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 146 章
轉眼過去了半個月的時間,山西那邊關於災情好轉的消息不斷的傳了過來。
康熙連日來緊繃的心也算是徹底的放了下來。
尤其是在收到胤禔的摺子之後,他才知道,就在這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裡,那些塌掉房頂的房屋,已經得到了修繕,倒塌的房屋,也從新建了起來。
讓百姓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並且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把馬鈴薯種植在了地里,只等著秋天來臨了,收穫就好。
等到秋天再種下小麥,也不用擔心冬天沒有吃的熬不過去。
想到這裡,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忍不住的連連叫好。
這樣好的結局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山西靖安縣。
欽差大臣朱大人,此刻與胤禔並肩而立,他們站在了縣城的制高點上看著遠處,新修繕起來的房屋。
朱大人臉上的笑容就變得燦爛了不少,他之前被派去救災的時候,都是給銀子讓他們自己修繕房子,給他們糧食,讓他們自己種植。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直郡王直接拿著這些銀子,聘請靖安縣的百姓,給清徐縣的百姓修繕房屋,讓靖安縣的百姓通過這次的勞動,得到這些銀子來補貼家用,而那些家園無家可歸的災民,則是很快就有了房屋棲身。
為了讓百姓知道朝廷對他們的看重,除了清徐縣之外,其他的受災嚴重的縣、鎮都得到了不同的補助,並且確定房屋的建立之後,適當的發放補助的銀子,還免費發馬鈴薯的種子,讓百姓現在種下,等幾個月就能收穫。
畢竟現在這個時間再是種植其他的農作物,也沒有辦法在秋天就收穫。
想到這裡,他看著胤禔那年輕的側臉,忍不住的嘆息了一聲,這樣年輕有為,又為民著想的王爺,是真的不多了。
胤褆轉頭看著朱大人那忍不住上揚的嘴角,抬手指了指那整排的房屋,有些自豪的道:「朱大人你看,咱們來的時候那裡還是一片的廢墟,現在確是整排的房屋,那裡是荒蕪的草地,現在已經種上了馬鈴薯,而且已經發芽,長出來了綠色的枝葉。」
說到這裡,他不禁有些感慨道:「當初本王拿著這些銀子,要建造房屋的時候,朱大人還攔著呢。」
他記得清楚,當時朱大人還說,不能讓這些銀子,浪費在房屋的建設上,要把銀子交到百姓的手裡。
而且死活不讓打開他帶來的賑災的銀子,還是他拿著自己帶來的銀子,給一部分百姓建立了房屋之後,他看到了效果,才勉強同意了下來。
朱大人是一個好官,也是一個清官,只是他有的時候,太過迂腐,想不到變通的法子罷了。
朱大人聽了胤褆的話,也不生氣,他對著他微微地拱手弓腰道:「微臣實在是不如王爺深謀遠慮,要是微臣有王爺的這等心胸,也不是現在一個小小的欽差大臣了。而是坐上了大學士了。」
說完他自己忍不住的用手縷了一下鬍子,臉上掩飾不住的高興。
只要百姓能夠得到實際的效果,他就是開心的,而現在直郡王的做法,比他那個直接給銀子,效果更加的好,用別的縣城的才行,給出銀子來建設另外一個縣城,這是誰能想到這樣的事情呢?
本身給的補貼裡面,就是包含房屋修繕,只是要是給銀子,大家一個村裡,一個縣城裡,人口眾多,受災的人口也是不少,大家都想要修繕房屋能有個地方住,這城裡的工錢就會增加,而直郡王直接從別的縣城裡調來百姓,並且管吃管住,還給工錢,那個人不想去呢?
這才短短的一個月的功夫,已經把清徐縣還有另外兩個縣城,以及附近的鎮子,村莊都修繕妥當,這實在是讓他佩服的不行。
胤褆聽了朱大人對這樣的方法贊同的話,心裡開心的不行,他笑著反駁道:「我哪裡有這樣的腦子,能想出這樣的辦法,是小七,臨走前把自己的想法都寫在了紙上,讓我按照他的想法來做就是了。要不然我可能也會和你一樣,給了銀子了事。」
小七的臨走前的紙上寫的十分的清晰,對著各處災民的安置,還有那些種子的下發,銀子的補償,這些東西都是事無巨細的寫的清清楚楚。
生怕他看不懂一般,一項項的都標的十分的清楚明了。
朱大人聞言,臉上的笑容微微地一愣,片刻之後才有些不敢相信的對著胤褆問道:「王爺就這麼的相信淳郡王?就不怕他這次出了岔子,到時候讓您擔這個責任?」
他從一開始聽說淳郡王聰慧過人的時候,還覺得有些誇大其詞,一個小孩子能又多麼的聰明?
