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更
次日,到了李府後,賀馨若瞧見下人們都在籌備過幾日的婚儀瑣事。
太子在行納妃禮時,也要在大婚當日到太傅府親迎,這場親迎禮需要李太傅和李府邀請的儐相參與,是以李府上下都不敢輕慢鬆懈,太傅府的主母董氏也每日都要讓下人們過幾遍流程,生怕到時會出差錯。
李淑穎請賀馨若來的緣由,一是因為,她是她邀請的儐相之一,二則是,她也對那位名不見經傳的房家表妹頗感興趣,便想透過賀馨若了解了解她。
賀馨若正愁該如何同她提起阮安那事呢,聽到李淑穎問起她,趕忙壓住了唇邊的喜意,將近來發生的事添油加醋地同李淑穎說了一番。
「房家表妹生得弱柳扶風的,剛一進府,就同婆母起了衝突。可定北侯寵愛她,婆母也拿她沒辦法,最後婆母乾脆將她的晨昏定省都給免了。」
「偶爾來主母院里幾次,她的態度也不怎麼恭順,去那兒倒像是吃茶果來的,可敷衍了。」
「對了,她入府後,還鬧了出假孕的事兒呢,可是好生將我和婆母晃兒了一道,但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誰能想到丞相那麼寵愛她生的孩子,幾乎將他養在身旁?」
聽罷賀馨若這些透著酸氣的埋怨,李淑穎反倒是愈發佩服起房家表妹來。
她一開始就覺得,這個從蜀中來的女人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不僅憑子嗣拿捏住了定北侯這麼一桀驁不馴的男人,等入府後,竟還用手腕將霍家的那些人也都擺布了一番。
等有機會,她一定要會會這個女人,看看她到底有多少能水。
見李淑穎似在深思,賀馨若趁此挑撥,接著道:「前幾日我邀房家表妹一起去御街看您的婚儀,可也不知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上來就直接拒絕了。」
李淑穎看向賀馨若,卻是溫柔一笑,眼神毫無波瀾,平靜回道:「你都說了,房家表妹看著弱柳扶風的,那便應當是身體不大好,拒絕也在常理,沒必要因為這種小事上綱上線。」
賀馨若的神情微微一變,她不知是這個准太子妃當真大度,還是隱藏得太深。
不過李淑穎既然都這麼說了,她也只好將別的話都憋回肚子里,非常難為情地,也沖著她笑了笑。
李淑穎沒那麼愚笨,當然知道賀馨若這話是在有意挑撥,想讓她對房家表妹產生不好的看法。
房家表妹雖無誥命在身,卻是侯夫人,也是朝廷命婦。
而她身為太子妃,在將來的宮宴上,也有的是機會尋她的麻煩。
可賀馨若越是這麼做,越顯得那房家表妹的段位屬實比她高了太多,這小表妹得讓這賀家大姑娘多忌憚?她才能想出了這麼低級的一招,來對付她。
賀馨若越這麼說,李淑穎反倒越是高看那房家表妹,她對聰明的人自然是欣賞的。
再說身為霍平梟的妻子,房氏在命婦圈子裡的地位本就極為特殊,眼下邊疆仍不太平,霍平梟在將來還要再立戰功,房氏得個誥命也是早晚的事。
反觀她和太子蕭崇的處境,卻不算太好。
而今後宮中最受寵的妃嬪是陳郡公的獨女陳貴妃,陳貴妃如今懷胎七月,即將臨產,陳郡公的手中也有部分兵權,且與霍平梟的關係不大對付。
皇帝對陳貴妃和她腹中的孩子過於偏袒寵愛,若是陳貴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個男孩,那中宮的皇后怕是比她還要忌憚不安。
儘管皇後為皇帝生了一子一女,嫡子蕭崇還被封為了太子,可蕭崇這人的資質屬實平庸,不及其餘幾個皇子出色。
尤其是今年剛被冊為郡王的三皇子蕭聞,更是在一角虎視眈眈地盯著東宮太子的這個位置。
蕭聞倒是個頗有才幹的人,去年他在岳州水災里立了大功,皇帝也很嘉賞他。
只可惜蕭聞的生母出身太低,他母親原是掖庭里的歌舞伎,后在宴后被醉酒的皇帝幸了一次就丟在了腦後,及至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皇帝才給了她一個七品御女的位分。
後來,她為皇帝生下了蕭聞,也只是被冊為了才人,直到去世,都是以嬪位儀制下的葬。
蕭聞被封王的那日,他生母才被追封為了妃位,可這個妃位也只是一份哀榮罷了。
李太傅先前為李淑穎考慮婚事時,也曾將蕭聞划進了人選範圍內。
可他母家的戚族在朝中實在是沒有什麼勢力,李太傅最終只得放棄了他這個人選。
況且,太子雖然資質平庸,卻也意味著更好擺布,這一點不僅霍閬深諳,李太傅亦知。
陳貴妃孩子的性別未知,蕭聞的母親出身低賤,卻都不意味著,這兩個人不會對她和蕭崇的地位造成威脅。
李淑穎想,房家表妹畢竟在長安沒什麼人脈,沛國公府在老國公去世后,勢力也不及之前。
如果她能對她拋出橄欖枝,房家表妹定能欣然接住,等他和太子得到定北侯的支持,估計蕭聞和陳貴妃的心思也都能收斂收斂。
轉瞬便到了婚儀的前一日。
按照禮制,這天太子應當在承天門外臨軒醮戒,可尚食官備好了酒食,皇帝也穿戴好了袞冕坐在了御座,太子蕭崇卻遲遲都未出現。
皇帝派人去東宮去催,蕭崇方才姍姍來遲。
原是蕭崇在大婚的前一日,竟還去了平康坊狎妓,他為了個貌美的頭牌,與剛通過殿考,被聖上欽點的探花郎大打出手。
因著平康坊的名頭牌是可以自己選恩客的,而那頭牌明顯更青睞皮相俊美的探花郎,所以縱是偽裝成官家公子的太子爺許那頭牌千金,她還是沒選他。
太子那夜多少被酒意沖昏了頭腦,便在那秦柳楚館大鬧了一番,后被巡街的京兆少尹黎意方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