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晉江正版115
被人扣住肩膀的時候,孟昭儀一整個是懵的。
本以為嘉貴妃謀害皇子已經是板上釘釘,沒想到自己竟被當成嫌疑犯押往了宮正司。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本宮無禮!」
「害人的是嘉貴妃,與我何干!」
孟昭儀吵嚷了一路,宮中不少人都聽到了動靜,對比她身邊同樣被被鉗制的蕭婕妤此時面色稍顯平靜,卻也呈現出一種異於往常的煞白。
在發現白貓對那團扇反應強烈之後,謝危樓連夜搜查證據,次日一早,便命宮正司前往凌波殿拿人。
畢竟是皇帝后妃,拿人的事情不便他親自出馬,查到這個份上,背後主謀呼之欲出,他稍一指點,那宮正司女官立刻會意,一併拿下兩人。
那廂才被押至宮正司衙門外,孟昭儀與蕭婕妤便遠遠瞧見宮道上一乘明皇轎輦遠遠而來。
謝烆從龍輦上下來,大步向被扣押的兩人走來,面色比黑夜還沉,滿目卻是殺氣騰騰的猩紅之色,彷彿嗜血的凶獸,令人心驚膽戰。
孟昭儀見皇帝這般戾氣橫生的模樣,當即冷汗如注,掙扎著上前,又慌又急地哭喊:「陛下!陛下饒命啊!不是臣妾,臣妾什麼都不知道啊!」
旋即,耳邊似有風呼嘯而過,緊接著兩聲穿雲裂帛的「噼啪」聲落地。
鮮血順著兩人的嘴角往下流,被掌摑的半邊臉高高拱起五個指印,幾息過後,才有劇痛傳來。
孟昭儀在左,蕭婕妤居右,兩人各自承受了雷霆之怒的一巴掌。
謝烆用了十足的力氣,兩人當即就被打翻在地,髮髻歪倒一邊,釵環凌亂落地。
孟昭儀只覺腦子都炸了。
一旁的宮正司女使也被嚇得不輕,藏在袖中的雙手微微顫抖著,躬身道:「陛下息怒,事實真相還未查明,鎮北王只是請兩位娘娘來問話。」
謝烆早在坤寧宮便得知宮正司往凌波殿拿人,那可是謝危樓要拿的人,若不是有重大嫌疑,皇叔不會差遣宮正司興師動眾地捉拿後宮嬪妃。
「未查明,那就是有可能,」他冷哂一聲,怒視著面前狼狽的二人:「只要心存害人之心,還談什麼無辜!」
謝危樓從衙門裡出來,聽到這話,面上依舊漠然置之。
謝烆這幾日喜怒無常,除了在皇後面前精神正常些,坤寧宮外,無論他有何氣急敗壞之言行,闔宮上下都已經習以為常。
謝危樓看向地上被打得堪稱凄慘的二人,抬手示意一旁的女使將人扶起,語氣淡淡:「既然陛下在此,那邊一同聽聽兩位娘娘的解釋吧。」
一旁的孟昭儀被人扶起來的時候仍舊眼冒金星,被打的這一巴掌皮下湧起一浪一浪的熱潮,耳內還在嗡鳴,稍一動嘴角,便是撕裂般的劇痛。
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押入宮正司審問。
謝烆坐在圈椅內,孟昭儀與蕭婕妤二人跪在他面前。
那宮正司女使將白貓帶上來,然後取出那兩面綉忍冬花的團扇,在那白貓面前搖動,有著深厚蘇綉功底的忍冬花栩栩如生,仿若在空中搖曳。
白貓果然立刻起興,愉快地伸出貓爪去抓那團扇上的繡花。
孟昭儀一頭霧水地看向這場面,良久才反應過來,雙眸驟然睜大,面色也在頃刻間煞白,而一旁的蕭婕妤腰背僵直,慘白的唇瓣微張,一動不動地盯著那白貓。
謝危樓坐在一旁,慢條斯理地呷了口茶,抬眸審量著兩人的神情。
司正躬身稟告道:「如陛下所見,當日娘娘興許正是手中搖動著這面忍冬花的團扇,扇面輕輕拍打著孕肚,致使貴妃宮中的貓以為是忍冬花開放,這才興奮地撲上去抓咬,這便是娘娘摔倒滑胎的真正原因。」
謝烆面色沉如黑夜,眼中充斥著血光,咬牙切齒地問出一句:「這團扇從何而來?說!」
孟昭儀花容失色,顫顫巍巍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蕭婕妤,還未敢開口,那司正又繼續道:「坤寧宮的婢女親證,這團扇,正是今夏昭儀贈與皇後娘娘的。」
「不,不是!」孟昭儀倏地尖叫起來,她慌不擇路地看向蕭婕妤,推著她上前,「這扇子是……是妹妹你繡的,你快向陛下解釋啊,這是你繡的!」
蕭婕妤驚惶地看向她:「姐姐,你在說什麼?此事與我何干,這麵糰扇我也從未見過,姐姐怎能空口無憑誣陷我?」
孟昭儀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思路原本就梳理不過來,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這是我從你宮裡拿過來的,想著皇後娘娘喜歡,我才轉贈給她,這是你繡的啊!你不是最會繡花嗎!」
