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第742-743章【最後交鋒、號令東山】
第九卷第742-743章【最後交鋒、號令東山】
第九卷第742-743章【最後交鋒、號令東山】
送走了中組部的副部長馬建民,東山省委要立即召開常委會,一來是因為東方筱剛上任,需要跟其他常委正式碰碰頭見見面,二來是因為要審議藍煙市市委書記夏天農提交的因病請辭報告。
夏天農的報告打上來之後,安在濤安排省委組織部的夏侯名旭,由組織部出面跟夏天農正式進行了一次組織談話,確定了他堅定請辭的事情,然後組織部就形成了書面報告,連同夏天農的個人申請,一起上報省委常委會。
作為沿海經濟強市的市委書記,東山省要害地區的一把手,夏天農的職務變動自然要通過省委常委會研究。
但在開會之前,省紀委書記周佳突然接到了下屬的一個電話。接完這個電話,周佳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原來,省紀委接到了書面和電話兩種方式的匿名舉報,舉報藍煙市市委書記夏天農任人唯親,有違規提拔使用幹部的行為,同時還指摘其存在重大的經濟問題。
在夏天農主動請退的關鍵時刻,突然爆出有人舉報夏天農的事情,這讓人感覺很荒誕也很詭異。
夏天農是安在濤的岳父,有這一層關係在,按理,周佳應該將舉報給壓下來。但周佳總覺得這事兒有些……並不一般,因此,思之再三,他決定還是提前跟安在濤打一個招呼,聽聽他的意見。
距離常委會還有半個多小時,周佳趕到安在濤辦公室的時候,見新任常委東方筱和常務副省長陳亮都在安在濤的辦公室,腳步便有些遲疑。但安在濤已經看見了他,就擺擺手朗聲笑道,「周書記,來,我正在跟東方同志和陳亮同志嘮嗑,你也來湊個熱鬧?」
實際上,這並不是什麼沒有營養的閑聊嘮嗑,而是安在濤的有意為之。他將東方筱和陳亮都叫到自己辦公室里來,給兩人引見,並隱晦地傳達出自己某種暗示的信息。他不希望這兩個常委副省長因為互相猜忌而產生矛盾,引起東山省政府那邊的波動。
這個時候,他正在全力掌控東山省委局面,省政府系列必須要保持穩定和萬無一失。而省長闞新民去意已決,無心管理省政府事務,大權基本上都落在了陳亮手裡。現在中央又任命了東方筱作為常委副省長……兩人一旦在權力層面上起了爭執,勢必會引起省政府形勢的「動蕩」,這是安在濤所不願意看到的情形。
然而,他其實是有些杞人憂天了,或者說有些過度敏感。陳亮是一個非常謹小慎微的人,安在濤已經擺明了是下一步東山省委的掌舵人,黨內政治地位都已經提到了一個相當的高度,中央派他下來跟安在濤搭班子,他心態早就擺得很端正了。
別看他平時不怎麼顯山露水的,也沒有太過公開高調支持安在濤,但如果是到了關鍵時刻,陳亮是一定會站出來維護安在濤的。
因為「否決」安在濤,就相當於否決他自己的未來。這一點,陳亮心知肚明,安在濤也一清二楚。
至於東方筱,就更不用說了。她是絕對不會在這個特殊時期和關鍵時刻,拖安在濤後腿的,哪怕是自己吃些委屈,她也斷然不會在大事情上「犯迷糊」,在跟中組部領導進行組織談話之後,她就暗暗拿定了主意,此番進入省委班子一定多為安在濤分擔一些壓力。
……
……
周佳猶豫了一下,笑著走過去也坐了下去,隨意跟安在濤、東方筱以及陳亮閑扯了起來,但他的眼神卻分明有些閃爍。安在濤看出他心裡有事,而東方筱和陳亮也很快反應了過來,也就起身向安在濤告辭,給周佳留出了時間。
安在濤的辦公室門本來敞開著,周佳起身去關緊了門,然後就站在安在濤的辦公桌前低低道,「在濤同志,有個意外情況出現,我必須得跟你通通氣……」
安在濤一怔,旋即起身笑道,「周書記,幹嘛這麼客氣,請坐下說話吧。咋,有話跟我說?你直說唄」
