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1 章 第 471 章
兒時便認識的朋友長大後走到一起,給文哥兒的感覺還是挺奇妙的,他和金生兩人聊了許久,又領著他們去見趙氏,眉飛色舞地與趙氏說起這奇妙的緣分。
趙氏知道文哥兒頗看重金生這個奶兄,待他們這對即將成婚的小夫妻自是十分和氣。
得知江菱是在養濟院長大的,趙氏當即從腕上褪了個鐲子套到江菱手上,說是給江菱的添妝,沒等江菱拒絕便拉著江菱的手表示往後有什麼難處只管來找她。
面對如此盛情,江菱便知曉金生為什麼堅持再跟在文哥兒身邊幾年。不說王家給的優厚薪酬,光是文哥兒母子倆待他的看重便叫人沒法不感念。
金生是個實在人,與她談及婚嫁的時候就把對未來的打算與她講了。
他並不想騙人陪他一起給文哥兒幹活,但文哥兒這邊的事他又放不下,所以一開始便和江菱坦誠相對。
江菱小時候就與文哥兒玩耍過,雖然後來漸漸便只能從別人口中聽說關於文哥兒的事,可她也像京師大部分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一樣對三元及第的王小狀元十分敬仰。
能不敬仰嗎?哪個學堂的先生沒拿他舉過例子激勵學生?江菱當初去蹭課聽的時候也聽了滿耳朵的「你們看看人家王小狀元」。
聽了金生的打算,江菱一方面覺得金生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兒郎,一方面還覺得自己將來興許也可以做點什麼事。
何況金生家中上上下下有一大家子人,她真要跟著金生回去過日子遠不如跟在文哥兒身邊舒心!
於是江菱原本只是五六分的歡喜都快滿成十分了,對金生這個打算著實再支持不過。
文哥兒得知金生兩人的決定,想了想也沒拒絕。他身邊確實需要人手,金生是他最信得過的,他們成婚後許多事都可以放心交給他們去辦。
至於前程什麼的,他平時也會多多考校金生,絕不叫金生把舉業給落下了。
金生的婚事定了下來,文哥兒便給相熟的朋友派發喜糖,邀他們到時候幫忙去給熱熱場子,好給金生兩人漲漲臉。鄉里人反而是最重面子的,他把人薅走給自己幹活,可不能讓人看輕了金生!
只要有酒喝,唐寅他們是不會拒絕文哥兒邀約的,收了喜糖便都一口應了下來。
李東陽等人文哥兒就沒去邀請了,他怕金生那邊的里正知道后暈過去了。
雖然以前老李也不是沒去過,可今時不同往日啊!
文哥兒開開心心地把人家金生的婚宴弄了新一輪新社聚餐。
朱厚照這段時間都在勤快練字,爭取能把「天下第一學」五個大字寫得霸氣十足。等他聽說文哥兒在組局請人去金生家喝喜酒,文哥兒的喜糖都派完了。
朱厚照一臉不高興地跑去詹事府質問文哥兒:「你為什麼不邀請孤!」
文哥兒這才發現自己把朱厚照這個幹啥都愛跟著他的小豬崽子給忘了,但還是鎮定自若地道:「我家奶兄成婚,邀請你去做什麼?」
他絕口不提自己搞聚會又不小心將小老闆排除在外的事,邊掏出顆喜糖給朱厚照邊一本正經地分析利弊:現在是在京師,不是在南京,京師這邊到處都是御史,朱厚照這個太子是不能隨意亂跑的。要是給御史知道他為金生成親邀朱厚照出宮,一準要給他來個群情激奮的彈劾套餐!
朱厚照哼哼唧唧地剝開喜糖,扔進嘴裡嚼巴兩口,感覺味道還不錯。他立刻又跟文哥兒討了幾顆,嘴裡還好奇地問:「這是什麼糖?嚼起來又香又甜。」
文哥兒邊繼續給他掏糖邊大方地介紹起具體做法來。
這是曾經風靡東西方的牛軋糖,製作工序並不複雜,只要能湊齊材料家裡也能做,他們家添了些牛奶進去,吃起來自然香甜可口。
據說這糖起源於海外,「牛軋」只是音譯,所以原本的做法並不添加牛奶,奶香十足的牛軋糖是後世東南沿海地區改良后的做法。
文哥兒也是琢磨喜糖的時候想到這玩意,找機會跟老何湊一起試做了兩鍋,沒想到做得還挺成功。就是現在這條件不好保存,只能盡量當天做好當天派發出去,別指望留太久了!
好在時下好吃的糖果還是很稀罕的,拿到后一般也沒人會放好幾天就是了。
朱厚照從文哥兒這裡順了把喜糖,沒再提要去吃金生喜酒的事。
他屁顛屁顛揣著糖溜達去找朱祐樘,忍痛給他父皇分了顆糖,接著才和他父皇說起等文哥兒成親自己一定要出去玩一整天的事。
這事可得提前打好招呼,否則到時候他不能去玩耍怎麼辦!
