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6 章(【幼崽帶爹日常(七)】...)
王守文覺得這事兒吧,可不能怪他,不都說童言無忌,修哥兒要說什麼他也是沒法預料的。
除了最開始的語出驚人,修哥兒還是出色發揮了乖崽的討喜魅力,很快征服了從前整天為兒子頭疼的王華。
孩子這麼乖,能有什麼錯呢,錯的肯定是王守文這個當爹的亂教。孩子才這麼大一點,他瞎講什麼奪門而逃?!
等發現修哥兒困了,王華才讓王守文把他抱回去睡覺。
王守文把兒子送回去交給他娘哄睡,自己又溜達親自去哄親爹。
可惜他已經是王二十六了,那麼大一個王大文,完全無法打動已經有乖孫的王華。
王守文唉聲嘆氣:「小時候個個都說最喜歡我,現在我長大了,不討人喜歡了,回到京師大家都只喜歡修哥兒了。唉,別人這樣也就算了,連親爹也這樣,真是讓人傷心。早知這樣,我就不回來了!」
都二十六歲的人了,這小子為什麼還能這麼沒臉沒皮?
偏偏王華聽了以後還真的忍不住順著這話考慮起來,這小子確實是大家疼愛著長大的,現在大家都更疼愛修哥兒,他是不是真的會失落難過?
到底是自己親自養大的兒子,平時氣人歸氣人,真看他黯然不樂,王華又會心疼。
等王守文開始在那念叨起李東陽送了支好筆給修哥兒不送給他(隻字不提修哥兒當場孝敬他的孝順行為),王華便拉開抽屜取了支自己一直沒捨得用的心頭愛筆拿給王守文,沒好氣地說道:「行了行了,都多大的人了,還跟自己兒子計較。不就是一支筆嗎?這都要巴巴地去跟你三先生要!」
王守文沒錯過他爹眼底的心疼,當然不會奪人所愛。
既然證明了自己依然是親爹心頭寶,他就跑上去邊給他爹捏肩邊表示修哥兒已經大方地說要孝敬他了,他老人家的愛筆就留著自己用吧!
王華聽后頓時又來氣了:「你是當爹的,還搶兒子的東西?!」
唉,真就是委屈誰都不能委屈寶貝親孫子。
王守文道:「我隨便用點啥就行了,好筆給我用我一天能給寫禿,沒那個必要。」
王守文是真不講究這個,衣食住行他只惦記一個吃字,別的都是能用就行,沒必要非得用最好的。
當然,真給他好東西他也不會放著不用,反正怎麼舒服怎麼來。
王華聽了他這話后便把筆放了回去,怕王守文真把他的心頭好給糟蹋了。
王守文見他爹這般寶貝那支筆,決定回頭寫信託人幫忙多買些上好的湖筆給他爹,省得他爹一直放著捨不得用。
父子倆聊開了,話就多了,在書房來了個秉燭夜談。
第二天王守文就要回歸早睡早起的社畜生活,再也不能像在廣東那般自由了。一想到接下來都得過這種起得比雞早的日子,王守文已經開始覺得累了。
一旦習慣了廣東那種自由散漫的生活,回到京師就會感覺到處都是樊籠!
早朝之後,王守文先回翰林院問候了昔日同僚,拉著楊慎他們討論一件事:你們天天在翰林院無聊不無聊?
楊慎上一科剛考了個狀元,現在混在翰林院里摸魚,每天還是瀟洒得不得了,很叫王守文嫉妒。
這不,一回到京師馬上回到他熟悉的翰林院老家,準備嚯嚯一下楊慎他們這些閑人以及新一屆庶吉士。
楊慎堅決不上王守文的當,表示自己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根本不覺得無聊。最後還反過來關心起王守文,說吏部工作繁重,他可不要一回來就累壞了身體。
這些話一聽就很有師兄弟情義,聽得王守文想打他。
即使楊慎敏銳地表達了拒絕的意思,王守文還是拉著他們聊了起來:「我們都是當爹的人了,得為孩子的未來操操心,就像用修說的那樣,我剛調去吏部,事情太多了,所以想托你們幫忙編些適合我們那些孩子讀的書。」
王守文就給他們列了個書目:《唐詩三百首》《宋詩三百首》《宋詞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幼讀漢賦一百篇》《幼讀神話一百篇》《幼讀寓言一百篇》《幼讀史話一百篇》,等等。
怎麼樣,簡單吧,完全不難對不對!
你再說一遍,你對著你列出來的長長的書單再說一遍。
不過就像王守文說的那樣,他們都是有孩子的人了,就算還沒有,以後也是要有的;就算這個孩子已經不需要的,以後的孩子也是需要的。所以這書很有意義,值得他們這些朝廷筆杆子認真編一套出來!
就是尊唐派和崇宋派又吵起來了,主要是尊唐派說唐詩才算詩,宋詩憑什麼和唐詩並列?!
