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柳巷的煉器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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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雨落。
淅瀝瀝的雨水沖刷著碎星城,披上淡煙似霧的衣裳。
客棧里燃起了火盆,彤紅的木炭迸射出點點星火,縷縷暖意便彌散在這個空中。
張岩卻披著一件蓑衣,像個凡人一般,慢悠悠走進了秋雨朦朧之中。
誰家秋院無風入?何處秋窗無雨聲?
被雨打濕的青石街道上,三兩行人撐起杏花傘踟躕前行,張岩目光從黛青色的街巷屋瓦上滑過,心裡沒來由升起一絲悵惘。
自踏入修真界,他已經極少有時間像現在這般,晃悠悠地逛盪在巷弄之間,也極少再關注那些為生計奔波的凡人。
他還記得在梅溪村時,他和鐵匠洪大全總探討些很碎屑的玩意,沽酒、打獵、鍛鐵、娶妻、生子……
那些東西似乎早已離他而去了。
張岩目光穿過雨幕,落在街角處探出的一竿迎著絲絲秋雨飄搖不定的酒旗上,心裡突然升起一股衝動——
喝酒!
店家是一對灰發蒼顏的老夫妻,賣的是自家釀製的濁酒,味道干辣粗劣,但張岩反而一下就喜歡上這種味道。
這間酒店並不大,由於空中飄著瑟瑟秋雨,客人就更少了,甚至最後就只剩下張岩一人在自斟自飲。
這對老夫妻似乎並沒有因為客人少,去咒罵老天,而是靠在一起,坐在門前,默默地望著遠處。
張岩就這麼一邊飲酒,一邊看著他二人坐在那裡,心裡卻恍惚想到,若自己不是踏入修真界,此時恐怕也如他二人一般,在這垂暮之年淡看門外一切風雨吧?
雨下得更大,天空暗得像進入了黑夜,兩個修士突然走進店主,四下一望,坐在屋角一處桌旁,要了兩壇酒。
兩人興高采烈地談論著碎星城內近日發生的事情,談的最多的還是張岩這個懷揣佛魔寶藏的傢伙。
其中一個闊口橫臉的粗獷大漢一拍桌子,嘆息道:「這幾日過得可著實不安寧,那些湧進碎星城的修士沒找到那小子不說,反倒是對咱們這些低階修士下手起來。」
另一個精瘦的漢子深有同感,說道:「可不是,現在的碎星城亂成了馬蜂窩,四處發生著爭鬥糾紛,似乎都他媽成了強盜一般,又殺又搶,太過欺人了點。咱們這些低階修士…..只能龜縮起來。」
粗獷大漢狠狠罵了一聲娘,一口飲盡碗中酒,扯著精瘦漢子,便朝門外走去。
張岩似乎根本就沒聽到,又似乎聽到了卻無動於衷,只是一口一口地喝酒。
「客官,您還沒付酒錢呢。」老夫妻倆立在一旁,小心提示道。
「酒錢?」
粗獷大漢似乎暴躁之極,一把推倒那老頭,罵道:「你這老東西,還敢向大爺要酒錢?」
老頭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一聲,正欲說些什麼,卻被老太婆一把捂住嘴巴,一臉苦澀地搖了搖頭。
見此,粗獷大漢哼了一聲,這才在精瘦漢子陪同下,昂首大步走出門。
張岩拎起酒罈,默默走至老夫妻身前,掏出一把碎金放在櫃檯上,這才朝門外走去。
門外大雨如注。
張岩披著蓑衣像道幽靈一般出現在剛才那兩人身前,輕聲問道:「你沒錢?」
兩人被他嚇了一跳,見是剛才在酒店飲酒的那小子,粗獷大漢傲慢道:「怎麼,你想要充當大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張岩再次輕聲問道:「你沒錢?」
粗獷大漢哈哈大笑道:「老子有的是錢,就是不願付,你又怎麼著?」
那個精瘦的漢子似乎察覺到異狀,身子朝後退縮了一步。
張岩點點頭,伸手掐住了粗獷大漢的脖子,把他掐得臉色醬紫,雙眼前凸,差點就憋過氣去。
那個精瘦漢子怔然地看著張岩如閃電般的出手速度,這才瞧清楚張岩的臉頰,仿似見鬼了一般,尖聲叫道:「你是……你是……」
咔嚓!
