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歡迎來月球

月球基地的大門如果不打開，杜達無論如何都猜不到它在哪裡。

這是一座高達數百米的環形山腳下，粗糙的月球表面緩緩升起一塊巨大的岩石塊，露出寬得幾乎看不到邊際的巨大裂縫。這種打開方式顯然和地球基地一模一樣，只是在長寬高的比例上幾乎放大了數百倍，誰是正版誰是盜版顯而易見。

月球車駛進這座宏偉的大門，杜達被天花板上的人造光源吸引住了。那不是他所知道的「燈」，整個天花板散發出與日光一樣的明亮光線。

目測高度……

「這有多高？」杜達實在無法將這個高度與自己的數字概念結合起來。月球車行進在這個白色的天地中，就像是某座豪宅里的小螞蟻。

「兩千六百六十二米。」陶玖如數家珍，「有地球上最高大樓的三倍多。」

「這是什麼地方……」杜達望向遠處，只看到白茫茫一片，這才發現無論地板抑或牆壁，都是發光體。

「科學家推測是月球人停放大型宇宙飛船的機庫。」陶玖道，「也是我們唯一進入月球內部的通道。」

杜達腦中一片空白，良久方才道：「這麼說，應該有人行通道。沒有找到么？」

「美國人研究了四十年，俄國人研究了三十年，我們研究了十年，」陶玖板著手指頭，「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開啟這座基地的大門，打開人工重力場，運行升降梯，製造純水，僅此而已。」

「還有開燈。」杜達安慰她道。

「人類進來的時候，這些燈就開著。」陶玖有些無奈。

「不是已經將月球人的重力控制應用在穿梭機上了么？」杜達想起來的時候那種十分科幻的穿梭機。

「那只是月球人的玩具，」陶玖無奈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月球車終於兩個小時的長途跋涉之後到達了機庫的最頂端。

那裡有明顯供人使用的升降機。一如這個機庫，升降機也建得十分宏偉，整個轎廂挑高將近五米，有五百多平米。升降機的金屬門合攏之後，整個轎廂微微一顫，就像是禁止不同一般，讓人感覺不到任何重力的變化。同時擁有氣艙的作用，而且不同於穿梭機的氣艙，這裡的氣壓調節和氧氣注入，沒有絲毫動靜。

如果不是宇航服上的儀錶顯示，杜達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摘下頭盔了。

唯一能夠證明它在下降的，是牆壁上閃亮著綠色的下降箭頭。

五分鐘后，升降梯再次產生了輕微的顫動，旋即響起了悅耳的蜂鳴音，打開了門。

這就是月球啊！

杜達隨著楊曦步出升降梯，用力吸了一口月球內部的空氣，乾淨清新，純得沒有絲毫異味。然而這也讓人覺得有些難受，完全無法感受到生命的氣息。

「這裡的氧氣含量比地球略高，對人體無害，又覺得很舒服。」陶玖道，「歡迎來到月球。」

杜達抬頭看了看「天」，然後驚訝地看著這個規劃得整整齊齊的小鎮。

在月球內部，竟然有這麼一片天地，矗立著十萬餘座獨體別墅。這種別墅的建築風格與地球上所有已知的建築都不一樣，主體結構呈橢圓形，樓層挑高一般超過五米七，許多建築材料使用的元素從未在地球發現過。所有建築都如出一轍，就像是批量生產的一樣。

這樣的別墅，每個駐紮在月球的家庭，都有一套。

「人類進行月球實地研究已經四十年了，」陶玖領著杜達走在小鎮的中軸線上，「這裡非但有許多科學家家庭，還有一批新生代月球人，年紀最大的已經三十歲了。」

杜達跺了跺腳，腳下是堅硬的地板，但是無法感覺出是金屬還是石頭。他總算知道了這裡為什麼會給人一種窒息的痛苦，因為這個小鎮只有整齊劃一的建築物，就像是一所軍營……或者是監獄，就連最基本的行道樹都沒有。

「他們在這裡這麼多年，連棵樹都不種？」杜達疑惑道。

陶玖無奈道：「科學家能想到在辦公室里放盆花就算是很有情調了。」

杜達覺得嘴角有些抽搐，心道：科學家果然不是常人能夠理解的！

就在兩人說話的檔口，兩輛基地內通勤車疾馳而來。車是以電能為動力，噪音極小，沒有尾氣。兩位司機都是華夏軍人，身穿淺灰色沙漠迷彩服，胸口有國旗證明自己的歸屬。杜達第一反應還是看他們的肩章——兩支交叉步槍和三道折杠，他們是二級軍士長。

「歡迎回來，大校。」兩名軍士長跳下車，想楊曦敬了軍禮。

楊曦回了禮，利索地安排道：「我和小陶去司令部，那誰，你送杜少尉去宿舍。」

那誰……朝杜達敬禮，順便自報家門表示對楊首長的不滿：「二級軍士長韓松樂向您報到！請跟我來。」

杜達拎著自己的作戰行囊——更像是旅行袋——裡面只裝了一件歡喜內衣和洗漱用品，跟著韓松樂上了車。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忘了回禮，所以也就不能明白韓松樂對他擺了一張冷臉的緣故。

——不就是個少尉么？拽什麼呀！

韓松樂一腳油門，通勤車上的碼錶直指80公里/小時，往小鎮深處疾馳而去。杜達拉住了通勤車的車框——能開這麼快，居然連車門都沒有！

好在路上沒有車，甚至連人都沒有。

「怎麼……像座空城啊？」杜達本來想說死城的，覺得不吉利，改成了空城。

韓松樂一臉嚴肅，心道：「果然還是個菜鳥。」

「哎，小韓，他們人都去哪裡了？」杜達絲毫沒有發現韓松樂的眉頭皺了起來。

「現在是工作時間，所有人都在工作區，住宅區當然沒人。」韓松樂最終還是不能把杜達這個少尉徹底無視掉。

杜達點了點頭，手指輕輕敲著車框，突然問道：「這裡有網路么？」

韓松樂頓時輕鬆了，好像才認識杜達一樣地打量了這位少尉一眼：「非但有網路，還有論壇、網游。」

「呼，這我就放心了。」杜達大大鬆了口氣。作為一個宅男，如果沒有電視和網路，他真的不知道人生的意義何在。

「有什麼好玩的遊戲么？」杜達問道。

「有，最近出了一款新網游……」韓松樂正說著，突然聽到操作台旁邊的通訊器發出蜂鳴聲。他取下通訊器，靠近嘴邊：「韓松樂在線。」

「小韓，」通訊器里傳出楊曦的聲音，「不去司令部了，直接帶杜少尉來模擬機。我們也過去。」最後那句話好像是對她們車上的士官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