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庇護所（七）

高偉度地區的冬末日落得還是比較早的。等我們的大餐完成時，太陽已經西斜了。

我和謝爾蓋把餐桌搬到了向東的窗戶下面。這裡的光線要好一些。

謝爾蓋開關了兩次燈，想在確認一下此刻需要不需要燈光照明。

我拿出蠟燭，用盤子做了一個簡單的燭台。

謝爾蓋滿眼驚喜地看著我的神操作。

燭光正好補足了室內的光線，和我們這一桌香氣四溢，熱騰騰的飯菜相對比，玻璃窗外的景緻越發顯得蒼涼悠遠。

在這種氛圍下品嘗美食，確實給人一種很享受的感覺。

我們的大餐很豐富：開胃菜是傳統的俄式雞蛋蔬菜沙拉和雞肉絲為主的涼拌菜。主食是煎牛排，加了土豆，胡蘿蔔的蘑菇濃湯。還有塗滿魚子醬的黑白麵包。

——「只有紙質餐巾，這個你在意嗎？」我問道。

——「假如你也不在意我穿便裝的話！」坐在我對面的謝爾蓋輕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調侃道。那動作看似隨意，卻又透著一種別樣的洒脫。

——「可惜沒有酒。」我說。

謝爾蓋品嘗了一口沙拉說：

——「琳娜，你說奇怪不？我覺得你做的沙拉不配酒也好吃。」

——「我想這是心裡暗示，你就是覺得剝削我有種快感。」我切著牛排說道。

——「是嗎？那你覺得我煎的牛排是不是也特別好吃。」謝爾蓋挑了挑眉，眼中帶著一絲期待。

——「呵呵……你可真自戀，我倒是覺得，你能把牛排煎熟我就滿意了，至於口味我都沒敢多想。」我嚼著牛排笑道。

——「這個，要是有紅酒也不算太難下咽。我覺得，關鍵還不是烹飪的問題，這個牛排的質量……」

謝爾蓋品嘗一塊牛排說道。

——「打住！我知道你會吃。因此，你對我做沙沙拉的評價是不是太虛偽了。」我說。

——「我是真喜歡吃。特別是現在我覺得自己特別有胃口。」

謝爾蓋連忙解釋道，又叉起一塊沙拉放進嘴裡。

——「我也胃口不錯，謝爾蓋，你說是不是自己做的飯吃起來最香啊？」我說。

謝爾蓋的拿刀叉的手忽然停了下來。一會兒緩緩地說道：

——「琳娜，我以前覺得，吃飯就是在品嘗菜肴。現在我終於明白，吃飯吃的是心情。愉悅的心情就是粗茶淡飯吃起來也分外的香甜。反之，就算美味佳肴感覺也是味同嚼蠟。」

他的眼神深邃而悠遠，彷彿陷入了對生活的深深思考之中。

——「啊哈，我也有同感。我還覺得自己做得飯不好吃也好吃。畢竟自己付出辛苦了。」我笑道。

——「嗯，這也是人們喜歡去野炊燒烤的原因之一吧。」謝爾蓋邊喝湯邊說。

——「我覺得在庇護所里吃飯的情趣一點都不比野外燒烤少。」我凝視著窗外，忘情地說道。

——「琳娜，謝謝你。」謝爾蓋忽然看著我認真地說道。

——「謝我什麼？」我笑著問他。

——「嗯，要是有紅酒我真該敬你一杯。琳娜，雅不是你要我建庇護所，要不是你來這裡……就不會有如此浪漫的晚餐，不會有這麼幸福的感覺。」謝爾蓋的大藍眼睛注視著我，滿懷深情地說。

看著謝爾蓋的眼睛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慌亂，臉一紅，訕笑著說：

——「這個？沒什麼……不用謝的啦。哦，不對，應該是我謝你才對啊！是你給我修建的庇護所，是你創造的這裡，為了我！不是嗎？要是有酒也是該我敬你！」

——「我怎麼覺得被你的話繞暈了，我這還沒喝酒呢啊！」

謝爾蓋搖著頭笑道。

——「哦，對了，謝爾蓋你喝醉過嗎？」

我好奇地問道，因為，在我印象里謝爾蓋的酒量好像不小，儘管，我沒見他像陸濤那樣豪飲，可也沒見到他喝醉過。

謝爾蓋微笑地看著我，嘴角帶著一絲調侃，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認真。過了一會兒問道：

——「琳娜，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有酒鬼的潛質？」

——「嘻嘻……這個我到沒想過，不過，我就是覺得你挺董酒的。不是你教會我喝紅酒的嗎？」我拄著下巴看著他。

——「是啊！這個我差點都忘了。你剛來我公司時還在讀研，好像是滴酒不沾的。」

謝爾蓋回憶般地感慨著。

——「你告訴我品酒是種技能。」

——「嗯，我那時就是這麼認為的。」謝爾蓋微微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呢？」

——「現在，我對很多所謂的技能並不那麼在意了。你可以董酒也可以滴酒不沾，就如同你可以喜歡交際也可以喜歡獨處一樣，沒什麼高低之分……我留學時也和你差不多。當時的環境里，我和同學們都好像只對啤酒情有獨鍾，嘿嘿……你看我也被德國人帶偏過。真正教會品酒的人是米哈伊。」

——「噢？」

——「儘管，米哈伊發現我不會喝酒，可他並沒說什麼。米哈伊自己特別喜歡喝酒，他經常在我面前倒一杯酒，一邊品著一邊開始說起他對一些事情的看法。我那時甚至覺得，他只有品著酒才能把事情想清楚。米哈伊對人生的感悟頗深，他告訴我，很多都是他在品酒時悟道的……琳娜，你知道米哈伊是怎麼發財的嗎？」

——「我好像挺羅曼說，是倒賣汽車配件吧？」

——「米哈伊告訴我他的第一桶金是販私酒。」

——「哈哈哈……原來如此。」

——「米哈伊喜歡喝酒也董酒。他珍藏了不少好酒，可以說那些酒就是我的啟蒙教材。」

——「原來你的喝酒起點這麼高呀，難怪你會品酒。」

——「米哈伊對酒的造詣頗深，可我只學了些皮毛。米哈伊告訴我酒中有乾坤，可我似乎還不能從中品出人生來。」

——「喝酒能品出好酒來就夠了。至於酒里的乾坤，我的體驗是，當我喝醉時就一下子看到乾坤，參悟到人生了。唉！只可惜酒一醒，就又變得渾渾噩噩了。」我調侃道。

——「哈哈哈……琳娜呀，琳娜！原來你才是有潛質的那個呀！」

謝爾蓋笑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他用手輕輕地擦著眼角。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謝爾蓋開心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