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番外 大崽

翟滿的話，每一句都是能聽清楚的話，但是連在一起，就變成了a01完全聽不懂的話。

他皺眉，看著表情寫滿了憋屈的青年，半晌，才開了口：「你在說什麼？」

翟滿：「？」

翟滿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又怒又驚：「我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還跟我裝傻！」

a01：「……」

a01不是裝傻，他是真不理解，他們本來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之間，翟滿就發了脾氣。

他皺眉思索了一會兒，終於想出來了一點頭緒：「是我用了原型跟你做，你不喜歡了？」

他用原型的時候，翟滿的情緒是很緊繃。可他那樣緊繃著，反而會讓他更喜歡。而且事後翟滿也被他問了出來——

他也說了那樣會舒服。

就是在說這話的時候，翟滿眼睛很紅，眼底還有淚滾下來。

a01當時以為他是很喜歡，所以才掉的淚，畢竟之前的有些時候，他就因為喜歡而掉過淚。

現在看來，難道是他會錯意了么？

「你還說這個！」

翟滿情緒更過激了，他本來就覺得自己是a01用來發泄的工具人。現在a01還跟他談論這種事，無疑是在他的心口捅刀。

「你給我下去！」

翟滿現在耳朵里聽不得任何跟那檔子事有關的辭彙句子。他伸手推著a01的胸膛：「我想自己睡，你回你的湖裡去睡。」

「要是不想回湖裡睡，那你就去睡你的房間。我不是給你安排過房間嗎？」

翟滿是給a01安排過房間，尤其是前幾天喻安來的時候，他更是當著喻安的面，給a10安排了單獨的房間。

房間安排好，這條大蟒一天都沒去睡過。

a01被推的厲害，翟滿那點力氣對他來說，其實根本推不動他。但他還是配合的被推到了床下。

翟滿看他下去后，又指著門，繼續道：「出去！」

a01原地沉默良久，最後還是在他的注視下，轉身離開。

翟滿看他走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裡更氣了。

他把枕頭狠砸到地上，磨牙道：「這麼大一條蟒，連句話都不會說是吧！真不知道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不對。

他這些年是跟著喻安過的。

翟滿想想他對喻安的親昵，心理酸溜溜：「說不定對著大哥就長嘴了。估計對著大哥什麼話都會說吧。」

那些好聽又溫情的話，喻安一定都聽過。

不像他，這條該死的大蟒就連在床上都沒說過溫柔的話！獸性難消的大蟒，跟他做那種事的時候，說的話也都是不堪入耳的！

翟滿想想自己跟大蟒在一塊這麼長時間，結果連句好聽的話都沒聽到。

饒是他自覺心性夠強，這會兒也忍不住越想越覺得難受。

枕頭被砸到地上，沒多大會兒，被子也都扔下來了。

翟滿什麼都不蓋，就這麼往後一靠，睡了過去。他睡前是帶著氣睡的，等睡著后，在夢裡都是在沖著大蟒撒氣。

兩人之間由翟滿單方面發起了冷戰，但冷戰歸冷戰，東區的各項事物需要兩人一起解決的，他們也沒不管。

a01摸不清楚翟滿是怎麼了。

他一開始以為，等翟滿冷靜下來就好，但連著三天不被允許進入卧室后，a10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身邊沒有能聊天的人，除了剛打過架的a05。

a05之前在大哥面前，為了不挨揍，把他給賣了。這事他們已經解決完了，而解決完畢，兩人之間的關係如常。

a05還留在東區里，跟他一起做事。

他到a05跟前的時候，a05看他一眼，就知道了他的來意：「你是要跟我聊感情問題？」

a01沒說話。

a05看他皺眉，接著道：「你跟翟滿的事，我聽說了。你們怎麼回事？是要散夥嗎？」

散夥兩個字刺激到了a01。

深色的巨蟒陡然揚起了腦袋，居高臨下又飽含威脅的晲著面前的老虎，語氣森然：「他不會離開我。」

被他標記的人類，就算是死，骸骨都要留在他身邊，一刻都別想跟他分開。

a05看他反應這麼大，也沉默了。

讓一個寡言的人來做情感導師，開導別人的感情，這屬實有點為難人。a05看看這條大蟒，覺得他肯來找自己，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信任。