周佳嘆了口氣,也沒坐下,徑自小聲道,「在濤同志,省紀委接到好多匿名舉報,舉報藍煙市市委書記夏天農任人唯親,有違規提拔使用幹部的做法,同時還存在重大的經濟問題。你看……」
安在濤先是吃了一驚,旋即憤怒地猛然一拍桌案,沉聲道,「無中生有,無事生非,居心叵測……說別的還情有可原,竟然舉報他有重大經濟問題?夏家還缺錢嗎?開玩笑真是扯淡的事情,扯淡」
事關自己的老丈人,事出突然,安在濤的情緒多少有些失控。周佳知道安在濤憤怒的情緒「來」自何方,苦笑著站在那裡,也沒有再說什麼。
沉吟了一陣,安在濤緩緩坐了回去,長出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激動的情緒,才沉聲道,「周書記,在夏天農打報告請辭的時候,有人冒出來無事生非,居心當誅不過,按照紀委的制度規定,按照黨紀國法的要求,既然有人舉報,那就查吧,不能因為夏天農是我的親屬就放棄不查查,一查到底我支持」
安在濤猛然揮了揮手,臉色陰沉似水。任他再好的涵養,再沉穩的性情,也被這種明擺著帶有濃烈「挑釁」色彩的意外事件給徹底激怒。
表面上這是在夏天農背後捅刀子,實際上還是沖安在濤來的。這一把刀,悄悄地刺了出來,想要傷的不是夏天農而是安在濤。
他幾乎可以猜出,這事兒幕後的那隻黑手是誰。當然,在這個當口,也只有那個人有可能、有能力操作藍煙市的人向夏天農背後捅刀子。因為,這人多年前就曾經任過藍煙市的市委書記,「門生故吏」遍布藍煙,勢力盤根錯節。
這種事情已經觸及了安在套的底線。夏天農為人謙和,為官低調,可以說多少有些謹小慎微的味道。別人不知,安在濤深知自己這個老丈人即不是那種專橫跋扈之人,不善弄權,也不是那種貪婪之人。況且,他的女兒夏曉雪是華人圈裡的女首富,坐擁一座金山,他怎麼還可能因為些許利益去出賣自己的政治良心?不可能
其實,安在濤心裡也明白,幕後的這隻黑手此舉不過是企圖將水攪渾,然後好火中取栗和渾水摸魚。這個年頭,做官之人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清清白白清清楚楚,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能面面俱到毫無違規之處,如果紀委想要查哪一個幹部,沒有問題也能查出問題來,這個是肯定的。
周佳苦笑著輕輕道,「在濤同志,你別太生氣,我個人的意見是,對於這種事情大可以置之不理,這樣吧,我跟下面說一說,把這件事情壓下來。反正,藍煙的老夏已經打了辭職報告,省委一批,他離職走人,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安在濤淡淡一笑,「周書記,不能不了了之,必須要查。如果我不在這個位置上,那倒也罷了,這種無中生有的匿名舉報一年也不知道有多少,如果紀委的同志每一件都要查,也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和時間。可是周書記,我現在坐在這個位置上,既然有人居心不良想要渾水摸魚,壓是肯定壓不住的,肯定還會有反彈。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還會讓人說我這個省委主持工作的領導徇私情,更落人口實,正中其人下懷。」
「查吧,你安排一下,跟紀委的同志說說,準備成立一個調查組趕赴藍煙,調查落實舉報的相關情況。清者自清,心底無私天地寬,我相信,夏天農同志也不怕查沒有問題,還怕查嗎?遮遮掩掩,反而會讓人懷疑說閑話。」
安在濤擺了擺手,「周書記,不要顧忌我的面子。王子犯法與民同罪,如果夏天農同志查出有問題,我第一個舉手同意處理他」