張岩手上有力,直接扭斷粗獷大漢的脖子,這才扭過頭來,對著精瘦漢子說道:「你認識我?」
精瘦漢子點點頭,連忙又搖頭。
張岩一指地上的屍體,說道:「他為什麼不願付酒錢?」
精瘦漢子看到屍體,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顫聲道:應該心裡…..很煩躁吧?」
張岩哦了一聲,突然出手,以同樣的手法扭斷了精瘦漢子的脖子,這才喃喃道:「我看見修士欺負凡人,心裡也很……煩躁。」
「菠蘿,讓他們消失。」
他朝遠處走去,再不看地上的屍體一眼。
仿似幽靈一般的卜若憑空而現,他望著張岩的背景摸了摸下巴,低聲道:「大人心中很煩躁?」
隨著話音,他指尖彈出一絲黑色火焰,瞬間把兩具屍體焚化為灰塵,被雨水一衝刷,便融進了泥土塵埃之中。
卜若追上張岩,尖聲尖氣道:「大人,咱們不是要殺那個叫孟東野的東西么,怎麼殺起了這些不堪入目的小雜碎。」
張岩腳步不停,嘴中緩緩道:「你能找到孟東野?」
卜若不屑道:「咱們直接殺上東浮門,不就找到了他?」
「那萬一他不在呢?」
「咱們把東浮門給滅了,把他逼出來!」
張岩搖搖頭,堅決否定道:「我可不像變成一個濫殺無辜的瘋子。」
卜若尖叫道:「那依大人的意思,咱們該怎麼做?」
張岩隨口道:「等。」
卜若一愣,愕然道:「等他找上門來?」
「不錯,他們為了佛魔寶藏必然在千方百計地尋找我,而為了不讓別人捷足先登,必然採取單獨行動。如此一來,咱們的敵人會少很多。」
張岩頓住腳步,一邊思索,一邊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關鍵是……我們能以逸待勞……」
「唔,這個法子倒是不錯……」
卜若摸著下巴,妖艷的眸子里滿是讚賞。
以逸待勞啊,這可是很有范兒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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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柳巷子里新開了一間煉器鋪。
店鋪里的貨架上擺置著七八件下品靈器,要價卻極其高,每件下品靈器都要三百塊中品靈石,比一些大商鋪要貴上一倍有餘,生意自然很冷清。
但店鋪的主人似乎並不在意,每天早晨必然在太陽沒有升起的時候打開店鋪,在太陽還未落山的時候關上店鋪。
很有規律。
店鋪的主人其實是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總會在傍晚的時候來到巷子口的小酒店飲上一壇老夫妻自己釀製的干辣劣酒,然後便施施然回到店鋪,再不出來。
他——
當然就是張岩。
等待也是一種極其煎熬人的過程,但他卻似乎過得很安適。
其實,他每天都在參悟五行劍道。
在搬進青柳巷子的時候,張岩用了十天的時間去煉化剩餘的三顆元嬰,佛元之力暴漲,佛元金嬰堪堪與魔元紫嬰相平。
十天後,他成了一個元嬰後期的修士。
彈指一晃的十天,由元嬰初階進入元嬰後期,此事若被其他人知道,恐怕要跌破一地的眼球。
如今,在張岩是海內,藏識金輪第二階段所藏已經徹底完成,藏識金輪徹底蛻變,四周瀰漫著無數細小蝌蚪文,渾厚如海的佛識便在符文之間緩緩流淌,散發著一絲絲璀璨之極的荒涼氣息。
此時的他,神識之力足以媲美化神初階!
自踏入修真界以來,張岩其實修習了很多功法,例如吐納內息的《大無上佛經》、《紫霄噬辰決》,錘鍊神識的《藏識金輪》、《星河紫辰》,淬鍊體魄的《般若琉璃經》,其他的還有金木水火土五種各成體系的劍道、曾夫子所贈的《五行陣法基礎》、從李水蟬處學來的煉器之法、從小蔡大師手中得到的鑄劍之術……
有時候,他會甚至不知道該去修鍊哪一種。
不過,此時顯然並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在等著殺人,殺人之後或許在極短的時間裡就可能離開青柳巷。
這個時間段只適合飲酒,過一段看似寧靜的日子。
所以他開了一間煉器鋪子,擺了七八件下品靈器。
所以,他像個無所事事的閑漢一般,每天都要飲酒一壇。
三個月後。
進入寒冬。
不知何時,空中飄起了鵝毛大雪,沒日沒夜地下著,飄在蔚藍的海面凝結成了晶瑩的冰花,飄在鱗次櫛比的房屋街角上裝扮出一個雪白的世界。
三個月的時間,哪怕距離最遠的北疆之地的修士也已到達了許久。
仿似蝗蟲的修士隊伍穿梭在東海之上,游弋在東海平原的各個街口,他們尋找的那人卻遲遲沒有找到。
有人開始懷疑其這則消息的準確性。
但當某天,七寒島一個叫郭老栓的養珠人被殺時發出的一聲嘶吼,卻讓所有修士心中的懷疑一掃而空。
郭老栓並沒有離開七寒島,起初也並沒有引起那些踏足七寒島的修士注意,可他畢竟是東浮門弟子流血事件的當事人之一,終究還是被東浮門發現並抓獲了。
郭老栓當然不會說張岩在什麼地方,哪怕他想說,也根本就不知道張岩去了哪裡。
屈打成招的事情並沒有發生,當年任俠仗義的郭老栓如今也並沒有丟掉這份錚錚氣節,他被抓之後,只是朝四周圍困而至的修士大喊了一聲,便即用自己手中的長劍割開了自己的喉嚨。
東浮門的修士愕然地看著這一幕,很疑惑一個卑賤的養珠人能做出如此決然凜冽的舉動。但他們並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雖沒有得到張岩的下落,但最起碼他們已知道,張岩的確出現在此地,東浮門之人也的確是被張岩所殺。
至於張岩的離開……
如今的東海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他又如何能輕易逃竄?
東浮門殺了一個養珠人,之所以被所有修士知道,大抵還源自養珠人臨死前大喊的那句話——
「我張兄弟會替我報仇的~!」
沒有哪個修士會在乎一個卑賤如螻蟻的凡人威脅,他們只知道,哪個懷揣佛魔寶藏的小子確實就在東海!
所以,這些來自荒古大陸各個地方的修士哪怕在張岩倏然又消失三個月之後,也毅然沒有誰離去。
他們相信,張岩就在東海。
甚至可以說,佛魔寶藏就在東海!
如此一來,那些隱世不出的散修、老怪物、也漸漸得到消息,朝東海呼嘯而來。
人——
反而更多了…..
PS:第三更會有點晚,約莫在11點以後,等不及的兄弟明天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