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
沈父一群人氣勢洶洶而來,沒想到最後卻是敗興而回,還意識到了他們整個道靈界的人加起來都打不過對方的事實,可以說是著實讓人心中鬱悶了。
意識到了這樣的情況,眾人也不得不考慮沈熾的提議。
——不是選擇殺死江靈魚,而是像兩千多年前的修士所做的那樣,用符文將她身上的邪氣封印,乃至是將她整個人封印。
當然,大家對這事心裡仍然抱有幾分疑慮,最後讓大家下定決心的,則是石道長似是「無意」的一番話:
「江道友可是兩千多年前的修士,那時候的道靈界可沒有式微,術法典籍眾多,如果江道友能活下來,稍微指點我們一點,我們的修行肯定能大有進益!」
如今的道靈界,早已不能與兩千多年前相比,無數術法典籍在時間的流逝中失傳,這也是為什麼如今的修士修為都不太強的一個原因。
但是,江靈魚和他們不一樣,她作為兩千多年前的修士,實力強大,擁有著遠超於他們的見識,如果她願意指點的話……
想到這,眾人心中的天平立刻就產生了傾倒。
不過,這又出現另一個問題,他們要如何才能封印住江靈魚身上的邪氣?
「……你有把握,能將她身上的邪氣封印起來嗎?」沈父有些憂心的問沈熾。
沈熾的臉色因為之前吸收邪氣而有些發白,卻十分篤定的點頭:「我一定可以的!」
也許之前並沒有把握,但是在看過江靈魚的記憶之後,他心裡對這事卻多了幾分信心——他在江靈魚的記憶里,看見了兩千多年前,沈家的修士們施展封印符文,將江靈魚封印起來的場景。
那些符文,他全都記下了。
「你有把握就好。」
沈父見他有信心,吐出一口氣來,面上仍有憂色的道:「也不知道今天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
一旦他們選擇錯誤,等待他們的將會是被邪氣污染滅亡的結局啊。
沈熾心中對江靈魚卻很有信心,道:「她不會一直被邪氣控制的,她會恢復清醒的!」
只要她能擺脫邪氣的控制,就肯定會想辦法壓制身上的邪氣,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努力學會自己所看見的那上百張封印符文,以期望能幫到她。
沒錯,江靈魚身上的封印符文,不是一張兩張,而是上百張,這些封印符文互相獨立,卻又隱隱牽連,結合運用起來,形成一股更為強大的封印力量。
沈熾只來得及將它們記下,要想學會,怕是得花好長一段時間,所以……
「我想再進山一趟!」他開口,「江靈魚於符道極為精通,如果有她幫助的話,我肯定能更快的將這些符文研究透。」
沈父皺眉:「會不會太危險了?」
沈熾搖頭,道:「不會的,她當初就算被邪氣蒙蔽了理智,也從來沒有主動傷害人,她的情況和兩千多年前不一樣的。而且之前,她明顯已經恢復了理智,更不可能會傷人的,您就放心吧。」
沈父∶「你就這麼相信她?」
沈熾點頭,語氣篤定:「我相信她!」
強大如她,不會被區區邪氣一直束縛住的。
沈熾下了決心,沈父也攔不住他,在他準備再次進山的時候,卻在秦嶺入口處遇到了虞斐六人。
「沈先生,您是要去找我們姑娘吧,我們和您一起去。」春柳柔聲開口,
沈熾看著他們:「你們...."
