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後記六

第200章 後記六

(六)

見寶寶還在回頭看,衛琦將她的臉扳了回來。

「看什麼?」

「我看陛下和娘娘去哪走一走?」

「好奇心那麼重,那是你能看的?」

「怎麼不能看了?我看看娘娘……」

好吧,寶寶會意過來了。

「那我不看了。」說著,她眼珠轉了轉,轉到衛琦的身上,「讓我不看了也行。五哥哥,你背我走吧?」

寶寶也不傻全然威脅,她裝得一副可憐的模樣道:「你不知道,我今天教了二嫂和三嫂騎馬,比我自己騎馬還累,我手好疼啊,腳也疼。」

衛琦睨她:「教人騎馬用得上腳?」

「怎麼用不上腳了?腳要踩馬鐙是不是?我怕二人摔下來要勾緊馬鐙是不是?」寶寶胡扯了一通歪理,站在原地就不走了。

衛琦瞧了瞧身後陪侍的太監和護衛。

幾人一看瑞王殿下看過了,低頭互視了一眼,識趣地往後退了一丈。

衛琦又低頭來看小妻子。

平時寶寶在京里,都是做燕人女子打扮的,這次來了圍場,才改做當年在蒙古時的打扮。

一身紅衫,滿頭的小辮子,頭上戴著以紅珊瑚紅瑪瑙等各色寶石做成的頭飾。由於現在嫁作了婦人,腦後的辮子束了一部分起來,只留了兩側的。

隨著年紀漸長,寶寶的五官越發瑰姿艷麗,而這一身打扮讓人彷彿回到數年之前,她還是個少女的時候。

那時有個又笨又蠢的小丫頭,天天追著他喊五哥哥,如今卻成了他的妻子,兩人還孕育了一個孩子。

衛琦神色變得柔軟。

「你到底背不背我嘛?」

見他不說話,寶寶跺了跺腳,佯裝生氣地哼了一聲。

「你還小?都當娘的人了。」

嘴裡這麼說著,他卻轉過身,半蹲了下來,寶寶當即露出喜色,笑著撲到丈夫寬廣的背上。

「回去讓鈺哥兒看見了,定要笑你。」

她得意地摟著他的頸子,在他耳邊道:「鈺哥兒才不會笑我,只會說娘好厲害,竟然騎大馬!」

騎大馬是鈺哥兒經常跟爹玩的遊戲。

衛琦卻神色一怪,拍了她屁股一巴掌。

「凈瞎胡說!」

最後二人沒從大營正門回去,而是特意繞了遠路,尋了條人少偏僻的路走回去。

.

見遠處那紅色身影跳到了黑色背影身上,福兒不禁露出一個笑。

衛傅順著看過去,搖頭笑道:「還是兩個孩子。」

福兒睨了他一眼。

這時,衛傅意識到她睨自己的眼神不對。

「難道你也想讓我背你?」

「我怎麼敢讓陛下背我?」

這話就有點陰陽怪氣了。

衛傅還是清楚的,她無緣無故可不會說這種話。他心裡尋思著原因,面上卻佯裝惱道:「怎麼?覺得朕背不動你?瞧不起朕了這是?」

「我可不敢這麼想。」

「還有你不敢想的?」

福兒正尋思怎麼回他,突然手腕一緊,旋即一個天旋地轉,人已易地而處,變成了在他背上。

「你做什麼?快放我下來!」

他非但不放她下來,反而換了姿勢,掂著她的臀往前走了兩步。

「你不要你皇帝體面了?快放我下來!」

福兒慌張道,一邊往四周看,正好看見以小喜子為首的一眾太監侍衛正正紛背過身去。

模樣之滑稽,讓人發笑,卻讓她面紅耳赤,羞窘至極。

「我在你面前還有體面,你不是一向膽大,這會兒怎麼膽小了?」

明知道他是激將,福兒還是上當了,她也不掙扎了。

「是你要背我的,不是我要你背我,到時被人笑話了,不準賴我。」她趴在他耳邊低聲威脅道。

衛傅也細著聲音笑道:「娘娘吃了甜果子還要說酥話,方才明明是您威脅小衛子,說扶不穩您沒好果子吃,這會兒又撇清乾淨了?」

聽著他這『太監腔』,福兒趴在他背上笑得抑不可止。

笑到興處,去扯他耳朵:「你壞死了!」

「我哪兒壞?」

「你哪兒都壞!」

「那到底是哪兒壞?」

這時,福兒才意識到他是在逗自己。

平時類似這種對話,二人只在床笫之間說,少有在光天化日之下,還有外人的場合。雖然那些人早就背過身,又退開了數丈之遠。

闊別已久的羞澀悄然而至,福兒覺得自己的臉燙得能燙熟雞蛋。

為了抵消這種羞澀感,她啞著嗓子道:「若是讓孩子們看見,肯定要笑話你。」

「笑話什麼?爹要是不壞,能有他們?」

這人不以為恥,反而說得分外得意。

「你……」

曆數過往,夫妻十幾年,他開黃腔次數屈指可數,他真是變壞了。可能人年紀大了,臉皮就厚了。

「你什麼?」他又追問。

這次福兒是真詞窮了。

「我不跟你說了,你是個老不休!」她捂著臉道。

衛傅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響徹附近幾十米方圓。

小喜子心裡貓抓似的想回頭看,剛轉頭就見陛下竟背著娘娘往大營的方向行去。他心裡先是一緊,而後忙揮手示意所有人都跟上。

……

「你別鬧了,快放我下來,一會兒到了大營,小心被人看見!」

「那你先告訴我,你今天怎麼有些不對?」

「我哪有些不對?」

他哼了一聲,言下之意你還能瞞過我?