……
……
常委會。
安在濤最後一個走進會議室,面色非常平靜。他大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定,然後向闞新民輕輕點頭示意,完了一把抓起話筒朗聲道,「同志們,我們開會。今天的常委會,首先是一個見面會,中央對於東山省省委班子的調整,我們堅決支持中央任命東方筱同志進入省委班子,我們堅決擁護」
「東方筱同志政治堅定,工作作風硬,綜合素質高……中央任命她來省委工作,是對我們這個班子力量的充實,同時也是對我們近期工作的認可好了,讓我們鼓掌歡迎一下,歡迎東方筱同志加入我們的隊伍,希望東方筱同志在新的領導崗位上繼續努力工作,不辜負中央的重託,不辜負全省幹部群眾的厚望」
安在濤帶頭鼓了鼓掌,眾人也自笑著開始鼓掌。
東方筱微笑著起身向眾人欠身致意,隨後又簡單說了幾句話,算是上任感言。
「好了。今天的會議還有兩項內容。第一,由組織部的夏侯部長通報藍煙市市委書記夏天農同志提出辭職報告的事情,第二,由省紀委的周書記通報一起匿名舉報事件。」
安在濤擺了擺手,向夏侯明旭投過一瞥去。
夏侯明旭乾咳了兩聲,接過話茬大聲道,「各位,前兩天,藍煙市市委書記夏天農同志因病向省委打報告,提出要提前離崗離職……我和在濤書記碰了碰頭,決定將這事兒放在常委會上,讓大家討論一下,看看大家是什麼意見。」
夏侯明旭的話音一落,闞新民立即向安在濤表示出一定的善意,微微一笑道,「藍煙的夏天農——這個同志,我是熟悉的,也是了解的。這個同志做事穩健作風穩重,政治理論水平高,顧大局團結同志,在藍煙的這些年,可以說嘔心瀝血,為藍煙市的經濟社會發展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對於這樣一個為黨和人民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同志、老幹部,我建議省委和幹部部門還是要再做做他的工作,盡量挽留,畢竟,像這樣能鎮住一方局面的地方領導幹部都是我們的一筆財富」
「當然了,如果夏天農同志的身體健康狀況實在是無法繼續工作,那麼,我們也要尊重老同志的選擇,儘快批准他的申請,讓夏天農同志離職養病」
「我同意。」陳亮舉手笑道,「雖然我對這個同志不是很了解,但是作為省委來說,我們要關心和愛護像夏天農這樣的為全省事業做出傑出貢獻的老同志……」
政法委書記周宏偉也點頭道,「我也同意。不過,我建議,在省委確定新的藍煙市市委書記之前,夏天農還是要暫時留任,免得造成藍煙局面出現不穩定因素。」
幾個常委紛紛表態同意。夏天農為人溫和,口碑很好,這樣一個老同志因病提前離職,作為省委高層領導而言,他們斷然沒有必要因此橫加阻攔。況且,夏天農是安在濤的岳父,眾人明知夏天農此舉肯定是經過了安在濤的同意,所以多少也要賣安在濤一個面子。
在這種事情上,眾人都樂得順水推舟送一個免費的人情。就連麻明良一系的幾個常委,比如省委副書記孫嘉雍、省委宣傳部長孟繼武等人,也都投了贊成票。
只有麻明良陰測測地淡淡道,「我也沒有意見。但是,有一點需要強調的是,藍煙市是我省重要的地級市,藍煙市的市委書記提前離崗……所以,我認為,必須要對夏天農同志進行離任審計。這是制度的要求,也是對於夏天農同志的愛護和保護。」
麻明良不陰不陽的弦外之音很明顯了:一個位高權重的市委書記幹得好好的,為什麼要主動提出提前離崗?在官場之上,只有爭官位的,沒聽說有誰還主動辭官為民的,尤其是在重要地級市一把手的崗位上。這就不能不意味著一些什麼了……