但是這次的事情,他們兩個有了直面的接觸,他才發現淳郡王胸有溝壑,不是一般人能夠比的,先是能在那麼多人中,猜出他的身份,又是輕而易舉的就把這災情的矛盾降低,在直郡王來賑災的路上,就慢慢的把已經因為逃難而離開的災民,都給用另外一種方式給拉了回來。
就這一點,一般人都是想不到的。
而淳郡王竟然想到了,又擔心他離開了之後,沒辦法解決災民的安置問題,又在臨走之前,寫了信件,簡明要略囑咐他們如何的安置這些災民。
開始他還覺得這銀子給另外一個縣城裡的人,而不是交給災民,他心裡有種窒息的難受,這麼多銀子都浪費了。
而且給這些災民修繕房屋,給他們銀子,他們不是也能自己建造嗎?
只要種了馬鈴薯的人,都可以去領不同程度上的補助,這個更加的雞肋,種子都領回去了,他們又豈能不種呢?
現在看來,村裡的一排排的清一色的房屋,看起來實在是讓人舒心,房屋的背後是每一家的種植蔬菜的地方。
田地里更是一簇簇綠瑩瑩的馬鈴薯的長出來的枝椏,三個人看著就忍不住的欣喜。
受災的百姓,在地里忙碌,而自己的房屋又被從別的縣城裡的人幫著修繕,讓村裡的人一下子就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城裡的就更加的容易多了,整齊排列的房屋,看上去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每一家都有一個單獨的院落,一大家子人家住在一起。當然也有小家,一個家的,全部按照人口來分的,一人一間房子。
這樣讓那些原本就貧窮的,沒有房子的人家,也有了房子居住,只是那些原本的富戶就覺得有些不公平,和他們原來的房屋不成比例。
只是淳貝勒在信里寫的清楚,要是房屋沒有損壞的,完全可以不去領這個房子,而是按照人頭拿了銀子就行。
到時候他們只需要回到自己的住處就好,只有房屋損壞沒有房屋的可以去申請。
這讓那些大戶人家,都去領了銀子,直接回到自己的家收拾了。
這完全不用擔心冒領的問題,每一個縣城裡都有對人口的登記,沒有腰牌的人,沒有登記的人,想要領銀子和房子,最少要十個人作保,不然房子和銀子都是無法領走的。
這樣雖然麻煩了一點,也讓整個縣城都沒有出任何的亂子。
短短的一個月之內,讓災后的房屋恢復了原貌,甚至比之前還要繁榮了不少,第一批栽種下的馬鈴薯,已經長高,在等倆月就能收穫了。等到秋天再種上小麥,就完全可以過冬了。
胤褆聽了朱大人的話,嘴角忍不住的揚了起來,笑道:「這怕什麼?我和小七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他做的事情從來沒有出過錯,而且我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安排都是為了儘快的解決災民的實質性問題。他之所以能夠這麼放心的走,就是想著把這次的功勞就給我們,他要是真的喜歡搶功勞,完全就可以自己留下來的。」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著朱大人笑道:「說出的來你不信,當年我被封為郡王,還是託了小七的福呢,要不是小七設計把葛爾丹逼上了絕路,讓他無處可逃,而皇阿瑪正好帶著我趕到了地方,這才讓我撿了個便宜,要不然我那裡能成為郡王呢?連個貝勒都不一定呢。」
他記得前幾年這個問題在那那些文臣當中流傳的十分廣泛,就是說小七搶了他的功勞,皇上太過偏心。
當時他就想上去一頓解釋的,還被小七給拉住了,這樣的事情真的要順其自然,有的時候越是解釋,越是讓他們容易誤會。
當時他就記得這些人中,就有這個朱大人的。
朱大人聞言,有些詫異的微微地抬頭,當年的事情,他聽說了一點,尤其是後來淳郡王被封為了准格爾的大汗,還同時和直郡王兩人被封為郡王,剩下的五阿哥六阿哥兩人只是被封了貝勒。
當初他們一些人聊天的時候,還給直郡王抱不平,覺得他生擒了葛爾丹,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封賞,反而讓淳貝勒,這個稚子得到了那麼多的好處,覺得皇上偏心淳貝勒,偏心的太明顯。
只是沒有想到,封賞之後,任何的阿哥都沒有意見有意見,大家反而全部都樂見其成。
就是讓他們這些人,討論的聲音也都降低了不少,當時他們都準備了摺子,只等著直郡王說出一個不滿來,他就上摺子為直郡王鳴不平的。