春柳苦笑,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也不願意姑娘出事,我們也想幫上忙。」
他們六人幾乎是從小和江靈魚一起長大的,要不是無可奈何,他們也不願意沖江靈魚出手。
沈熾深深的看了她們一眼,道:「那一起走吧。」
在進山的路上,夏風看了他好幾眼,實在是忍不住問:「您真的能可以將姑娘身上的邪氣徹底封印起來嗎?」
沈熾道:「我不知道,只是,我還是想試試看!」
***
秦嶺深山之中,江靈魚藏在一個山洞之中。
多虧了那天沈熾闖入她的記憶,誤打誤撞的喚醒了她的神智,讓她從邪氣的侵蝕中清醒了過來,這幾天,她都一直呆在這個山洞之中,努力嘗試著將身上的邪氣給壓下去。
至少,不能再讓邪氣逸散出去了。
只是……
她看了一眼身上符光有所暗淡的符文,眼中神色微微一黯。
閃爍著金色符光的符文,上邊的金色逐漸漫上一層淺淺的黑色。
她身上的封印符文已經逐漸被邪氣給侵蝕,早已經沒了之前的威力,如今已經隱隱有了崩潰的跡象,一旦符文崩潰,她體內的邪氣就再不會受到壓制,徹底的爆發出來。
到那時候,怕是整座秦嶺都不能倖免。
想到這,江靈魚眼中情緒更沉,她面露狠色,突然伸出右手,併攏的二指飛快在空中畫過,一道完整的符文在她的指尖下逐漸展現出來。
——她對沈家的封印符文並不是很了解,只是這些封印符文烙在她身上這麼多年,她隱隱也有了一些了悟。
如果,她能將身上的封印符文補全,也許可以再次將邪氣給封印起來。
空中,金色的符文畫成功,符光閃動,悄無聲息的沒入江靈魚的手臂,肉眼可見的,江靈魚手臂上暗淡下去的金色符文符光微微一盛,靈光更明亮了一些。
那處原本不斷逸散出來的邪氣,也隱隱得到了壓制。
這也證明了江靈魚所猜想的是可行的,她完全可以將身上失去威力的封印符文補充完整,只是……她身上至少有上百種封印符文,就她一個人,怕是短時間內難以補全。
沈熾和春柳他們便是這時候找上門來的,一見到江靈魚,春柳他們便紛紛在她面前跪下。
「姑娘……」六人叫了一聲,臉上的表情都十分愧疚。
江靈魚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她碧綠的眼睛中漫上了一層淺淺的紅色,讓她的模樣看上去格外的妖冶,也充滿了邪性,給人一種十分危險的感覺。
她開口,漫不經心的問:「你們還敢出現在我面前,就不怕我殺了你們嗎?」
虞斐道:「我們六人背叛了您,您若是要殺我們,那也是我們咎由自取。」
江靈魚目光沉沉的看著他們,一時間卻沒說話,像是在想些什麼。
突然,她面無表情的問:「他當初是怎麼吩咐你們的?」
聞言,春柳他們愣了一下,旋即才明白江靈魚問的「他」是誰。
「家主,家主說……您身上的封印符文一旦失去效果,您便會被邪氣吞噬理智,再次變成一個只知道毀滅的怪物,所以吩咐奴婢們,在您封印鬆動的時候,就選擇直接將您殺死!」
家主?
沈熾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春柳他們口中的「家主」,那不就是江靈魚的父親,她問的……是她的父親。
當初江靈魚異變成飽含邪氣的殭屍,便是江靈魚的父親,連同當時道靈界的眾人,親手將她封印在了秦嶺之下。
想到這,他忍不住有些擔心的看著她。
只是,提起自己父親,江靈魚的臉上卻並沒有露出什麼難過的表情來,反倒是有些若有所思。
「他憑什麼覺得,你們六個人能殺了我?」她輕聲說,「除非,他還留有後手……」
她看向自己身上的符文,而後視線落在站在那裡的沈熾身上,問:「你又來做什麼?」
而且還是這麼一副大包小包的打扮,甚至連行李箱都拖進來了。
沈熾回過神來,笑了下,道:「我接下來也要住在這裡!」
江靈魚面露錯愕,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他。
沈熾笑了下,有些認真的道:「我跟我爸、還有道靈界的各位前輩保證了,要將你身上的邪氣封印起來,以免事情變得糟糕。」
「將我身上的邪氣,封印起來?」江靈魚喃喃,「你們不是打算直接殺了我嗎?」怎麼突然就變成「封印」她身上的邪氣了?