麻明良這樣明顯的挑釁,讓多數常委都有些不喜,覺得麻明良太過了。不要說夏天農沒有什麼問題,就算是有些小問題,看在安在濤的面上,為了維護省委高層領導的整體權威,也沒有必要在這種小事上「說三道四」,甚至搞什麼小動作。
一向跟麻明良走得挺近的省委副書記孫嘉雍暗暗皺了皺眉,不太高興得瞥了麻明良一眼,覺得麻明良此刻的心態太不正常,已經不能用常理來衡量了。
這種心態,是極其危險的。他不僅試圖挑釁安在濤個人的權威,還試圖顛覆一種形成於高層權力圈裡的無形默契和平衡。
常委們都表情不一地沉默下來,東方筱有些擔心地悄悄瞥了安在濤一眼,見他神色平靜淡然並沒有怒髮衝冠跟麻明良當場鬧翻,心裡這才鎮定下來。
咳咳
夏侯明旭見眾人都保持異樣的沉默,知道該自己說話表態了。他剛要說什麼,卻聽安在濤淡淡一笑道,「老麻同志說的很有道理,離任審計是制度規範,這個必須要堅持。不能因為老同志,就開這個口子,我贊成。夏侯部長,我建議省委組織部跟有關部門溝通一下,儘快協調組織人員去藍煙對夏天農同志進行離任審計。」
夏侯明旭一怔。
沒等夏侯明旭反應過來,安在濤又朗聲道,「周書記,你來通報一下吧。」
……
……
周佳通報完畢,會議室里一片無言的死寂。在場之人,都是位高權重的省委核心領導,從政多年的省部級高官,到了這個份上,誰還能不明白,這其中究竟是蘊藏著一些什麼花花稍稍和彎彎繞繞。
安在濤緩緩舉手道,「我帶頭表個態吧。第一,因為涉及我個人的親屬,按照黨紀國法要求,我要避嫌。所以,關於此事的任何討論,我不參與,不發表任何意見,不干擾省委的任何決策和省紀委的任何調查內容;第二,王子犯法與民同罪,我堅決支持省紀委按照舉報的內容去藍煙去逐項進行調查核心,如果查出夏天農問題屬實,嚴懲不貸」
「這就是我的態度。請大家討論,我迴避。」安在濤霍然起身,在眾目睽睽之下,起身大步走出了會議室。不過,他的聲音很平靜,神色也很坦然,腳步更加沉穩有力。
只有東方筱能猜出他內心的憤怒波瀾。東方筱明白,這種事情絕對觸及了安在濤的最後底線,別看他現在面子上平靜從容,但心裡應該是處在了爆發的節點上。以東方筱對安在濤的深深了解,她知道接下來,安在濤絕對不可能「坐以待斃」,他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和鐵腕手段,展開反擊。不擊則已,一擊致命
這將是安在濤全面掌控東山省黨政大局前的最後一戰,也是他跟某些人的最後交鋒
安在濤離開以後,會議室里的氣氛頓時就變得無比沉悶,可以說陷入了一種尷尬的僵局。最後,在周佳的提議下,這一次的省委常委會決定尊重安在濤的意見,原則上確定了成立調查組,趕赴藍煙進行調查。
但,這個調查組什麼時候成立,又是什麼時候趕赴藍煙去展開調查,調查到一個什麼程度,採取什麼方式方法調查,沒有人提及,多數常委都主動迴避了這個敏感的問題,將這顆燙手的山芋推給省紀委書記周佳去處理。
熟悉麻明良的人都知道,其人愛好文學,喜詩文,善書法,習得一手好書法,不僅是省作協的名譽主席,還是省楹聯協會的名譽會長。從政之餘,舞文弄墨,喜好結交文友,是省部級高官里出了名的「文人騷客」。
按理說,一個頗有幾分才情的人應該有幾分雅士情懷,但麻明良在雅士的另一面卻是專橫跋扈,呈現出令人瞠目的矛盾對立。或許,這便是複雜的人性吧。
在麻明良眾多的文友當中,有個叫曾金楠的人。曾金楠曾是一名中學老師,出版過詩集,當過《藍煙日報》的記者。早在麻明良擔任藍顏市委書記的時候,兩人就非常熟悉,交情非同一般。
后曾金楠下海經商。麻明良主政天南后,曾金楠感覺到發財的機會來了,馬上尾隨而至,要麻關照他在天南做生意。大權在握的麻明良當即很講義氣地答應了,就把曾金楠介紹給了自己的鐵杆下屬馬明德——原天南市東城區區委書記馬明德,因為簡訊拉票而下馬的馬明德。
