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眾人養精蓄銳,回到皋京是第十天。民間挺騷動的,八萬精銳騎兵急出急進,市井間議論紛紛。沈箐等人心知肚明,也不廢話,回到皋京第一天就緊著先親自去眷村一帶實地觀察。這邊已經戒嚴了,靠近眷村十里內的鄉村鎮民通通被驅趕離家,驛道和水道一律封鎖設卡。不過好在,皋京九河環繞,這眷村正位於一個水網密集的區域,大大小小的河溪暗渠無數,剛開始的眼下不是那麼好測准並全封的。再加上,他們在眷村有人,畢竟花了兩年時間去準備,他們廢了點功夫,還是無聲潛近了。這是個夜裡,沈箐燕長庭幾人趴在水草叢生的渠岸剛露出個頭,就望見前方一道黑黝黝的巨大城寨的寨牆,寨牆上紅通通的篝火,兵士巡守非常密集,上下一隊隊不停巡哨而過。——就是打仗時期野外大軍駐紮時築起的那種營寨,仔細看,還有兵士在底部連夜在加固。耳邊還不停聽見附近呼嘯的馬蹄聲和齊整的軍靴落地聲。沈箐小心把腦袋縮回一點,紅纓小聲說:「禁軍有咱們的人,我按主子從前說的法子聯繫了他們。」這得益於沈祖父,沈祖父開國名勛出身,哪怕他去世了,沈家在軍中都依然有遺澤。「可從水道潛進寨牆內,」只是進入之後,紅纓臉上露出難色,「後續只怕就不易了。」來之前,紅纓已經把近段時間的所有大小消息都說過了。他們準備了兩年,眷村內的耳目人手本來是相當充裕的,可燕殷一回來,立即就被清洗了一遍,洗掉了不老少,更重要的是,現在眷村之內明暗布置無數,可謂十步一崗五步一哨,他們的人也被鉗製得很厲害。裡面的布置,可以說是天羅地網也不為過,根據傳回來的情報,紅纓不得不做出判斷:「這等情況下,我們是絕對不可能順利潛入並把人救出來的。」沈箐不吱聲,最後說:「我們先回去吧。」……環境考察完畢了,結果和預料中並沒什麼差別。現在呢,沈箐燕長庭這邊有一個優勢,就是燕殷並不知他重生了。只不過,麻煩事也有,沈箐托著下巴:「現在有兩種可能,一是王妃娘娘被提前轉移了,二是她仍在眷村。」說一千道一萬,他們現在面對的最大問題其實不是冒險,而是不能確定虔王妃還在不在眷村。燕殷重生的當夜,除了遣出八萬騎兵急赴偃州,另一個重點就是眷村了。當時,沈箐和燕長庭都在外,而留守在皋京商號的紅纓和張雲那是做夢都不可能想到有這茬子事。等兩人接訊急忙去重點關注,已經是一日之後的事了。換而言之,有了一日的空檔。有這一日空檔在,哪怕後面紅纓再嚴防死盯,那也不能確定虔王妃有沒有被悄悄轉移出眷村。反正,只能確定的是後面這大半月是絕對沒有的。紅纓面露愧色,沈箐安慰她兩句,畢竟是人,不是神,最多也就做到這份上了,「你做得很好了。」紅纓是沈箐的貼身丫鬟出身,是她乳母的女兒,最是熟悉和忠心耿耿,又能幹,於是沈箐把她安排進商號去了,紅纓也不負她望,人幹練處事井井有條的。紅纓起身,憂心忡忡:「主子,那咱們現在怎麼辦?」「要不等等?」等風頭過去后再說?這樣的嚴陣以待和精銳兵甲們,總不能就一直這麼待在眷村的吧?沈箐和燕長庭對視了一眼,沈箐搖了搖頭:「不好說。」等風頭過去之後當然好。可問題是,燕殷會就這麼容易讓他們如願嗎?……當然不可能!眷村大寨內,一身滾邊黑袍的燕殷站在高高的寨牆之上,居高臨下,俯瞰內外。身後有軍靴落地聲,屯騎校尉呂聲跪地稟:「啟奏陛下,東寨牆至十一村並無異動!」「啟奏陛下,西寨牆至六村裡未見異動!」「啟奏陛下,寨外環三里內不見異常!」「……」一日三報,今天是第十九天,依然風平浪靜。而按照正常的腳程,哪怕走陸路,那小虔王也該潛回京界內。所有人陸續回稟完,俱屏息垂首,退到一邊。還是沒有啊。——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燕殷可以選擇暗中布置,但對方對他的設伏必然猜得,那與其暗中受掣肘,燕殷不如擺明車馬。可明火執仗,必死之局,對方卻又不來。燕殷霍地轉身,冷冷掃了寨牆內的眷村三十七村一眼,道:「三日內不來,就殺了吧。」英俊而威勢的面龐,吐出最冰冷的話語。紅纓說得一點也不錯,燕殷不可能永遠這麼在眷村設伏守株待兔,哪怕能,長久下去,也肯定會出現鬆懈和漏洞。這是必然的事。燕殷要化主動為被動,他眯眼,下旨,血洗眷村,「一個不留!」他就賭一賭,等殺到最後一個,待殺到虔王妃的囚室,那燕長庭來是不來!……到了這裡,其實就是心理戰了。以己度人,說到底,燕殷其實也不相信,燕長庭會為了母親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