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第39章 第39章

其實隨著時間過去,福兒能感覺很多時候太子都在強顏歡笑。

只有她跟他說話時,他才願意說幾句話,更多的時候卻是陷入長久的沉默中。

忽然有一天,看守的侍衛給他們送了一頓很是豐盛的飯。

雖比不上以前他們所用的膳食,但至少比現在日日吃饅頭要好到不知哪兒去,有一隻烤雞,還有兩個菜,還有一些香噴噴的大米飯。

福兒接過食盒時,突然想起幼年在民間聽來的,說是死囚臨死之前,都會有一頓斷頭飯。

可能是她耽誤太久,衛傅便尋了過來,正問她怎麼了。

送飯的侍衛突然說,讓他們別多想,說新皇登基,是大好的日子,所以他們才能吃一頓好的,而他們不日就會被送往京城。

不是斷頭飯,卻和斷頭飯無疑。

福兒提著食盒,把飯菜在桌上擺好。

「你也別想太多,他要是真想殺我們,在這裡就解決了,何必拉到京城再殺。先吃飽了,誰知道他們送我們去京城是怎麼送,指不定讓我們走著去,不吃飽哪有力氣。」她故作輕鬆道。

「你說的有理。」

彼此都明白對方在強顏歡笑,可這時候不笑難道哭?

被送去京城這一天很快就來了。

福兒本來猜是不是要給他們帶枷鎖,鎖著上京,誰知竟然還好,還給他們準備了馬車。當然跟他們之前來承德坐的馬車不能比,但總歸有輛車,不用徒步走。

衛傅再一次跟負責押送他們的護衛,打聽關於皇后的事情。

福兒不知他看沒看出來,反正她看出侍衛的眼神有點怪,說是皇后已先一天被送往京城了,至於再多的,侍衛就不肯說了。

這一次並不止二人被押送上京,還有另外幾位皇子公主和他們各自的母妃,以及元豐帝其他的嬪妃。

開始福兒只看到他們的車后,跟了十幾輛看著很簡陋的馬車,後來聽到哭聲,才知道這些人是和他們一同上路。

以前養尊處優,現在都成了階下囚,來的時候花團錦簇宮人擁簇,回去的時候灰頭土臉好幾個人一輛車。

這些妃嬪哪裡受得住這樣的日子,都是一路走一路哭,哭聲就沒停過。侍衛對她們並不客氣,被哭煩了就會喝斥讓她們閉嘴,她們也不敢不閉嘴。

侍衛對女眷的看管不是很嚴,遇到路上紮營時,是可以下車的,不過幾位皇子就被看得比較嚴了,除了大小解,一律不準下車。

哦,如今他們也不是皇子了。

據福兒打聽所知,新皇下旨將所有人都廢為了庶民,元豐帝也被褫奪了帝號,被稱為廢帝。

自然皇子不再是皇子,公主不再是公主,太子不再是太子,娘娘也不再是娘娘了。

本來福兒還想看看甄貴妃、李德妃她們如何的,可至今都未看到過幾人下車。幾個公主也未下車過,只有幾個以前臉不熟的低階嬪妃,灰頭土臉地下來打過飯,打了飯人就上車了。

這趟離開行宮,福兒拋棄了之前作為太子侍妾的打扮,而是穿回了宮女服。她的宮女服沒帶,就穿了念夏的。

平時隊伍一旦停下來,她就下車尋人套近乎,各種打聽消息。侍衛中除了極少數人知道她是廢太子的侍妾,大多以為她就是個侍候廢太子的小宮女。

又見她面相討喜,笑甜嘴也甜,零零散散也能讓福兒打聽到一點點消息。

福兒還在車隊里看到過周氏和李氏,可惜中間隔得太遠,沒機會說話。

不過看兩人情況倒比其他娘娘們好,該吃吃該喝喝,每次紮營時侍衛們就地造飯,如今他們這些人都成庶人了,吃的飯自然和侍衛們一樣,甚至更要差一點。

每次打飯時,福兒發現就她和周氏李氏跑得最快,其他女眷還要磨蹭一會兒,似乎顧忌顏面,但一般等她們下來時菜和飯都剩不了多少。

福兒每次下車時,衛傅從不說什麼,只是隔著車窗默默地看著她。

看了幾日,衛傅再次感嘆福兒韌性極好,這個韌性不光是指她在生存上的韌性,也指的她心大,似乎什麼的境況,她都活得極好,活得如魚得水。

因此他又再度萌生想讓福兒跑的念頭。

只可惜這個念頭剛說出,又被福兒罵了。

「你以為我沒觀察有沒有逃跑的機會?別想了,人家是內松外緊,四周都圍著人,人人都有馬,光憑著兩隻腳跑,根本跑不了多遠就會被抓回來。而且我在外圍還看到一夥兒穿的不是侍衛服的兵丁,好像是兩路人馬押送我們這些人上京。」

見他默不作聲,她睇著他道:「再說我要是跑了,你捨得我?」

捨不得。

不過他沒說出口,只是抿著嘴角,偏開了臉。

「如果我要是找到機會,咱倆一起跑,你捨得娘娘?」

不能。

他至今沒有母后的消息,怎可能扔下母后一走了之?