蕭婕妤被她推搡地落下兩行淚來,「明明是姐姐贈給皇後娘娘的,如何說是我所綉,凌波殿的下人都知道,我雖長於女工,不過比尋常女子細緻些,多會兩個花樣罷了,這可是蘇綉中極難的異色雙面綉,我如何能會?反倒姐姐的母家產業遍地,擁有多家綉坊。姐姐的錯,推到妹妹身上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四皇子幼時被長宜公主撓頸的那一回,姐姐也張口便說是我硯兒所為,如今皇後娘娘出了事,姐姐還要再誣陷妹妹一回嗎?」
她說話嬌嬌弱弱的,一股惹人憐惜的味道,好像天生處於弱勢。
謝烆竟不知還發生過這樣的事,這些年他對子女的教養一向上心,卻沒想到對老三竟疏忽至此,此刻見她如此隱忍可憐的模樣,滿腔的怒意竟微微減去半分。
謝烆對她印象不深,但宮中所有的妃嬪都是依照家世和品行精挑細選出來的,他也是才想起來,蕭婕妤家世不顯,平日在宮中也從不張揚,最是柔弱溫順的性子,生出的孩子脾性也隨了她,溫和有禮,不爭不搶。
宮裡誰都有可能謀害皇子,她似乎不大可能。
此刻美人垂淚,眸光楚楚,白皙細膩的面頰被打得紅腫出血,輕易能夠挑起男人的愛憐。
但謝烆現在也顧不得其他,更談不上愧疚。
打便打了,一個小小的婕妤罷了,若非今日在此見到,他恐怕都要忘記了這個人。
他揉了揉跳動的太陽穴,移開目光,繼續盯著孟昭儀。
孟昭儀被蕭婕妤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畢竟當日誣陷三皇子確有此事,她本以為蕭婕妤性子柔和,不會計較,卻沒想到她在此刻翻起舊賬來。
她心中急躁,卻一時被她說得啞口無言:「你扯那件事做什麼,我事後也好意兒與你解釋了,你自己也說過不會放在心上,如今還提它作甚?說我誣陷你,這團扇難道不是你一針一線縫的?」
蕭婕妤淚眼盈盈:「不是我做的,我為何要認!」
孟昭儀又急又怒,伸手就去掐她的肩膀恨罵:「這麼多年,你表現得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給誰看呢,原來說在這等著呢!你就是想害皇後娘娘,她生了兒子,你的兒子就更加不受寵愛了!」
「夠了!」
謝烆聽到這裡已經忍無可忍,手掌握住椅子的扶手,幾乎要將那木雕捏碎。
孟昭儀嚇得趕忙住了口,心肝都險些被這一聲震碎。
宮正司的女使分開推搡在一起的兩人,兩邊的婢女也接連跪上前答話。
蕭婕妤的婢女跪在御前哭訴道:「我們娘娘從未見過這麵糰扇,娘娘也不會什麼蘇綉,這是娘娘今日在昭儀身邊,若換成順儀娘娘、吳美人在此,昭儀恐怕也是改口說是順儀娘娘、吳美人所做!我們娘娘性子好,這些年被孟昭儀欺壓太甚了……」
孟昭儀的貼身丫鬟立刻道:「陛下明查!蕭婕妤綉工一流,我們昭儀娘娘素日用的那一面綉芙蓉鯉魚的團扇也是婕妤所綉,當日……當日是因為……」
丫鬟支支吾吾地看了一眼孟昭儀,後者也什麼都不顧了,搶話道:「是臣妾見皇後娘娘喜歡,便沒提婕妤的功勞,信口胡沁說是自家綉坊所綉,皇後娘娘沒多問,臣妾就當過去了,卻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臣妾當真是被冤枉的!」
孟昭儀忽然想起什麼來,指著那跪在一旁的凌波殿丫鬟:「當日便是你在場,故意說給我聽的!我瞧著兩樣都喜歡,你便道芙蓉鯉魚更加艷麗活泛,而那忍冬花樣更清新雅緻,更像是皇後娘娘喜歡的樣式,你當日就是這麼說的,否則我也不會聽了你的話,將此物拿去獻給皇后!」
一旁的圈椅上,謝危樓聽完兩人的爭辯,目光落在蕭婕妤面上,「婕妤說自己不會蘇綉,更不會雙面綉,可有誆瞞?」
一語落地,整個衙門的氣氛都似冷凝下來,蕭婕妤心口一顫,迎上那透著威壓和審視的目光,不禁手掌微蜷:「不敢。」
謝危樓鳳眸微眯,一抬手,底下人立刻呈上一件綉制好的明黃寢衣。
蕭婕妤目視那件寢衣,當即心口縮緊,面色慘白到極致。
謝危樓信手挑起寢衣上的龍紋圖案,沉聲道:「這龍紋細緻程度世間少見,寢衣正面為雙龍戲珠圖案,紋龍以金色為主,混明藍與朱紅兩色,而寢衣內面,龍紋卻為青蒼之色,乃御龍在天的圖案,敢問蕭婕妤,這雙面綉龍紋的寢衣從何而來?」
謝烆已經等不及了,起身從謝危樓手中取過那件寢衣,確認兩面的圖案之後,霎時青筋暴起,將那衣裳狠狠摔在蕭婕妤的臉上:「你怎麼解釋!」
寢衣儘管不重,但男人氣力極大,仍舊將她的臉打偏在一邊。
明黃的金龍沾染了她嘴角的血跡,蕭婕妤哽咽了一下,指腹不斷摩挲那衣上的血漬,眼淚滴落在上面,那血漬慢慢暈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