沈熾面露無奈,道:「這不是大家發現你太過厲害,我們根本打不過你嗎?所以,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大概要在這裡打擾你了。」
江靈魚看了他一眼,微微抬了抬下巴,有些自傲的道:「你們倒是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她雖然不喜歡殺人,但是如果有人想殺她的話,她也不介意滿手血腥。
至於沈熾……
她身上的封印符文多達上百種,如果只有她一個人的話,怕是要花費很長的一段時間,但是如果有繼承了沈家血脈力量的沈熾幫忙的話,那一定可以事半功倍的。
「你既然放下大話說要封印我身上的邪氣,那就先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她這裡,可不是誰都能留下來的。
***
春柳他們和沈熾一道進的秦嶺,只是一天之後,他們六人出來了,但是沈熾卻留在了山林之中。
「姑娘讓沈先生留下了!」春柳對過來打聽消息的沈舒華說。
反倒是他們,在江靈魚身邊不過呆了一天,就隱隱被邪氣給影響了,即使不願意,也不得不離開。
沈舒華有些關心的問:「那江前輩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春柳抿唇,道:「姑娘正努力將她身上的邪氣封印,沈先生也在幫忙,只是不知道要多久,姑娘身上的邪氣才能被徹底封印!」
那是上百道封印符文,而且每一道符文,都是極為複雜深奧,晦澀難懂的,要將它們一一補全,還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了。
總之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並非一日之功,也許要花上一年、兩年,又也許是三年、五年,更甚可能是十年,十幾年,又或者比十幾年更久,誰也不知道究竟要花多少天。
春柳看向白青,道:「你們盡可以放心,只要我們姑娘理智尚在,沒有被邪氣侵蝕,就絕對不會讓邪氣擴散出來,影響人間的。」
白青道:「我們當然是相信江前輩的。」
他看向廣袤蔥蘢的秦嶺,心中默默的說道:希望事情真的能如他們所希望的那樣吧!
……
接下來的時間,道靈界仍然有人留在秦嶺附近,監控著附近的邪氣,防止情況發生異變。
讓人心安的是,情況似乎就像江靈魚所說的那樣,只要她理智還在,就絕對不會讓邪氣擴散,秦嶺附近的邪氣正在逐漸漸弱。
原本朝外一直擴散的邪氣,也停止了擴散。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人間的情況並沒有變得更糟糕,這讓道靈界眾人心中忍不住鬆了口氣。
看來,沈熾那裡是一切順利。
與此同時,秦嶺之中,江靈魚身上的封印符文再次被補全了一張,這些邪氣與她身體相融,可以說是她身體的一部分,邪氣被封印,同時被封印的還有她自己的力量。
江靈魚看著自己的手指,想道:「也許,這一次的情況也會像兩千多年前那樣,隨著邪氣封印,我也會再次沉睡過去……」
只是這一次沉睡,就不知道要沉睡多久了。
現在回想起來,她會在封印中蘇醒過來,除了身上的封印符文被邪氣侵蝕,威力大不如從前的這個原因之外,應該還有就是楊真等人在有意呼喚她醒來的這個原因。
她當時還沒醒過來的時候,耳邊像是有無數人在說話,那正是楊真藉由桃花精的桃枝,讓人類的慾望與貪婪在喚醒她。
看向一旁認真思考著符文的沈熾,江靈魚懶懶的問:「其實如果你願意的話,你應該可以殺死我的吧?」
沈熾猝不及防聽到她的話,手上一頓,手下的符文頓時湮滅。
他垂著眼,語氣輕鬆的道:「你太高看我了,我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能力?」
江靈魚抬起手來,手背上的符文靈光耀耀,她道:「你沒有這樣的能力,但是兩千多年前的沈家卻有……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想,江裴的後手到底是什麼,他憑什麼覺得,春柳他們能把我殺死?」
「後來我終於知道了,是我身上的符文,你們沈家人在我身上留下的這些封印符文……」
這些符文,上百張符文力量相扣,融為一體,成為一張更強大的封印符文,而這些符文最厲害的並不是封印,而是毀滅。
江靈魚的手指按在其中一張符文上,眼中的猩紅之色一寸寸的漫上來,幾乎將碧綠的眼睛染得一片通紅。
她輕聲說:「這些符文經年累月的,會吸收我的力量,靜靜的蟄伏著,到現在,這股力量已經極為強大了!」
因為它們一直在她身上,悄無聲息的,幾乎和她的身體已經融為了一體,所以她一點都沒察覺到,也沒有發現這些符文的貓膩,一直到沈熾最近的動作,她心中覺得不對,再三仔細檢查了一下身上的這些符文,才驚覺出這一點來。
她看向有些沉默的沈熾,道:「你既然繼承了沈家的血脈之力,記憶里應該有關這些符文的信息,我想,只要你催動,這些符文可以化零為整,然後砰的一聲……力量炸開!」
隨著嘴中「砰的一聲」,她握成的拳頭倏地張開,說道:「而我,也會被這股力量同樣炸得粉碎……」
這是一股極為恐怖的力量,醞釀了兩千多年,即便是她,如果直面受創,也是非死即傷。
她喃喃:「你們沈家,可真是恐怖啊……」
在兩千多年前,便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春柳等人,江裴從來就沒指望過他們將她殺死,不過是為了遮掩她身上這些符文真正作用的一個障眼法。
「他們從來都是想我死的!」
即使兩千多年前殺不死她,兩千多年後的今天,也要將她殺死!
