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食堂2
冬天活計不好找,多少手藝人窩在家裡吃老本?所以,這邊老錢一聽包三兒這兒有活計可做,都不用老韓頭說第二句,三兩下的就已經拉來了好些親戚鄰居,湊成了一個十二人小團隊。還多是熟手!
而有了這麼些人,這不過是一溜街面房子的事兒還能難到哪兒去?包三兒原本定下約莫需要十天的工程,生生卡到了五天就全乾完了,就這還是有些拆牆、起灶頭什麼的需要烘乾晾乾的緣故,不然還能在快些。
「這鐵皮管子圍的可真不錯,怎麼樣,連上灶台得用?」
要不說老手藝人本事呢,不過是和他們說了一聲要將鐵皮管子在這已經打通了的五間屋子裡圍一圈,提升溫度,都不用他給出個圖紙,這些人自己就操持好了。
從西面第一間開始,靠著內里直溜溜的往東去,然後貼著沿街外牆折返,直到西面第二件這做正門的邊上叉出去,順溜的不行。而且高度合適,一般身高的伸手都摸不到,隱藏性也強,不細看都未必能注意,保證了整個屋子乾淨整齊。
「怎麼不得用?三爺,不是老漢說嘴,這火頭啊,還就是這灶頭比鐵皮爐子更旺些,看看,兩個灶頭一連,連著出口的地方都帶著熱氣呢。」
包三兒聽著直點頭,往西面靠著小巷的第一間走了幾步,將幾個灶頭看了看,指著沒被連上鐵皮管子的兩個灶頭說到:
「這兩個下頭火道也通了?」
「通了,按照您說的,直直的往東,從東面最後一間角落出去,不過這埋地下的到底散熱快了些,到了最後一間基本沒什麼熱氣了。燒上兩三個時辰,也不過是不冰而已。」
「這就足夠了,五間屋子是通的,那鐵皮管子的熱氣散開了,整體溫度也不會差哪兒去。」
從中間那間朝內里開的門往外走,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被封了的垂花門的大屋檐,然後第二眼,看到的就是以此為中心,左右展開,足有十米米長,新搭的灶頭和半敞開棚子。這是準備做菜的地方,西面原本開著的門也依然開著,好方便菜蔬運送,邊上還有個大水缸。東面原本的門洞也重新打開了,有一扇木門接連包三兒工作間外的天井。
「好在咱們家這前院的院子夠寬,不然這一搭,怕是落腳的地兒都沒了。」
雖然才弄好,可老韓頭勤快啊,見縫插針的,已經置辦下了不少的東西,看看,連著東面月洞門邊的水缸都擺上了。幾個灶頭上鍋碗瓢盆的也都堆滿了。一邊還有四個木桶木盆擺著,這是準備了洗碗洗菜用的?可真是夠齊全的。
包三兒一路走一路看,將東西都大致翻了翻,那頭老錢亦步亦趨的跟著,說著討好的話,完全不顧後頭他兒子一下下拉他衣裳下擺的手。
「五米多的進深確實難得,尋常人家多是三米上下,就和如今搭了棚子后的寬窄一樣。可見老天爺也覺得三爺您人敞亮,這才連著屋子也給的這麼亮堂。」
「說笑了不是,別當我不懂,這是因為我這房子規制大的緣故,三間四耳的正房,自然哪哪兒都比三間兩耳的寬敞些。」
包三兒看了一圈,大致心裡有數就準備回頭,這一轉身,就看到了那錢家老大的動作,都是娶媳婦的大人,居然還干這樣孩子一般的事兒,真是夠有意思的。
「老錢叔,你往日可沒這麼會說話,可是有事兒?可是想早點結賬?放心,既然做完了,一會兒就讓老韓叔給你。」
「放心,怎麼不放心,您包三爺敞亮大方的名聲三條街外的人都知道,沒什麼不放心的,就是,就是……」
老錢頭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略帶幾分忐忑的問到:
