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牧魚下意識看了眼身邊的胖子。張敞盯著江瀾手中的煙盒,喃喃道:「她以前不抽煙的……」江瀾的睫毛輕輕一抖,好像明白了什麼,也跟著看過去,「他就在這裡?」空無一人。牧魚點頭,開始轉述。「他說走得急,沒來得及交代,如果覺得累,找機會把公司賣了也行,他不怪你。不過要是賣的話,千萬別給杜老三,那人忒油滑,靠不住……倒是老李……」話沒說完,卻見江瀾一抬手:「老李提上來了,杜老三也找人壓了,跟盛昌那邊的合同明天就簽,公司本來也有我一份,就算你不在,也不至於分崩離析。」私營企業內部沒大公司那麼多彎彎繞繞,真想處理什麼時,阻礙也少。江瀾輕輕彈了彈衣角,「如果只想說這些,就沒必要了。」牧魚目瞪口呆。哇,好帥啊!看上去比張敞靠譜多了!再看張敞,已經縮成鵪鶉。胖胖的,瞧著有些可憐,跟被油炸過的南瓜花似的。公司確實是他們夫妻二人白手起家共創的,但……但我,我啊!你最可靠的合伙人兼枕邊人死了呀!你就不覺得缺點兒什麼?親眼看到妻子的日常工作和生活並未因為自己的意外死亡而出現一絲錯亂,確實有點受打擊。江瀾:「想說的就這些?」張敞哼哼兩聲,「那什麼,後院桂花樹下面埋著個鐵皮箱子,裡面有十根金條。」好像是十根來著。兢兢業業轉述的牧魚:「!!!」你們有錢人藏私房錢的方式這麼與眾不同嗎?江瀾沒什麼表情地掀了掀眼皮,「是十一根吧?」張敞:「!!!」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牧魚忍不住小聲問:「你到底怎麼死的?」他本以為自己聲音挺小的,但話音剛落,江瀾就道:「連續加班猝死。」最愚蠢的死法。牧魚幽幽望向張敞:分明自己就是過勞死的,竟然還說適度賺錢?張敞惱羞成怒,「生命就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啊!」牧魚大為震驚,「正常人都知道珍惜吧?」那玩意兒還用得著等失去?張敞感覺受到了侮辱,就從沙發上跳起來。可不等他開始炸毛,就見江瀾面露讚許地看了牧魚一眼,又盯著他旁邊的空位幽幽道:「是啊,正常人都知道珍惜,傻子除外。」很久以前她就勸過張敞,說錢是賺不完的,沒必要那麼拚命。但張敞不聽。他覺得一家人以前的日子太苦了,所以魔怔了一樣的想彌補,豪車豪宅……什麼都想要。結果到最後,他自己住的也不過是兩平方米的墓穴。圖什麼呢?牧魚有點尷尬地指了指自己的另一側:「他在這邊……」江瀾:「……」她的麵皮極其迅速地抖了下,又立刻恢復原樣,泰然自若地轉向牧魚指的方向,「人死後這麼閑嗎?」那……活著累成狗圖什麼?牧魚一怔,是啊,你怎麼這麼閑?張敞隱隱覺得自己被鄙視,但沒有證據。人死了之後會有無常來接,大奸大惡者跟普通人、有大功德者分不同渠道走。進了地府之後先報道,接待員根據死者生平志審核后覺得沒什麼大問題,就取個號排隊。如有心愿未了,七七之前都可以憑號回陽。等過了七七,再想回去就得和大部隊一起等年節申請了。「排隊幹嘛?」牧魚好奇。張敞白了他一眼,「等二審。」聽說還有三審、四審什麼的。該下地獄下地獄,該罰罰,反正挺嚴格。「那你多少號?」牧魚又問。就連對面的江瀾也不自覺身體前傾,顯然也頗好奇。多新鮮吶!「聽地府親歷者講述他的真實見聞!」「八一八我在地府的那些事兒!」「原來你是這樣的地府!」都夠格上新聞的了。張敞有點鬱悶,「94372號。」他想找黃牛鬼換號來著,可喬遷宴上有老資歷鬼告訴他,地府上個月剛嚴打過,幾個影響比較惡劣的出頭鬼都被抓去地獄服苦役去了,暫時風頭比較緊,不大好辦。牧魚和江瀾就都一副卧槽長見識了的表情。「等都審核完了,才能確定能不能投胎,具體投什麼胎……」張敞這人是有些社交牛逼症在身上的,頭七剛過完,就已經把地下的情況摸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