「我不會讓你死的!」沈熾開口,他表情肅然,認真的看著江靈魚,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
江靈魚看著他認真的表情,眸光輕顫,微微轉過頭去,輕笑一聲,以一種不在意的語氣說道:
「你說,要是你們沈家兩千多年的老祖宗知道你的想法,會不會從棺材里爬出來將你打死?他們費盡心思,耗盡心血才畫出了這些符文,為此還折損了不少沈家的人,就想著有朝一日能徹底將我殺死。你作為沈家後人,卻想讓我活著……」
沈熾打斷她的話,道:「是他們做錯了!」
他神色平靜,以一種陳述的語氣說道:「所以,我才要彌補這個錯誤!你救了人間,救了所有人,你不該是這樣的結果的!」
所以,他要改變這個結果。
「我會救你的!」他道。
江靈魚:「……那我就看看,你要怎麼救我。」
她將體內翻湧的邪氣壓下去,眼中的猩紅也慢慢變淡,不復剛剛的鮮紅,微微透著一片明亮的碧綠來。
沈熾沒再說話,心裡卻是早就下定了決心。
就算是花上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他的一輩子,他都會努力的將江靈魚身上的邪氣給解決了。
……
時移世易,一轉眼,就是五年後。
這五年的時間,秦嶺並沒有再朝普通遊客開放,道靈界的人一直守在這裡,監控著這裡的情況。
五年的時間,秦嶺紫紅沒再有什麼異變,便是被邪氣污染的那片山林,在道靈界修士們的挽救下,也重煥生機。
不過,雖說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工作人員往秦嶺之中放生活物品,但是對於在秦嶺之中的江靈魚和沈熾,眾人卻仍然不知道情況,他們二人自打五年之前,就再也沒出現在眾人眼前了。
不過,秦嶺邪氣一年又一年的減弱,在第四年的時候,幾乎感覺不到任何邪氣,這應該證明了他們那裡事情一切順利,這也是讓眾人心中唯一感到安慰的了。
這日,新來的辦事處的工作人員按照慣例在秦嶺之中巡邏,檢測秦嶺之中的邪氣。
一旦邪氣有明顯的波動,他們就要立刻上報的。
「嗯?」
工作人員聽到一點動靜,抬起頭來,卻看見有兩人從山林深處走出來,當即一愣,而後立刻上前去質問:「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不知道秦嶺是不許普通人進來的嗎?」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男一女,等兩人扭頭看過來的時候,即使工作人員此時心中生氣,等看見二人的面龐之時,眼中也忍不住閃過一絲驚艷來。
無他,實在是這兩人的模樣長得實在是過於好看了一些,一個容顏嬌艷,一個英俊不凡,他們站在那裡,簡直讓人生出一種滿堂生輝的錯覺。
而這兩人,正是從秦嶺深處走出來的江靈魚與沈熾。
五年的時間,江靈魚體內的邪氣終於被暫時壓制住了,雖然只是暫時,但是既然現在能暫時壓制住,日後自然能壓製得更久,甚至將它們徹底封印住。
又或者,將它們徹底煉化成屬於江靈魚自己的力量。
「……五年的時間,也不知道江禹楓現在怎麼樣了。」江靈魚喃喃。
沈熾道:「我還以為我們會花費更久的時間了,沒想到五年我們就出來了。」
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快。
一直等他們走到了很遠,呆愣的工作人員才驟然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變得極為驚訝:
「這二人難道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