結果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現在想想,要是當初的淳貝勒就是和現在一樣聰慧,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臨危不亂,那他設計葛爾丹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們不知道真相,卻以為是直郡王的功勞,反而被淳郡王給搶了。
想到這裡,他只覺得好笑,有的時候真的不是他們想象一下,就能得到真相,需要當事人的真實回答之後,才能知道到底是誰搶了誰的功勞。
朱大人對著胤褆微微地拱手,然後道:「回去之後,微臣要向淳郡王道歉才行,要不是您這麼說,我們大家都是誤會了淳郡王,我一直以為是淳郡王搶了您的功勞,得到了比您更加多的封賞,還為你鳴不平。」
胤褆聽了,忍不住的哈哈笑了起來,片刻之後才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道:「你是應該去給小七道歉。」
說完,他對著五福道:「這邊的事情基本上已經結束,五福,你收拾一下,咱們後天出發回京城。」
說完他背著手往回走去,封郡王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九年,到現在還有人議論小七的郡王來的名不正言不順,這是他絕對不能允許的。
五福對著胤褆微微地躬身道:「是。」
朱大人胤禔的背影,嘴角微微的一抽,他算是知道了,直郡王簡直就是一個寵弟五度的人,他剛剛這麼多話,合著就是在這裡等著呢。
京城裡一片祥和,灼熱的陽光燒烤著大地。
景仁宮裡卻是一片的凝重,此刻太皇太后緊閉著雙眼,臉上的神色變得猶如紙金色,嘴唇白的看不到一點的血絲。
康熙站在床前,雙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靜靜的等待著太醫的診脈結果。
胤佑站在康熙的身邊,臉上的神色崩的緊緊的。前幾天太皇太后的身子還好好的。
那個時候,張太醫還說,太皇太后的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如以前硬朗,但是還算硬朗的。
只是這才短短的三天的時間,太皇太后就躺在了床上,人事不知了。
看到這裡,他只覺得心中猶如一團棉花堵著一般,讓他上下不能,難受的厲害。
張太醫把手從太皇太后的手腕上拿了下來,,鄭重的對著康熙拱手道:「皇上,太皇太後年紀大了,微臣也是沒有什麼好的辦法,現在微臣能夠把人給叫醒,但是叫醒之後,就不容樂觀了。」
太皇太后今年已經八十四歲了,在歷史上能夠活到這個年紀的人,都不多,太皇太后能活到這個歲數,已經是上天眷顧。
要是再強求的話,恐怕也強求不來。
康熙聽了之後,眼眸有些發紅,他看著躺在床上的太皇太后,嗓子有些酸澀的說不出話來。
胤佑對著張太醫問道:「那老祖宗他老人家,要是醒了之後是和之前一樣糊塗,還是能清醒過來?」
他知道這兩年,太皇太后的日子過的十分痛苦,不清醒的時候也越來越多。上次她清醒的時候,還是在他準備去山西的時候。
張太醫聽了胤佑的話,微微地搖頭,解釋道:「這個微臣也不能保證,太皇太后之前清醒的時間很短,之前還能堅持個一半天的,最後一次應該是王爺直郡王去山西賑災的時候。這種病自古以來都是不可治癒的病,微臣就是醫術再厲害,也是無法。」
說到這裡,他對著胤佑微微地拱手,然後看著太皇太后,眼眸里的淚水簌簌的往下落。
在現代的時候,他就聽人說過,越是慈祥和善的老人,得了痴獃之後,越是鬧騰。有的會和孩子一樣,鬧得整個家雞飛狗跳,有的把自己最喜歡的人厭煩的事情,一件件的拿出來做,直到所有人都討厭她為止。
老人的心越是善良,不捨得讓自己的親人難過,她們會在自己痴獃的時候讓自己的親人厭倦,到時候真的走了,也會讓家人不會有太多的遺憾和眷戀。
一想到這裡,他的喉嚨微微地動了兩下,然後對著梁九功問道:「梁總管,不知道我大哥他們可有寫信,什麼時候動身?」
梁九功聞言,抬眸看了一眼康熙,在得到他的肯定之後才開口道:「直郡王預計三天後動身,只是奴才不能確定他們什麼時候能抵達京城。」
康熙看著胤佑滿臉淚水的樣子,微微地仰頭,把自己眼裡的淚水逼了回去,然後對著胤佑道:「小七,別擔心,你老祖宗還要看著你成婚呢,有能如何就這樣的走了呢?你放心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說完,他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張太醫道:「你施針吧,朕不怪你。」
太皇太后的年紀放在哪裡,他知道哪怕他再傷心,再難過,也不能因為這個,而要了張太醫的命。