馬明德不敢怠慢,先後違規給曾金楠介紹東城區國土局辦公樓裝修工程、東南公路路面硬化工程、譙縣嶺景區改造工程、東城區區「四大家」辦公樓搬遷工程、東電國際萬國大廈的裝修工程等,工程總造價達數億元之多。曾金楠在天南和東城區承攬了一系列的工程,總計送給馬明德人民幣300多萬元、美元2.3萬元,還有給馬明德的女兒裝修房屋裝修費數百萬元。
這是馬明德在「簡訊拉票案」發被省紀委雙規后,省紀委有關部門深挖出來的東西,矛頭直指馬明德背後的高層領導麻明良。
涉及到了省委領導,省紀委的有關人員就不敢再繼續往下查了。再往下查,勢必會挖掘出更多的東西來,引發高層權力動蕩。
但秘密彙報上去,卻得到了上面「秘密調查到底」的口頭指示。有了省紀委主要領導的指示,調查組的人便不得不繼續往深處挖掘。
沒過多久,馬明德就又供認出一些很有價值的東西。據稱,麻明良一開始對馬明德的印象並不好,後來樊甲生之所以躋身副廳級職位,成為麻明良的鐵杆心腹,除了溜須拍馬的功夫之外,起到重要作用的自然還有馬明德女兒馬艷的大力推薦。
馬明德向省紀委調查組供認,在謀求升遷的過程中,馬明德先後9次向麻明良的女兒行賄,其中人民幣23.68萬元、價值1.5萬元人民幣的高級女士手錶1塊,名牌箱包和化妝品一宗……
雖然數額並不大,又並非是麻明良直接受賄,但事實上,曾金楠與麻明良之間的關係也不可能那麼單純。
……
……
已經進入炎炎夏季,省紀委書記周佳匆匆走進了安在濤的辦公室,將手裡的一份材料放在了安在濤的桌案上。安在濤正在審閱一份文件,見到周佳起身笑道,「老周,你坐,我先看看這個材料。」
「嗯,在濤同志,你看看吧。」周佳已經鐵了心靠向安在濤,自然態度就顯得恭謹謙卑了一些,官場之上,達者為先,這是作為下官應有的一種姿態。
安在濤認真翻閱著周佳送來的材料,嘴角漸漸浮起一抹古怪而玩味似笑非笑的笑容來。良久,他才抬頭靜靜地凝望著周佳,輕輕道,「老周,你什麼態度?」
周佳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在濤同志,我覺得應該適可而止了……一旦把事情弄大,會影響我們省委的整體形象……穆濤事件剛過沒幾天,如果再……在濤同志,我建議到此為止」
安在濤突然微笑了起來,點點頭道,「嗯,適可而止吧,咱們要給人家留一些餘地,咱們做事不能像某些人一樣喜歡把事兒做絕。這樣吧,老周,我建議省紀委打一個報告,一份放我這裡,一份直接上報中紀委,看看上面的意思。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
周佳長出了一口氣,安在濤採納了他的意見,他心頭這才慢慢得輕鬆下來。作為省紀委書記,他其實不願意自己的「同僚」栽在自己的手裡,能留幾分餘地的還是要留幾分餘地的。況且,如果較真起來,恐怕沒有誰敢說自己一定會是一塵不染的。
……
……
6月17日,趕赴藍煙的省紀委調查組無果而終。在省紀委向省委彙報的材料上,基本屬實地評價了夏天農的「一生」。
6月19日,東山省天南市冠軍樓大酒店。全國詩歌散文期刊主編及散文作家詩人來東山省採風座談會召開,東山省委常委、天南市委書記親自與會並致詞。麻明良出過詩集、寫過小說,和文學界密切接觸的機會自是少不了他。
一時間舉座歡暢,麻明良甚至朗誦了一段自己幾年前的一首古典七律《東山登高》。當日與會的東山籍作家周建龍回憶,正當麻書記幾近虔誠地朗誦時,電話卻響了。接了不到一分鐘,麻明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電話掛斷,麻明良隨即匆匆離場。
直至晚飯,作家們才聽到了一個震驚的消息,「麻書記被中紀委叫去談話,被留下了」。