「所以咯,別想那麼多,先吃飯吧,不吃飽,真有機會送到你面前,你也跑不掉。而且我打聽過了,我們這群人是要被送回皇宮的,如果真把我們送回宮了,從宮裡逃跑,比這裡跑要簡單。」

宮裡可是她的地盤啊,她要真想找人幫自己,別的不說,陳司膳和汪椿肯定要幫她。

而且福兒不跑還有個原因,她放不下心師傅。

她至今沒打聽到有關尚食局的消息,有說早就回京了,也有的說還有一部分人在他們後面,總之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打聽到。

而福兒也不敢明晃晃的問,怕惹來侍衛們的警惕。

.

吃罷飯,福兒拿著碗去水邊洗。

他們一般紮營都在水源附近,所以洗洗刷刷倒是不困難,雖不至於跟以前一樣,但最起碼不會蓬頭垢面,反正福兒不允許自己跟衛傅蓬頭垢面。

正洗著,突然來了個穿著軍服的漢子。

福兒借著水的投影,看見這漢子一直盯著自己瞅,心中生了警惕,順手抓住了水邊的石頭。

「你……」

「這位大哥,有事?」

福兒笑眯眯地站了起來,背後的手卻緊捏著石頭。

截止至今,她還沒看見過這些負責押送他們的侍衛,對哪個女眷有不軌之舉。可沒看到不代表不會發生,福兒以前可是聽說過落了罪被押送流放的女眷特別慘,女人都不是女人了,隨意被那些官差輕薄侮辱,反正也沒人管。

「真像……」

「像什麼?」

「你叫什麼名兒?」漢子突然問道。

福兒假笑道:「大哥,女兒家的閨名是不能告訴男人的。而且我是宮女,你可知道宮女在宮裡都被視作皇上的女人,連御前侍衛都不敢招惹,你可別動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到時我怕你性命不保。」

「你想到哪兒去了?!」

漢子有些沒好氣,似乎覺得福兒這麼揣測他是侮辱自己。

「我就是覺得你有些像我認識的一個熟人!」

福兒敷衍道:「那大哥肯定認錯人了,我打小就進宮了,不可能像大哥的熟人。」

「打小就進宮?」漢子若有所思,「這又對上了!對了,你是哪兒的人?」

「遼陽的!」福兒不耐道,「大哥,你又不是官爺,難道還查戶籍不成?」

誰知這漢子非但沒惱,反而激動地追問:「那你家是不是在建京下面的靖安堡?」

福兒霍地抬起頭。

像這種帶著各類堡字的地名,可是她家鄉那一片的特色,其他地方極少有,他怎麼知道她是靖安堡的人?

「你是胖福兒?閨名叫多福?我說我怎麼瞅著你眼熟,越看越像多壽,你家裡是不是姓王?」

福兒聽到胖福兒這三個字,就有點懵了,誰知越往後聽越疑惑,這人怎麼知道她的乳名和小弟的名字,還知道她姓王?

「我是你大姐夫,劉長山啊。你大姐王大妞是我媳婦。」劉長山一臉欣喜道。

這下福兒真被驚到了。

姐夫?她大姐確實叫王大妞沒錯,算算年紀,大姐可不是早就嫁人了!

「你真是我姐夫?」

劉長山點頭如搗蒜:「我這趟是跟爺一起來的。不對,說錯了,是我出公差,爺跟我一起來的,說要來京城看你。」

一聽到爺,福兒頓時激動了。

「那我爺,他人呢?」

「……我們在承德就分開了,爺說去京城看你,等回去時再搭空回去,就算搭不上,爺身上有銀子,我又給了他一些,應該足夠他回了建京。對了,胖福兒,你怎麼不在宮裡,反而跑到這兒來了?若不是我瞅著你長得像多壽,咱們肯定要錯過。」

此時福兒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下來,她不答反問道:「對了姐夫,你不是在建京,怎麼跑到承德來了,你說的出公差,是什麼公差?」

「誰知道是什麼公差,反正上面發話讓出公差,我就帶著手下幾個小兵來了。」

劉長山撓了撓後腦勺道:「來了后發現人都是從建京附近各個屯堡來的,人很雜。這次上面挺大方,不光給發了馬,還發了軍衣軍備,說出一趟公差,一人給二十兩銀子。這不,你姐給我生了三個小子,我天天發愁怎麼養他們,看在銀子的份上就來了。」

劉長山大致說了說他們來承德后做了什麼,福兒這才知道姐夫這些兵丁極可能是宣王從建京那邊調來的。

估計是做多手準備,誰知來了后卻根本沒派上用場。

又看他們太閑,跑一趟啥活兒沒幹,就派他們來和侍衛們一起押送廢帝的家眷回京。

按照劉長山所說,侍衛們是一層,他們又是一層,上面專門交代過,這些廢帝家眷一個都不能少,必須送回宮,少一個他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跟福兒之前所猜的一個樣。他們如果逃跑,就算逃過了侍衛,外面還有一層官兵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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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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