這樣只會增加他的負擔,萬一中間出了什麼差錯,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張太醫聽了康熙的話,對著他微微地拱手道:「是。」
說完,他從自己的藥箱里,取出來了銀針,一根根的銀針,閃爍著銀色的光芒,他抽出一根,快准狠的扎在了太皇太后的頭上。
一會兒的功夫,太皇太后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回復了一些紅暈,讓眾人提著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來。
隨著張太醫的最後一根銀針落下,太皇太后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渾濁中帶著一絲的迷茫。
張太醫看見太皇太后漸漸恢復的臉色,眼疾手快的把一根根的把銀針從太皇太后的頭上拔了下來,都收了起來,放在了藥箱里。
他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帕子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才對著康熙拱手道:「皇上,微臣已經儘力而為,能不能多堅持幾天,就看太皇太后他老人家的造化了。」
康熙聽了張太醫的話,也明白太皇太后現在只是被吊著命而已,他對著張太醫微微地拱手道:「知道了,你去吧。」
張太醫對著康熙微微地拱手,抬腳就朝著外面走去。
太皇太后此刻已經清醒了過來,她微微地轉頭,看著胤佑之後,才猛然間想到小七好像要去山西賑災的。
想到這裡,她對著胤佑招了招手問道:「小七,怎麼還沒有去山西?山西的百姓如何了?災情嚴重嗎?」
胤佑聽了太皇太后的話,趕緊的快走了兩步,走到了太皇太后的身邊,拉著她的手,有些凝噎的道:「老祖宗,您可醒了,你嚇到小七了。」
說著眼淚落在了太皇太后的手背上。
灼熱的淚滴砸在了她的手上,讓她覺得燙進了心裡,她微微地抬頭看著康熙那通紅的眼眶,然後抿嘴露出了一抹苦笑,她用手慈愛的摸了摸胤佑的小臉,然後問道:「這次是多長時間?」
她自己的病情她多少還是知道的,唯一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迷糊了多久而已,現在看著小七臉上的神色,她就知道,這次的時間更久。
胤佑看著太皇太后,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只是他想到了她曾經的話。
揚首對著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道:「老祖宗,你不是想要看著小七成婚嗎?那你給小七選個未婚妻吧。」
太皇太后的時間不多了,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兩天。要說她臨死之前有什麼遺憾,可能就只有這麼一件事了。
這些年他幾乎都沒有見過幾個格格或者福晉,更別說自己找一個喜歡的了。
要是說這是太皇太后的遺願,他願意在她去世之前,娶妻。
太皇太后聽了胤佑的話,臉上的笑容燦爛了不少,片刻之後才把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道:「小七啊,當年你和你皇阿瑪說,想要自己找個合適的媳婦的,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哀家等了那麼多年,也沒有等到,眼看著你的幾個哥哥一個個的都成婚生子,就是弟弟,也要有了福晉,只有你連個未婚妻都沒有,哀家這心裡擔心啊。」
這些年她每次清醒的時候都在是在想這個問題,但是又不捨得催促胤佑成婚,這是當年康熙的承諾,她豈能破壞?
只是小七說是要選一個自己喜歡的,但是遲遲的也不見動靜。實在是讓她心焦。
胤佑聽了太皇太后的話,一時間臉色漲得通紅,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之後才對著太皇太后道:「老祖宗不是小七不找福晉,是小七從小就沒有見過貴女,哪裡能找到合適的?」
太皇太后聽了胤佑的話,微微地一怔,片刻之後才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來,是啊,她怎麼就把這個事情忘記了,小七從來沒有見過貴女,從何談起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