吵到最後連楊慎都忍不住加入戰場,為節節敗退的宋詩支持者講了幾句話。
王守文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馬上給他們煽風點火,當場把他們分別忽悠到《唐詩三百首》和《宋詩三百首》項目組裡,鼓勵要他們憋足勁把兩本當代《詩三百》編出來。
將來千千萬萬學子啟蒙的時候,讀的都是你們選出來的詩文啊!
楊慎有點後悔自己剛才一時上頭加入戰局。
不過他也不是那種非要躲懶的人,既然尊唐派這麼看不起宋詩,他就非要篩出一批傳世精品來讓他們無話可說!
其他人也按照自己的喜好開始選自己想參與的書目。
王守文愉快地把上表請示的事交給楊慎,自己溜溜達達地去吏部報到。
人多力量大,他這是合理利用身邊的人才,傾翰林院之力為後世學子篩選一些經典背誦材料!不然古籍浩瀚如海,後世編書的人漏掉了哪篇怎麼辦?
不行,一篇都不能少,好東西全都得讓他們背誦全文!
楊慎從小被王守文逮著幹活,很爽快地接下了這個活。
不過他也意識到這套書可能影響深遠,所以他沒打算讓王守文置身事外,直接在摺子裡面寫明這是王守文提的建議,並且準備日後讓人在序文里明確點出王守文的巨大貢獻:整個修書項目都是他提出來的!
所以後世的學子們啊,如果你們背書背累了,就罵罵王守文吧!
楊慎把這個想法給其他人講了講。
其他人都覺得很有這個必要,並且表示還可以總結歸納一下王守文都提出過哪些修書項目,這樣後世修習相關書目的學子們可以精準地知道該罵誰。
隨著翰林院的前輩們升到別的位置上去了,翰林院里幹活的大多都是被王守文禍害過的庶吉士或者小夥伴,聊起這件事來情況大家都熱情地提出自己的建議,準備齊心協力向後世學子揭露王守文的可怕面目。
楊慎很是認真地把他們的想法都記了下來,絕對不遺漏任何一個角度。
既然想讓這套書流傳到後世,大夥討論完以後都卯足勁開始琢磨怎麼把這本書修好。
平日里透著一股閑散味道的翰林院頓時忙得熱火朝天。
有個在翰林院里干雜活的老蒼頭投喂完錦鯉后瞧見這樣的情況,忍不住在心裡感慨:小王學士一回京,感覺到處都熱鬧起來了,尤其是他們翰林院。
另一邊,王守文已經來到離翰林院不遠的吏部衙署。六部衙署與翰林院都是外衙,走幾步路就到了,完全不妨礙他到處禍害人。
王守文先去找頂頭上司劉大夏報道。
劉大夏不是什麼陌生人,他和李東陽是同鄉,都是湖廣那邊的,過去王守文去李東陽家吃吃喝喝的時候便與劉大夏接觸過。
聽說當年劉大夏是堅定反對海運的,憲宗皇帝想要海船圖紙的時候他還藏了起來,揚言說如果朝廷要勞民傷財學太宗皇帝搞什麼下西洋他還不如一把火把那些圖紙全燒了。
才剛入六部不久就敢幹出這樣的事,劉大夏的頭不可謂不鐵。
現在東宮支持海運和海貿,力排眾議讓朝廷開了海禁,王守文這幾年還在廣東打造了幾個沿海商埠。
不過內閣對此意見不大,劉大夏他們也沒說什麼,畢竟沒怎麼花國庫的錢,也沒讓各地怨聲載道,問題不大。
王守文以前便聽說過劉大夏的頭鐵事迹,但當時他們也沒什麼直接接觸,所以沒太都放在心上。可現在不一樣,現在他們是上下級關係,王守文便先來摸摸劉大夏的底。
劉大夏知道王守文是謝遷塞進來的,表現得倒是很和氣。
別的不說,光看王守文是李東陽學生這一點他就不會太排斥他執掌文選司。
只是王守文到底還太年輕了,劉大夏怕他初到吏部很多事處理不來,便親自給他指點了一些注意事項,並讓他如果有猶豫不決的事可以直接來請教他。
劉大夏也是自己人來著,不慌!
王守文馬上就放心地到文選司走馬上任,捋起袖子開干。
他一直忙活到臨近中午,就見高忠又過來了,說是太子殿下召他去東宮用午膳,最好能回家一趟把修哥兒也捎過去,太子想見見修哥兒,再讓他和小皇孫認識認識。
既然是太子的宣召,王守文自然沒有拒絕,光明正大地在上班時間溜達回家找自家崽去東宮蹭吃蹭喝。
王守文前腳剛走,忙碌了一早上的文選司諸官就忍不住邊聚在一起吃工作餐邊議論起他們這位新上官來。
還以為這位小王學士外放到廣東這麼多年,與東宮那邊恐怕會生疏了,沒想到才一回京就調任文選司不說,太子待他也依然這麼親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