「老漢就是想問問,您這又開個鋪子,是不是需要人手,那什麼,就是夥計有了人選,那這其他的呢?洗碗摘菜什麼的,應該也需要人吧。即使這也不成,那這開這飯莊是不是要做煤餅子?這個分給我家可行?再不濟……」
再不濟什麼啊,從問夥計開始,包三兒一句話都還沒回呢,他自己就接二連三的退了好幾步,由此可見他求活計的心是如何的急切了,簡直到了只要有點能幹的就成。
這樣的態度,包三兒一時也好奇了起來。
「我記得老錢叔,你家日子過得應該還成吧,入冬前光是做萬字炕好像就接了不少的活計,怎麼這會兒……若是遇到了難處你就說,咱們都是街坊鄰里的,能幫的一定幫。」
見著包三兒說的這麼痛快,那老錢頭的兒子第一個眼睛就亮了,也不等自家老爹那墨跡的含糊了,拉開老爹,自己站了出來,摸著腦袋一臉不好意思,悶聲悶氣的說到:
「是我岳家,我岳丈得了風寒吃藥,家裡錢不湊手,想找點活計。我大舅子兩口子都是利索人,老二也有點力氣,也沒想白得什麼,就是……三爺,您看能給個活不?」
這麼說就利索了嘛,不過這風寒……
「你岳家?沒做炕?」
不能吧,因為他打頭,又不是什麼難的事兒,這周圍的人家好像基本每家都有火炕了呀,更別說是老錢家的親戚了,應該是最早的那一批才是,那還能得風寒?
「做了,他家是漆匠,晾漆的屋子不能用,急著幹活,就著涼了。」
哦,這個倒是說得通,不過要是這麼的,那錢老大的岳家應該漆匠本事應該不差,而且做人也算有點水平,不然也不至於這個時候還有活計要趕。既然這樣,那幫一把還真可以,不但是能籠絡住這錢家父子幾個,還能順帶多點工匠人脈。
「我這人手是肯定要的,不過做飯的已經有人了,洗碗洗菜的倒是還缺,煤餅子也確實需要人送。要不這兩樣給你?先說好啊,洗碗洗菜這工錢不高,一月也就800個錢,做煤餅子日結,做一日50個錢,這可行?」
怎麼不行,家裡的活計有老太太和老二在,不管是漆匠的活還是家裡的活都能幹利索,剩下兩個人手在這鋪子幫忙,一個月一兩總是有的,若是生意好些,二兩都能暢想一下,有了這一筆,老頭的葯錢立馬就出來了呀。
錢老大立馬就俯身作揖,將這事兒給應承了下來,
「明兒就讓他們來?」
你倒是比我這開鋪子的主人還急!不過也確實要來了,準備工作總不能光指望老韓頭和春嬤嬤不是?這兩個年級也不小了,有壯男壯婦幫忙,也能輕省些。
「行吧,明兒就來,對了,你也能來,多喊幾個,湊上五六個壯勞力,明兒跟著我去搬開業要用的東西。」
說起這個開飯館要用的,左不過是桌椅板凳之流,聽著簡單,可量一上來,一般二般想一次性湊齊這還真不容易。
不過這不容易說的是別人,包三兒這裡是不成問題的,錦衣衛關係戶嘛!因為這身份,他只稍稍露了個風,就有熟悉的錦衣衛人家幫著摸索到了好些。不是經營不善要關門人家的甩手貨,就是普通人家搬家不要的滯留東西,愣是只花了五兩銀子,就置辦妥當了足足二十張大小桌子,三十條長凳,十來個實木方凳。甚至連著他以為要定做的瓦盆都齊備了。
等著這呼啦啦的東西一到位,再有春嬤嬤,老韓叔轉著彎尋來的一個廚子,三個幫廚,兩個打雜的,得了,這食鋪啊,噹噹當就開起來了。
大清早,南鎮撫司值守的幾個剛下了差,從衚衕里走到半道上,那鼻子就開始不住的聳動。
「這是什麼味兒?」
「什麼味兒?我聞著是肉味兒。對了,包三兒,包三兒那門臉開了食鋪,想來是他家。」
「他家?走,去看看。」
看看,看看就進去了!大清早,餓了一宿,誰能扛得住那噴香的飯食?