「我真沒有什麼不對,你快放我下來,快到大營了……」福兒哀求道。

正說著,守衛大營正門的將士似乎瞧見這邊的動靜,往這裡迎了來。

走近了,才發現陛下竟背著娘娘,而喜公公等人竟離了距離走在後面,一個個都垂著頭。

這種場面,真是讓人進退不得。

而就在這時,陛下已經走到近前了。

衛傅絲毫沒有被眾人窺見私事的窘迫,反而一派威嚴,與平時在人前般無二致。

「勿驚,娘娘崴了腳而已。」

被崴了腳的福兒,咳了一聲,想擺出皇后威嚴說點什麼,無奈臉皮實在沒某人厚,只能藏在他頸后裝虛弱。

「娘娘沒有大礙吧?可要微臣讓人抬了軟轎來?」為首的將領做出憂慮狀,彷彿真相信了衛傅說辭。

「不用麻煩了,也就一段路,不用興師動眾。」

然後,衛傅就走過去了。

小喜子等人跟在後面過去。

留下一眾守門將士,站在原地許久,直到為首將領回過來神兒,斥道:「都發什麼愣,還不回去站好崗。」

……

「你動真格啊?」

眼見進了大營后,他還不放自己下來,福兒小聲道。

「什麼真格假格?」

福兒見他還在打馬虎眼,沒忍住了捶了他肩膀一下。

「反正丟臉的是你。」她氣呼呼道。

實則怎麼可能是一個人丟臉呢?

帝后一舉一動本就是萬眾矚目,這般行舉更是惹人驚奇。

這一路上,各種目光聚集而來。識趣的,就裝沒看見,不識趣的,還要上前問候一二。

以至於衛傅一再重複『皇后崴了腳』,以至於福兒的腳被無數人看著,以至於裝死的福兒窘迫至極。

「我真是敗給你了!」

她氣急,借著遮擋在他耳根子上恨恨地咬了一口。

咬完,才聲如蚊吟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今天出來時,發現營中好些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路走到一半時,來了三名女子與我請安,是陳國大長公主家的毓瑩縣主很……」

「醋了?」

福兒聽到一個笑聲在嗓子里滑過,卻沒笑出聲的古怪聲音,頓時惱了。

「你才醋了。」

「好好好,你沒醋。」他哄道。

……

接下來,衛傅的腳步很快。

很多人剛看見陛下背著皇後娘娘,還來不及反應,人就過去了。

毓瑩聽說陛下回營了,便叫上了雲淑月和姜秀蓮,打算在陛下回皇帳的路上,來一場偶遇。

雲淑月素來靦腆,不想做得如此淺顯。

之前毓瑩故意去向皇後娘娘請安,她便覺得這麼做有些過格,沒想到這次她更大膽。

毓瑩振振有詞道:「都知道皇后得寵,又佔了結髮夫妻的情分。可她到底是一人,哪能敵得過群心所向?到時我們若進宮,為了對抗皇后,勢必要聯手,這個道理來之前我們便知道,這也是家裡的意思。淑月,這次來的人可不少,還有許多蒙古的貴女,比我們長得好的女子,也不在少數,現在不努力,若被人搶了先機……」

話說到這裡,已經不用再往下說了。

雲淑月也沒再說什麼,和二人一同出了帳篷,往陛下回皇帳必經之路行去。

哪知剛走到,就見到一道身影匆匆而過。

細看才發現竟是陛下背著皇后,後面還跟著一大群人。

三人面色詫異,目露震驚之色,愣在當場許久,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雲淑月捏著帕子,面露羨慕之色。

「早就聽聞陛下和娘娘是患難之情,是結髮夫妻,也是琴瑟之好。據說當年陛下還是太子時,與謝家之女有婚約在先,當時謝家內部就有流傳說,太子殿下有一寵愛的宮女。

「後來太子遭遇大變,先後被禁於承德行宮與東宮,都是此女陪伴在身側,後來太上皇後為二人賜婚,太子被遠放於建京。彼時正值太子一生最落魄的時候,是此女陪伴在太子身邊,後來太子苦讀經義,以科舉為晉陞之法,據說當時二人為了營生,還曾在貢院門前擺過小吃攤。

「後來太子得中,此女又陪著太子赴京趕考,未曾想中間發生變故,此女一介女流之輩,當眾於大理寺前擊鼓鳴冤,為太子贏來轉機,之後才有太子金榜題名高中狀元。更不用提後來二人相伴數十載,從京城到黑城,又到漠北,他們的感情定然是極好的。」

毓瑩皺眉看了她一眼。

「都這種事時候了,你還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都道是兩情相悅,花好月圓,可又怎麼敵得過紅顏易老?皇后也快三十了吧,你覺得她還能得寵幾年?」

雲淑月神色恍惚地看了她一眼,喃喃道:「這般感情都能敗給紅顏易老,你我又哪有自信能謀奪君心?即使能短暫得到帝王寵愛,你我又哪有自信不會有後來人?畢竟我們也會紅顏易老。」

毓瑩被氣得不輕,恨恨地咬牙道:「你這是打定主意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

姜秀蓮忙在一旁勸道:「你們倆別吵了。」

雲淑月輕輕地嘆了口氣,似有些惆悵。

「我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只是一個帝王,願意在大庭廣眾之下,願意當著自己的臣子、屬民,這麼多人的面前,背著一個女子行走。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

頓了頓,她又道:「我只是覺得我們在這份感情面前,就像一個丑角。家裡為了所謂的家族榮光、富貴榮華,讓我等如此汲汲營營,可是對的?」

說完,她便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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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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