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夜追蹤
延和帝沉思良久,搖著頭幽幽一嘆,「不必了。他已經定下的事兒,誰能攔得了?他不過是知會一聲罷了,至於那新娘子,既是他定下的,想必無礙。越過他去查,只怕又是一番鬧騰。目下他的婚事……也只能暫且如此……往後的事兒往後再說……」
春織閣中,晏晚晚全然不知這些,正被墜兒拉著,讓緗葉給量尺寸,準備做嫁衣。
聽得那熟悉的鈴聲時,她目下閃了閃,推說累了,將人攆了出去。
待得夜深,整個春織閣都在夜的靜謐中無聲睡了過去。
一抹身穿黑衣的身影卻是悄無聲息地化為一隻輕燕,從屋內閃出,掠上屋檐,朝著城中某個方向急竄而去。
差不多天蒙蒙亮時,那抹黑影才又再度悄無聲息地回到春織閣,鑽進了晏晚晚的房中。
須臾,房中燈燭亮起,幽微的燭光中,一身玄衣蒙著臉的人揭去覆面的黑巾,露出的一張俏媚的臉,不是晏晚晚又是哪個?
她從衣襟里掏出一張紙箋,將箋上所書又細細看了一遍——
「今日御書房中,聖上得信……務必將東西與人一併尋到,切切。」
燭火閃爍,亦映得她眸中光影斑駁,晏晚晚將手裡的紙箋放到燭火之上,眼看著火舌捲起,將之吞噬,燃成灰燼,她信手將紙灰揚散,轉過身進了屏風。
再出來時,已換了一身家常的衣裙,那一身玄衣被她團了團,熟練地塞進床底的一口箱子里,一蓋,再上了一把鐵將軍,將她的秘密一道鎖在箱底,不見天日。
時間過得飛快,在忙碌地準備婚事時,時間悄然便從三月走到了四月初,綠暗紅稀,春將暮。這座大寧朝最為繁華的帝都,好似與一個月前一樣的熱鬧繁華,可尋常的百姓哪裡能夠知曉,看似平靜的上京城,早已是暗流涌動。
「明日就是大喜的日子了,你今日早些歇著,明日可萬萬不能出了差錯。」緗葉忍不住又對晏晚晚耳提面命。
「知道了,你都已經說第十遍了,我就是個三歲小孩兒也記住了。」晏晚晚嘆了一聲道,這到底是有多麼不信任她?或者說,是覺得她有多麼不靠譜?
「放心吧,我的大喜日子,我成親,我能不上心,不靠譜嗎?將你的心揣回肚子里,放心啊!」晏晚晚拍著胸脯保證。
緗葉將信將疑地看著她,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等到第二日,花轎臨門,卻找不到新娘子時,緗葉才知道,晏晚晚的保證果真……屁都不是。
當然了,此乃后話,此處暫且不表。
此時此地,晏晚晚是真的想靠譜一回,再怎麼說也是兩世為人,頭一回嫁人,她也想順順噹噹啊。
偏偏,旁人卻不想讓她順當。
風夾著紛飛的雨絲,送來那熟悉的鈴聲時,晏晚晚也是滿心的無奈。
夜雨瀟瀟,落在青瓦之上,漉漉無聲。
直到一串倉皇的腳步聲,打破了這雨夜的悄寂。
一個人影踉踉蹌蹌跑進暗巷之中,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哪怕瞧不清神色,一舉一動之間,也是顯而易見的倉皇。
身後一片靜謐,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急促劇烈,咚咚咚,震得胸腔生疼。
猝然一個回首,他雙瞳驚縮,下一刻,便又是拔足往身後的來時路急奔而去,比方才更急更慌,雙足一個打跌,沒能摔個狗吃屎,卻也是狠狠踉蹌了一下。
他身後,方才想要奔去的暗巷盡頭,無聲無息立著一道身影,一身的黑色,頭戴斗笠,遮了面容亦擋了雨,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然而,那暗黑的輪廓周身卻瀰漫著讓人不寒而慄的殺氣,在這暮春的雨夜中,讓人腳底生涼,直竄背脊。
眼看著早前那人踉蹌著又跑了幾步,再過去就能逃出暗巷了,戴斗笠的玄衣客足尖將近旁一隻破敗的簸箕挑起,朝著那逃竄的身影踢去。那簸箕攜著凌厲的氣勢撞上那人腿彎,那人悶哼一聲,撲跌在地,終究沒有逃過跌個狗吃屎的命運。
門牙磕在地上,嘴裡隱隱冒出血的腥甜味道,腦袋亦是有些昏沉,但還本能地記得要逃命,剛剛昂起頭來,一道冷風掃向背脊,他又啪嗒一聲,被踩回了地去,臉磨在粗礪的石板上,生疼。卻也及不上踩在背脊上的那隻腳,足尖輕碾,恍若要將他的肋骨直接踩斷。
「東西在哪兒?」踩在他背上的玄衣客俯下身,湊在他耳邊,幽涼的話語拂過那人頃刻間痛得汗濕的耳畔,斗笠上的積雨隨著玄衣客傾身的動作,從笠檐滑落,啪嗒一聲落在他的臉上。
他強忍著痛睜開眼,離得這樣近,哪怕四下光線昏暗,他還是看得清楚了些。可斗笠下的那張臉上還覆了一方玄巾,將面容遮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在暗夜之中,斗笠的暗影之下,恍若那天山墨玉與雪玉精雕而成,靈澈絕世亦沁涼絕冷。
他咧開嘴無聲而笑,片刻后,嘔啞道,「東西……」
沒有聽清,玄衣客又將頭俯低了一寸,同時,目光不經意掃向某一處,雙瞳驀地驚縮,指間銀光一閃,往著突然抽搐起來的那人後頸扎去,沒頸而入。
那人身子一抻,繼而便是軟倒,一縷血從他耳中蜿蜒淌出,玄衣客伸手一探他的頸脈,緊接著便是伸手在他身上摸索起來,可還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卻是驟然側耳,下一瞬便是利落地抽身,腳下輕輕一點,身子輕盈地彈起,恍若一縷烏煙一般,竄上屋脊,幾個起落便沒了蹤跡。
玄衣客剛剛離開,暗巷外便又有腳步聲紛至沓來。
兩個手握兵刃的武衛行在前,竄進已是瀰漫著淡淡血腥味的暗巷中,當先一個四處搜尋了一番,另外一個則蹲下去查看地上那人,抬起眼時,臉色甚是難看,對隨後走進暗巷的幾人中當先一個道,「大人,咱們來晚一步。」
這便是人已經死了!被稱為大人的男人面上覆著一張面具,將大半張臉都遮蔽了,只露出一線薄冷的唇,幽深的眼底沒有什麼意外之色,淡淡瞥過地上的屍身,輪廓分明的下顎輕抬,望向在暗巷中搜尋的另外一人,那人望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他一時沒有說話,蹲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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