就沖著這份信任，他也得做點什麼，說點什麼。

「他離不離開你，不是你說了算。如果你不想讓他跟你分開，就最好做點什麼。比如，在他明顯對你不高興的時候，去哄一哄他。」

「哄？」

a01重複著這個字，顯然很沒有經驗。他從來沒有哄過任何人，在這方面的經驗是一片空白。

a05「嗯」了一聲，直接開始傳授他經驗。

在聽了一會兒后，a01出聲道：「你哄那隻小啾，就是這麼哄的？」

a05：「……」

a05平靜的看著他，用用著平靜的語氣問他：「你還想不想跟翟滿和好了？」

a05說的哄哄，包括且不限於以下幾種：講故事哄睡覺，在對話說話時及時給予反饋，察覺到對方心情低落時，給予調節等等。

a01聽到一半，就對他的這些做法產生了懷疑。

他沒有採用a05給的這些提議。

在思考了許久過後，他用了他自己的方法，去對翟滿示好。

第一天，他撈了更多的珍珠送給翟滿。

翟滿看都不看，就讓人收到了倉庫里，說是以後賣錢用。

第二天，他把新一批的畸變體補充到了東區里，可以給北區充當有用的戰力。

翟滿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個蛇形畸變體的臉上，看了好一會兒。

這條蛇形畸變體的臉長得還不錯。

當晚，他就把這批畸變體從東區給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第三天，他送了海里的寶藏。

第四天，他送了自己的蛇蛻。

連著數天，他送的東西連a05看著都心累。a05在一旁說出了大實話：「翟滿現在是東區的管理者，整個東區都歸他所有。你送再多的財寶和禮物，他都不缺。」

a05的話，讓a01陷入了煩躁。

他的煩躁如果進一步被激化，他會進入狂躁的狀態。

他壓著情緒，低沉的嗓音里透著困獸般的焦躁：「他缺什麼？我都可以替他弄來。」

「他什麼都不缺。」

a05身為旁觀者，倒是看得清楚：「他就是缺一個會哄人的男朋友而已。」

眼看著a01要徹底失去耐性，a05總算肯跟他說的再直白點了：「你送一萬件禮物，都不抵你對他說上一句話管用。」

「什麼話？」

a05遲疑了下，最後還是道：「我喜歡你。」

話音剛落

下，剛好從他們後面經過的翟滿，就震驚的愣在了原地。

翟滿這幾天對著a01的冷臉，終於有了其他的情緒。

a05看看他，又看看a01，想解釋，但又無從下嘴。

他沉默幾秒，只硬邦邦的丟出幾個字：「我不喜歡a01。」

這話說完，他扭頭就走。這兩口子之間的矛盾，他是一點都不想摻和了。

a05離開后，a01的目光落到了翟滿身上。

他們這會兒就站在湖邊，翟滿也不知道是怎麼順的路，順到了這裡。

一人一蟒四目相對，翟滿轉了身，準備走。

他還沒有走成，巨蟒的尾巴就捲住了他，並把他給卷到了巨蟒的面前。

翟滿被條尾巴卷著，也沒什麼反應。

他這副消極擺爛且充滿無聲抗拒的模樣，落在a01眼裡，讓a01沒再縱容他。

「撲通——」

他們同時墜到了水裡。

巨蟒這次把人帶到水裡去，沒在跟最初一樣，簡單粗暴的讓人跟著他進入到水底。

他只是卷著他，讓他的身子沒入水裡。

翟滿並不喜歡水，眼下這麼濕漉漉的，他的心情更差了：「你想幹什麼？我看你跟虎崽還有話沒說完呢，你們兩個不繼續聊，把我帶到這裡幹什麼？」

翟滿在震驚錯愕過後，就明白過來這兩個人說的話，肯定不是他想的那樣。

a05跟a01是一個類型的，都是那種看著就很硬氣的。按照流行的說法來點評，就是這倆人都是妥妥的大猛攻。

他們倆不可能會搞在一起。

但他們不會在一起，不代表翟滿就不能借題發揮。

這些天來，a01不間斷的禮物，他面上看著無動於衷，但心裡也不是全然沒有想法的。

從小到大都像沒長嘴一樣的巨蟒，在聽見翟滿誤會他跟a05后，總算長了一次嘴。

「我們在聊別的事情，他那句話不是對我說的。」

翟滿：「哦。」

翟滿任由他纏著，眉眼寫滿了冷淡。

a01對他這副冷淡的姿態，已經沒法再繼續接受了。他湊近了翟滿的臉，一顆巨蟒腦袋湊到眼皮子底下，還是有些驚悚的。

翟滿的冷淡表情徹底崩不住了。

他別過臉，不敢再對視。

a01察覺到了懷裡人的僵硬，但他沒有絲毫的後退。兩個人離得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縈繞到了一起。

「為什麼要躲著我？」

a01壓在心頭多日的問題，在這一刻，再次被問出來：「之前不是好好的么？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

a01不止問了問題，他還分析了問題：「你的異樣，是從我跟大哥見過面之後才有的。」

「你那天也問了我，大哥對我來說重不重要。是我的回答讓你不滿了？還是你不喜歡我大哥？」

翟滿對喻安沒有敵意。

喻安長得好看，除了偶爾打崽崽的時候比較凶，其他時候脾氣都很好。平心而論，喻安很招人喜歡。

他不是不喜歡喻安，他只是不喜歡凌一隻在意著他的大哥。

a01的眼睛宛若裝了檢測儀，他定定的看著翟滿的臉，不放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在他說完這些后，他補充道：「我說對了，你的情緒變化是跟我大哥有關。」

