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誥命
另廂,阮安終於斂飭好了衣物,隔著道屏風,自然也聽見了霍平梟說的那句混話。
當著兒子的面,他怎麼什麼話都說?
阮安面色微慍地走了出去,見站在外面的霍羲果然迷惑地用小手搔了搔後腦勺,費解問她:「娘~為什麼他說我以後都沒有弟弟和妹妹了?」
霍羲縱然比尋常的孩童聰慧,但到底是對大人的世界一無所知,看著孩子懵懂天真的神情,阮安只覺心中愈發羞赧。
她不免有些氣惱,卻能明顯覺出,男人的目光正毫不避諱地落在她身上。
從她出來后,霍平梟就一直在看她。
阮安輕抿柔唇,仍不敢看他此時的神情,待微微俯身後,她伸手颳了下兒子的小鼻子,嗓音溫柔地將話頭岔開:「昨日廣文館是不是旬考了,羲兒考得怎麼樣?」
霍羲被問起了課業,也不再糾結適才的事,乖巧地回道:「孩兒和三叔都覺得不難,娘放心吧~我一直都很用功的。」
「那羲兒先去偏廳等娘。」
阮安說著,亦朝著男孩伸出了小指,溫聲又道:「一會兒娘和你父親,一起陪你用早膳。」
霍羲笑起來時,烏黑的眼睛也眯成了兩道似月牙兒般的縫,他同阮安打了個勾勾,奶聲奶氣地回道:「嗯~」
等霍羲被乳母牽走時,霍平梟望著他遠去的小小背影。
及至阮安帶著赧怯的杏眼,再度與他視線相接,男人略顯凌厲冷淡的眉眼微微一動。
眼前人,是他的妻和兒。
他亦自此,在長安城有了牽挂,再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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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霍羲休完旬假,阮安正好想去東市,打聽打聽那裡生意較好的葯肆,了解一番那裡藥材的定價。
霍羲這幾日都待在定北侯府中,阮安如果不去葯堂或是郊外的葯圃,通常都會與孩子共乘一輛馬車,親自送他去廣文館上學。
許是因為上輩子的離別過於慘痛,阮安很珍惜和霍羲在一起相處的時光。
霍家到底權勢極盛,在禁廷里,當然也有很多眼線。
阮安隱隱聽聞皇后被禁足宮中的消息,而杜太醫突然被大理寺的官衙關進天牢,麗貴嬪也被打入了冷宮。
看來,皇后在背地使的手段是敗露了,但皇帝念及她是他的髮妻,並沒將這件陰司事擺在明面上。
陳貴妃的孩子一出世,就直接被皇帝封為了親王,比想破腦袋,想在皇帝面前證明自己的三皇子蕭聞,爵位還要高上一階。
輪音轆轆,阮安用縴手掀開車帷,漸漸止住了思緒。
她遙遙望向林立著寺塔的大慈寺,佛寺中響起清梵的鐘聲。
突然想起,佛家常說的因和果。
自她重生后,有許多事都發生了改變,譬如被她救活的黎母和陳貴妃母子。
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
到現在,阮安無法確定,這一世發生的事,到底還能不能按照前世的軌跡發展?
她忽然覺得,將來的一切都充滿了未知。
「娘,孩兒去學館了。」
霍羲嗓音清亮,亦仰起小臉兒看向了她。
阮安神態溫柔地對著兒子頷了頷首,決定不再多思多慮,叮囑道:「今晚是蘇管事來接你,回相府後要在阿翁面前乖些,不能總撒嬌耍賴。」
「娘放心吧,羲兒都記著呢~」
霍羲說完,也遙遙見到了他小叔霍樂識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讓馬奴將他抱下了馬車,腳步噠噠地往他方向跑去。
泛黃的秋葉簌簌而落,及至書童幫著霍羲在書案上擺好了筆墨紙硯,男孩的心情都很愉悅。
霍羲的身型過於矮小,若是按照尋常的坐次,和二品以上的世家子弟坐在一起,難以看見國子博士的面龐,是以這裡的學官便將他調到了前排,讓他坐在了皇子皇女的身後。
趁著祭酒還沒進堂,霍羲壓低了聲音問向身側的六皇子:「殿下,四公主今日怎麼沒來呀?她是不是病了?」
六皇子看向霍羲身旁空落落的書案,神情微有閃躲,稚嫩的眉間也透了幾分與年齡不符的哀怮,他緊緊地閉了下眼,沒有回復霍羲的話。
霍羲摸了摸後腦勺,有些納悶,神情懵然又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