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野鹿迷蹤（上）

雪摩託大約行進了半個多小時，謝爾蓋在一個高坡處停了下來。

——「到了？」我問。

——「嗯，就是這裡，琳娜，你穿上這個。」謝爾蓋說著從背包里拿出兩個白色的雪地斗篷和兩個過膝的白色靴套來。

我欣喜地看著穿戴完的我們，感覺就像電影里的雪地偵察兵。這個造型讓我得意極了。

我拿出手機，拉著謝爾蓋拍了好幾張照片。謝爾蓋配合我照完說：

——「你把手機關機，咱們悄悄走過去，最好別發出聲響。記住怎麼開槍了吧？」

謝爾蓋把兩支長筒獵槍背到了身上，手裡拿著一直短筒獵槍，我想拿一個，可謝爾蓋說，雪地難走，到了地方他再把獵槍給我。他還叮囑我，從現在開始，我們盡量少說話，多用手勢和別的交流。我興奮地微笑著點著頭。

我們丟下雪摩托，向著那個高坡的上面，踏著幾乎快要莫膝的白雪在林中艱難地穿行。

我們的靴子深深陷在雪裡，每走一步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這寂靜的雪野中回蕩。

松枝上堆積的雪偶爾簌簌落下。謝爾蓋指著雪地上的足跡，用唇語告訴我，這是兔子。

我點頭示意自己看到了。

翻過高坡，我看到低矮的灌木后出現了一條小溪。

同我們庇護所附近的小河一樣，冰雪無法全部遮蓋淙淙流淌的溪流。溪水旁的雪地上明顯地可以看到各種動物的足跡。我們潛伏在靠近雪地的低矮的灌木叢里。

謝爾蓋把槍遞給我。我學著他的樣子，緊緊地靠著他，匍匐在地上。

謝爾蓋向著我用唇語加手勢，告訴我，《我們需要在這裡安靜地等待獵物》。

我會意地點點頭，眼睛緊緊盯著前方的雪地。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忽然一隻灰白的野兔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串了出來，它來到雪地上站住了。

我興奮地看向謝爾蓋，用手在頭頂比劃著兔子耳朵的樣子。謝爾蓋把食指豎在唇上，示意我不要出聲。可是，已經晚了，雪兔就像聽到了什麼似的，忽然立起了前腿，之後，颼地跑得無影無蹤。

我沮喪地低下了頭。謝爾蓋包容地微笑著，幫我把獵槍調整到了更舒服的位置。

我禁屏住呼吸，握緊了手中的獵槍，注視著前方。

松林的深處霧氣瀰漫顯得極為神秘，那淡淡的霧氣從林中擴散開來，如同輕紗一般，繚繞在小溪邊，給這裡增添了一份寧靜朦朧的美。

突然，我聽到了一陣輕微的沙沙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雪地里移動。我的心跳陡然加快，謝爾蓋也察覺到了動靜，他舉起獵槍，眼神變得銳利無比。

我的眼睛在聲音傳來的方向努力地搜尋著。

忽然，朦朧間，一頭鹿的身影在我們的前方若隱若現。我不由地開始心跳加速。

我看向謝爾蓋，他用手指在唇前比劃著，讓我聽他的口令再開槍。我抑制著激動的心情，輕輕地點了點頭。

倪靜的松林里，一頭未成年的小鹿正無聲無息地向這裡走來。

它站在溪水邊，靜靜地觀望了一會兒，便低頭開始飲水。

棕色的皮毛像是被冬日暖陽精心染就的畫卷，那毛色由淺至深的漸變，像是晨霧與暮色交織的色彩，在白雪的映襯下，更顯得如夢似幻。

就在這片宛如仙境的雪地中，你看到了它——那隻如同來自神話的小鹿，聖潔，優雅。

它身姿輕盈得彷彿不受這世間重力的束縛，纖細而修長的四肢，在雪地上留下的印記，淺得如同微風拂過水麵留下的漣漪，似乎生怕驚擾了這片雪地的寧靜。

此時，它正微微低頭飲水。那清澈的水源在雪的環繞下宛如一面鏡子，倒映出小鹿美麗的身姿。它的嘴唇輕觸水面，動作輕柔得如同戀人的親吻，每一次細微的吞咽都像是在與這水之精靈進行著一場無聲的對話。

小鹿抬起頭，好像在嗅著什麼氣味，向著我們這邊漸漸靠近著。那裡正是謝爾蓋撒鹽的地方。

我注視著小鹿的眼睛，它是那麼的純真與靈動，如同孩童般清澈無邪，又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

彷彿在它的注視下，世間的一切煩惱都能被凈化。

它的鹿角好像還沒有長出來。頭頂那小小的凸起透著懵懂和無知。

這是只從仙境迷路的小鹿，美麗、優雅、可愛的它讓整個雪地都充滿了生機與魔力，此刻，正怯怯地探究著眼前這個陌生而危險的環境。

我看向身邊的謝爾蓋，他正專註地瞄準著它，表情堅定而自信……

那隻鹿突然抬起頭，望向我們這邊。它那深邃而靈動的眼睛彷彿看穿了我們的偽裝……

那隻鹿就像是森林的精靈，美麗而神聖。

它只想來這裡喝水，它不會傷害任何人，它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危險，因為它預感自己會遭到傷害。

我從未想過在這一刻，我會對開槍產生如此強烈的抵觸。

我看向謝爾蓋，他專業而又熟練地鎖定了眼前的目標，蓄勢待發的表情就象一個真正的獵人一樣興奮而充滿殺氣。

我回頭看向在那裡舔舐鹽巴的小鹿，希望它能像那個雪兔一樣馬上逃離，可它卻對眼前的危險毫不知情。看著它我的心馬上就要蹦出來了。

幾乎就在謝爾蓋扣動扳機的同時，我絕望般地喊道並用力地推了他一下:

——「謝爾蓋，不要！」

子彈呼嘯著劃過天際，小鹿驚恐地抬起頭來，一轉身飛快地消失在了密林深處。

我回過頭，看到側臉看向我的謝爾蓋那錯愕不解的眼神。

——「對不起，謝爾蓋！我……我就是……就是覺得……那個鹿太小了，它還沒長大。要不等到明年，讓它站大點。嗯，還有，我覺得咱倆也拿不動它。」

我不知道該對謝爾蓋怎麼解釋自己的行為，結結巴巴地說著。

謝爾蓋側卧著抱著槍，探究地看著我。

聽我說完，他有些責備地語氣問道：

——「明年等它長大了咱們就能拿動了？」

我白了他一眼，拿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做派摸著獵槍，不再說話了。

謝爾蓋坐了起來不滿地看著我說：

——「難怪伊戈里他們說，絕對不能帶你們去打獵，我當時還以為，他們僅僅是出於安全考慮，現在我才明白……這可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