食鋪的大門就開在西面第二間,原本宅院大門的位置,沿街還有一排窗戶,門窗只開了一半那味道就相當的引人,別說是這兩個剛下值的了,就是街面上早起出來準備上工的人都被引了過來。
四五個人接連往裡一走,就見一進門的櫃檯後頭,包三兒領著邱海哥一邊作揖,一邊大聲的招呼上了。
「各位街坊,我這店面剛開,包三兒謝謝大家捧場了啊。」
「包三爺,您這鋪子看著不對吧,不是飯館子?,這麼連著瓦罐都出來了?還有這瓦盆,嘿,連著灶頭都在屋子裡,這是個什麼章程?我這正沒吃飯呢,說清楚了,我也好關照關照您這開門生意。」
正想解說呢,就來了這麼一個捧場的,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包三兒利索的就開始介紹上了。
「您眼睛利索,看的真准!確實,我這不是飯館子,就是個伙房一樣的鋪子。看到這後頭沒,這是蒸的米飯,饅頭,全是正熱乎的。還有這瓦罐,裡頭是酸辣湯!大冬天的保證您一口下去,全身暖和。另外裡頭那一排,那些瓦盆里的是十來個菜,都是做好的,想吃什麼打什麼,省卻了點菜等菜的時間。而且價錢絕對夠實惠。」
說到價錢,包三兒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堆木牌子拿了出來,往櫃檯上一放,一個個的分開舉起來給大傢伙兒看,
「看到沒?我這兒啊,先買牌子再吃飯,看到這個沒?一道白漆的,這是小碗米飯或者一個饅頭,兩道白漆的,是海口碗的飯或者兩個饅頭。還有這,綠漆一道,是素菜,綠漆兩道是冷盤。紅漆的一道的是半葷,比如韭菜炒蛋,青椒炒肉;紅漆兩道是大葷,今兒是紅燒肉,栗子雞;紅漆三道的是小沙鍋,今兒就一個,蘿蔔燉羊肉。最後還有這黑漆的,這是湯牌子,一道是鹹菜湯,酸辣湯,兩道的是帶葷腥的,蘿蔔骨頭湯。」
「價錢呢,這價錢怎麼算?」
「白漆一道1文,綠漆一道5文,紅漆一道10文,黑漆的,一道5文,怎麼樣?價錢實惠不?想吃什麼買什麼,多利索?我這櫃檯上買了牌子,過去看著直接拿了就走,速度快,不用等,多利索。哦,對了,每天什麼菜,吶,我這牆上還掛著牌子,一看就明白。」
這準備的確實夠齊備的,碩大的字還帶圖的,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明白。那兩個錦衣衛本就飢腸轆轆,這會兒聽全乎了,也聽懂了,那還有什麼可說的?直接就開始掏錢了。
「新鋪子開門紅,挺好,哥哥我來當第一個。兩個饅頭2文,素菜一個5文,紅燒肉一個20文,在加上一碗酸辣湯5文,總計32文,包三兒,拿牌子。」
嘿,還是武人利索,包三兒樂滋滋的將錢收過來,牌子一遞,眼睛開始看下一位。你別說啊,有了大頭的,這後頭跟風的立馬就起來了,不過是兩三個呼吸,就排上四五個人,一邊等著給錢拿牌子,一邊自己算上了賬,這熱鬧的。
邱海哥在邊上看著直樂,看著那些牌子像是看著金子一樣,眼神閃的嚇人。包三兒回頭一看差點被嚇著。可不能這麼看,沒得將客人給嚇跑了。
拍了拍邱海哥的胳膊,下巴杵了一下後頭的瓦罐,趕緊的吧孩子,去打湯,好歹能收斂幾分貪財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