10天後,在6月29日下午召開的東山省領導幹部會議上,中組部副部長馬建民通報了中央決定:免去麻明良同志的東山省委常委、天南市委書記職務,另有任命。
隨後又有多名官員接受了調查。雖然麻明良只是「另有任命」而不是犯事落馬,但一時間東山官場仍然是多種消息四起。
7月11日,東山省委正式批准了藍煙市市委書記夏天農的因病提前離職報告,中央機關掛職幹部、國家煤監局局長助理兼辦公室主任馬曉強,被任命為藍煙市市委書記。
2009年8月1日建軍節,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還是來臨了。中央政治局委員、中組部部長薛明光親自趕赴東山,宣布關於中央對於東山省委省政府班子的調整任命。
這一次的全省幹部大會非同尋常,標誌著新一屆省委省政府班子即將走馬上任。所以,坐在東山省禮堂里的廳級幹部們個個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目視著安在濤和闞新民以及陳亮三人陪著中組部部長薛明光一步步走上主席台。
背景是大紅色底幕的主席台莊嚴肅穆,一排鋪著紅色條絨布的主席台無言而沉寂。熱烈的掌聲里,薛明光居中,安在濤居左,闞新民居右,而陳亮則坐在了安在濤的邊上。
「同志們,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組織部部長薛明光蒞臨東山省檢查指導工作,並宣布中央任命」安在濤朗聲主持會議,薛明光則面帶微笑地微微欠身向台下致意。
「下面,歡迎薛部長宣布中央任命和最新指示精神。」
「東山的同志們……」簡單做了一個開場白之後,薛明光威嚴地宣布:「中央決定:免去張德福同志東山省委委員、常委、書記職務,另有任命;免去闞新民同志東山省委委員、常委、副書記職務,建議闞新民同志辭去東山省政府省長職務,另有任命……免去東山省委副書記孫嘉雍的副書記職務,另有任命……」
闞新民已經註定是另外一個省份的省委書記,而張德福基本上就是完全退下來了,他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他繼續工作了。
「中央決定,任命東山省委副書記安在濤為東山省委書記,任命東山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陳亮為東山省委副書記並提名為東山省人民政府省長人選;任命東方筱為東山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任命周長宏同志為東山省委常委、天南市委書記……」
免去了張德福、闞新民和孫嘉雍,加上之前被免去的麻明良,13個省委常委只剩下了9人,再加上新上任的省委常委、天天南市委書記周長宏,也不過才區區10人。
雷鳴般的掌聲里,安在濤緩緩起身,向台下深鞠一躬。他的姿勢緩慢而有力,表情凝重而又淡然。他抬起頭來,凝望著台下黑壓壓地一大群省里的廳級幹部,心情激蕩一時間感慨萬千。
從當初那個小小的鎮委書記,到如今位高權重的省委書記,他用了僅僅十幾年的時間。從初出茅廬的青年幹部,到如今號令東山的封疆大吏,他走過了一條何其波瀾壯闊的仕途畫卷
安在濤的身後是大紅色的幕布,耀眼的聚光燈光給他的全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芒。他站在那裡,高大的身材威嚴不動如山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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