉璃燈,燈盞下嵌夜明珠,她彎腰進去,不敢離謝沉珣太近,拿過蒲團就近輕跪坐下來,安安靜靜。謝沉珣說一句走吧,外頭馬夫應聲是,吁馬聲響起,馬蹄踏地慢慢遠去。虞翎柔嫩雙手相交,放在自己腿上,心思大多數都在要去見她姐姐一事上,她們姐妹倆已經有兩年未見,她不知道要不要把蕭庚雪的事告訴她。等看到謝沉珣寬掌朝她伸過來時,她頓了頓,微微搖頭小聲說:「我手涼,就不讓姐夫受罪了。」他開口道:「若你姐姐知你不聽我話,只會不高興。」虞翎輕抿住唇,還記得她姐姐在遺書里寫要她聽謝沉珣的話,但她姐姐現在還在,做這些事,便不符合她想法。謝沉珣淡道:「既不聽話,回去也好。」
虞翎一愣,聽出他語氣不是在開玩笑,她輕頓了會,軟白手指搭上他的掌心,他拇指按著她的手指,又合攏手掌,突然用力將她往身邊拉。她纖軟身子驟然伏到他懷裡,胸口撞得疼,單手撐住他的腿,另一隻手被他拉到身後。虞翎輕抬起微皺眸眼,琉璃燈光亮映在她細膩肌膚,純潔無瑕,她身上還有病氣,輕道:「姐夫,我今天身子不舒服,你別鬧我。」他卻沒做什麼,只慢慢鬆了力氣,手收回來,溫熱掌心扶她柔細腰肢,讓她坐得舒服些,道:「今天不過是見了四皇子,為什麼會不舒服?」虞翎知他不喜歡她和蕭庚雪來往,依偎在他懷中,小聲和他道:「姐夫也知道他和姜姑娘的事,姜家對我有偏見,又數次針對我,可他卻想納姜姑娘為妾以免她牢獄之災,我便是個軟包子也想爭一口氣,就跟他說若是不想娶我,我能接受退親。」他摸她微涼的臉頰,開口道:「他沒退?」她修白手指抬起握他的手腕,點頭道:「我與他定親十幾年,像姐夫和姐姐一樣,宮裡連我的嫁衣都快做好了,這種事情自不是隨隨便便兩句話就能退的,我自己也不大想退,嚇唬他而已,他也說以後不會再見姜姑娘。」皇妃嫁衣禮服皆有宮裡制衣局縫製,用金線錦緞,虞翎最初進宮時便有人替她量了尺寸。謝沉珣深黑眸色看不清在想什麼,他是有能力的權臣,對她卻偏愛至極,大多數時候虞翎都不像別人樣怕他,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身上的威壓,比許多人都強,前途無量。他指頭慢按住她的軟唇,問:「常人言知根知底方才是良婿,那京中男子里,誰與你關係最好?」虞翎說不出來,她的答案只有他。她放在他清勁手腕上的粉潤指尖輕輕蜷縮,最後道:「姐夫已經成婚,除去不算,那便只有四皇子,他是我未婚夫婿,也正好,我現在挺喜歡他的。」喜歡二字從她口中輕易說了出來,謝沉珣的手慢慢撫她肌膚。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只有馬車外呼呼掛過的寒風聲響亮。虞翎養在外邊實在太久,在京中沒有什麼用得上的人,她不太願意得罪人,只有為她姐姐時,方才想爭口氣,其餘時候皆是覺得多一個朋友好辦事。在幾個男人之間保持平衡不是件簡單的事,但她得到謝沉珣足夠的寵愛,有他在後面給她撐腰,做起事都有底氣得多。虞翎從前便在想她姐姐如果能早些嫁他,就算他看起來冷淡了些,這人也是沒嫁錯。他護短,成熟又穩重,擇婿挑他是穩妥。她能見自己姐姐嫁得良婿,心中自覺高興,絕不會讓自己成為讓她姐姐憎恨的人。他們出這趟門不知是去哪條街,虞翎被謝沉珣抱住,也看不到往什麼地方駛去,夜裡行路慢。他沒回她剛才的話,摸不透在想些什麼。虞翎心知這種事情曖|昧,不該由他們兩個討論,她長發垂在肩上,只伏他臂彎里,當做是自己困了。嬌嬌弱弱的姑娘家什麼都挑,喝的葯挑剔,吃的東西精細,但性子招人喜歡,謝沉珣手放在她孱弱後背上,眸色深。從她來侯府起,他便遵照她姐姐的話,一直看著她。虞翎忽然就察覺到他身上的寒意,她指尖微動,閉著雙眸,先前是覺得她姐姐讓她有種不好預感,現在又越發覺得自己處境危險。即便不是為她姐姐,她也從沒想過嫁謝沉珣的事。馬車裡的寂靜讓他們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她只能強壓下心跳,心想只要見了姐姐,什麼事都可以推后再議。直到馬車停下時,虞翎才像剛剛睡醒樣,輕睜開雙眼。她揉著額頭,縴手輕撐謝沉珣胸膛,坐直起來,腿有些軟,只慢慢扶著馬車車臂起身。旁邊的謝沉珣沉默扶了她一把,大手拂開帘子,先下去,又回頭,把虞翎輕抱下馬車。虞翎看到有個十八|九歲的男子等在一間清凈宅院門口,他似乎和謝沉珣認識,兩個人點了點頭。虞翎單手輕攏住披風,輕步走上前道:「請帶我去見我姐姐。」作者有話說:昨天那章修了下半章來遲了,發三十個紅包賠罪!明天再試試二更!!更不滿六千字發五十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