翟滿被他看穿，不得不解釋道：「我沒有不喜歡你大哥。」

a01追問：

「既然不是不喜歡我大哥，那你在不喜歡著什麼？是不喜歡我？」

最後的幾個字，讓巨蟒的眼神都產生了變化。明明是他自己說出口的，但出口之後，卻像是別人招惹了他。

翟滿被他審視的目光緊盯著，甚至對方不給他逃避的機會。

他只要稍微越過臉，就會被巨蟒逼著再把臉轉回來。

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翟滿攥緊著蟒身，手指都無意識的掐了上去。他是個跟自己都彆扭的性子，如果不是被逼到一定的程度，別想從他嘴裡撬出能表達出自己真實意圖的話。

a01這些天不逼他，只用著自己的方式向他示好著，結果並不理想。

忍耐到現在，已經到了他的極限。

終於。

在巨蟒的注視下，翟滿放低了聲音，語氣里都夾雜著孤注一擲的意味。他問道：「你除了重視你大哥外，還有重視的人嗎？」

這樣的問話對他來說已經夠直白了，直白到他自己都覺得難堪。

a01聽完這個問題，脫口而出道：「有。」

一個有字，讓翟滿的心都瞬間怦怦跳了起來。

他喉結滾動著，懷抱著一絲希翼，緊張問道：「誰？」

能讓a01除了大哥外，還能在意的那個人，是誰？

a01的圈子很小，野心很大。

他的身邊除了合作者，還有供他差遣的人外，再沒有什麼跟他有私交且關係平等的人。

所以，這個在意的人選，翟滿能猜到。

他的心跳快到失控，他隱約猜出了這個人是誰。偏偏，他非要a01自己說出口。

a01對上他的目光，本來還在焦躁著，但突然——

他心頭軟了下。

這樣心軟的體驗，對他來說新奇又少有。但他並不陌生，有很多次，面對著翟滿，他都有這種情緒。

翟滿微微仰著臉，專註的看著他。那雙眼睛里藏著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不安，還有期待。

a01湊過去，親親吻了下他的眼皮。

這一吻，讓翟滿打了個哆嗦，剛醞釀出來的氣氛都差點煙消雲散。

原因無他。

a01這會還是大蟒的形態。

他要是用人形來親翟滿，翟滿甚至會被蠱惑到。但用這麼一張蟒臉來親他，他沒有當場昏過去，已經說明他的愛很偉大了。

好在a01沒有繼續吻下去。

在吻了一下之後，a01的臉就稍稍往後退了退。

他繼續注視著面前的翟滿，回答著他剛才的問題：「我重視大哥，是因為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他用他的血肉餵養我，把我一點點拉扯大。」

大哥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能擁有的溫暖。

而翟滿——

「你是我的伴侶，我同樣重視你。」

沒長嘴的a01，在開了個頭后，接下來的話也越說越順暢：「你跟大哥無法比較。親人跟伴侶並不應該放在一起比較。」

他後面說的這些話，翟滿其實已經有些聽不清了。

他的腦海里就回蕩著兩個字：「伴侶。」

他，他什麼時候成了凌一的伴侶？！

翟滿整個人都是懵的，他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踩在棉花上，暈乎乎的，沒有半點的踏實感。

不知過了多久。

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他打斷還在說話的a01，緊聲問道：「伴侶是什麼意思？

你，你為什麼會說我是你的伴侶？」

他這話一出，眼底錯愕的人變成了a01。

a01的表情里有過冷笑，輕蔑，嘲諷，焦躁，煩躁，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多了驚愕。

他對任何事都向來自信，他覺得他能掌握所有事。

可是眼下，他頭一次覺得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握和他的認知。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也似乎變得有些沉。

翟滿下意識的感覺到了不安。

a01眼底的情緒終於慢慢收斂，他盯著翟滿，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問道：「你第一次接受我求歡時，難道不是同意了做我的伴侶？」

本來對a01來說，水裡的親吻，已經足以確認伴侶關係。

可是那會兒，他理智上覺得這個人要做自己伴侶，情感上還並不能這麼快接受一個人類。

是這個人類鍥而不捨的守在河旁，哪怕得不到回應，也要一次次的對著他說話。不僅跟他說話，還總是給他投餵食物。

他的堅持，讓他終於接受，跟一個人類結為伴侶。

後來他上了岸，這個人類對他的反應，並不像之前那麼熱情。但當他求歡的時候，對方配合了他。

自次，他們終於成了一對伴侶。

現在，這個在a01腦海里根深蒂固的關係，突然就搖搖欲墜了。

翟滿是真懵了。

他愣愣的沖著a01說道：「你跟我做那種事，就代表著我是你的伴侶嗎？」

a01的瞳色已經變了，他的瞳色透著機械質感的冰冷。

他要思考一下，眼下該怎麼把對他不利的局面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