成家立業這樣的大事,身為學生怎麼可以不去為老師慶賀!
他可是籌備了好久的,題庫都已經攢了老厚老厚,務必要讓他小先生迎親路上走一步就答一道題,走一步就答一道題!
朱祐樘接了兒子遞來的糖,順手剝開送進嘴裡嘗了嘗,頓覺香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心情都莫名愉悅起來。他點頭說道:「到時候你自去便是。」
就朱厚照這脾氣,真要有人攔著不讓他去玩耍,他一準能直接把東宮給拆了!
朱厚照得到滿意的答覆后麻溜揣著兜里的糖走了,省得他父皇再管他要。
朱厚照還是很孝順的,回到東宮自己吃了兩顆糖,想到張皇后她們還沒嘗過,便把尚膳監的人給喚了過來,先給他們講了做法,又給他們拿了顆樣品讓他們試著做出來。
比起不怎麼講究口腹之慾的朱祐樘,朱厚照給尚膳監的賞賜要大方許多,尚膳監的人大多從他這裡得了不少好處,做起事來自是格外賣力,二話不說帶著樣品回去忙活起來。
朱厚照把事情吩咐下去了,又含著顆糖繼續練字去,這次是卯足勁要把「天下第一學」這五個字給練出點樣子來。
這邊文哥兒正呼朋喚友要去為金生撐場子,那邊謝遷也終於騰出空來跟王華討論兒女婚事。
王華曾經認為讓兒子成個親兒子就會成熟起來,現在實踐證明成親並沒有這個奇效,比如他的長子王守仁如今明明已經過了而立之年,卻還是時不時給人一種不著調的感覺。
興許他們老王家的兒子都成熟得比別人晚一些。
王華道:「儉哥兒要在餘姚那邊成婚,婚期定在三月。擬定婚期的時候我們就算過了,三月以後基本沒什麼好日子,得一直到十月才有宜嫁娶的吉日。正好到時候儉哥兒和豆哥兒他們考完鄉試了,不管過沒過都能回京師來,不如到時候婚期定到明年十月好了。」
謝遷也不急著嫁女兒,聞言點頭贊同了王華的話,總得讓謝豆他們這些當兄長的先成了婚再說。若是謝豆那小子趕不回來張羅文哥兒和他妹妹的喜宴,照他那性子怕是要難過很長一段時間。
那就初步定到明年十月,等明年再好好擇個吉日。
兩個老父親商量好了,王華便回去把這事兒跟文哥兒講了。
文哥兒本來挺遺憾謝豆他們留在老家成婚,自己這個當弟弟的沒機會吃他們的喜酒,現在聽說他們明年考完鄉試得回來給他張羅婚事,登時又樂呵起來:「那挺好的,我不用給他們幫忙,他們得給我幹活,算我白賺!」
王華懶得搭理他,擺擺手讓他自己玩耍去。
文哥兒屁顛屁顛去找趙氏說起這個喜訊:明年十月,他就要有媳婦啦!
時人講究男女大防,他與昔娘雖是從小相識,年歲漸長后能一塊玩兒的次數卻不多,相互之間單獨相處的機會更是屈指可數。
若說文哥兒從小便對昔娘有什麼情愫,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畢竟他從前的玩伴多如牛毛,且他從前想做的事也多得不得了,自然沒什麼心思琢磨什麼情情愛愛。
即便是前些年在謝遷的安排下定了婚約,他於男女之事也不甚開竅,只覺這樁婚事挺好,要他說好在哪兒他也說不出來。直至那日聽旁人說起與他們有關的事,他心中才後知後覺地生出些隱秘的期待來。
誰不希望成婚後能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只一點不好,從前心裡沒那想法的時候可以坦坦蕩蕩地互贈禮物,現在每次察覺未來丈母娘投過來的目光總有些緊張。
所以聽說婚期初步敲定下來,文哥兒自然特別高興!
成了婚他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待在一起了!
趙氏見他這般興高采烈,無奈地說道:「瞧你自己都還是小孩子心性,成親后怎麼當人丈夫、當人爹爹?」
文哥兒信心滿滿地說道:「丈夫肯定是可以當的!」他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爹爹倒是可以晚些當,大哥不就快三十才得了億哥兒嗎?咱不著急!」
趙氏聞言連呸了三聲,責備道:「哪有還沒成婚就琢磨著晚些當爹的?」
文哥兒才是沒想到自己還沒成婚就有被催生的跡象,立刻找了個由頭直接溜走,省得被他娘念叨什麼「早生貴子」「三年抱倆」。
孩子還是別人的好玩,自己的娃得日夜看著,多愁人哪!
趙氏見文哥兒一臉敬謝不敏地跑走,頓時更加無奈了,瞧著手頭才看到一半的賬本直嘆氣。還說自己可以當人丈夫了,這性情不還跟小時候一個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