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你會下圍棋嗎？

「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高誠並沒有藏著掖著，聽得他惆悵說道：「宇寧學的是表演專業，原本是要走演戲這條路的，可因為我的原因，這條路恐怕是走不通了！」

「但十多年寒窗苦讀，又豈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

高誠看了一眼有些動容的小兒子，繼續說道：「所以我還想再替他爭取一下，若是能取得王家的原諒，說不定就還有機會！」

「爸，我……我不……」

高宇寧咬了咬嘴唇，顯然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話，這讓他頗為感動。

原來一向嚴厲的父親，暗中替自己做了這麼多。

可一想到一向風骨極硬的父親，為了自己要去求王家，甚至可能會被王家人羞辱，高宇寧就覺得憋屈之極。

「宇寧啊，我已經老了，演不演戲都無所謂，但你還年輕，難道你真的願意看到這麼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嗎？」

高誠擺了擺手，制止了兒子想要說的話。

這幾句解釋，讓得沈暮和葉嵐都有些感慨，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所以……小沈，你這劇本是真的好，但我只能說聲抱歉了！」

高誠有些歉意地轉過頭來，甚至還戀戀不捨地看了沈暮手中的劇本一眼。

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喜歡狼牙榜劇本，或者說梁帝這個角色。

可因為兒子的關係，高誠不得不放棄這麼一個適合自己的角色，這所有的一切，都被沈暮看在眼裡。

這個時候的高宇寧也沒有再說話，就算他對父親的做法有些不以為然，也不願辜負了父親的一片苦心，那樣會讓父親更加傷心的。

又或者說高宇寧確實有一顆想要演戲的心，這麼多年的努力，連一部戲都沒演便要改變夢想，他極為不甘。

「高兄，你有沒有想過演電視劇？」

而就在這個時候，沈暮突然將視線轉到了高宇寧身上，問出的這個問題，讓得父子二人都是齊齊一愣。

「電視劇……」

聽到這個說法，高宇寧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因為受他父親的影響，他這一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出現在大熒幕上。

有著這種夢想的電影人，一向是看不起那些演電視劇的演員的，甚至在高宇寧的心中，恐怕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

但是此時此刻，因為高誠剛才的反應，還有為自己可能做出的那些妥協，高宇寧的心態，已經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一來高宇寧不想讓父親為了自己去求王家，二來看父親先前看劇本的反應，那劇本的質量恐怕非同小可。

然而從小到大的夢想，讓高宇寧一下子做出決定，那實在是太難了，因此他一時之間陷入了糾結。

「高先生，你不覺得太子這個角色，挺適合高兄的嗎？」

沈暮總是能找到很好的切入點，他雖然沒有看過高宇寧的表演，但從對方之前的表現，他也能推出對方到底是什麼性格。

一個角色想要演好，跟演員性格本身的契合，那是有很大關係的。

尤其是一些剛剛從學校畢業的演員，或者是一些剛學表演的人。

狼牙榜劇本之中的太子，也就是後來的獻王，本身就是一個衝動易怒之輩。

這一點，在剛才的高宇寧身上，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沈暮不想放棄高誠，而後者為了兒子的演藝事業，竟然連去求王家的事都有可能做，那就從這一點來做工作吧。

「呵呵，高先生和高兄現實中是父子，劇中也是父子，若這劇將來大爆，豈不是一段佳話？」

沈暮的聲音還在不斷傳來，讓得旁邊的葉嵐都有些佩服，暗道自己剛才怎麼就沒有想到這麼好的勸說理由呢？

聽得對方連續的幾番話，高誠有些意動，不過看到兒子沉默不言的狀態，他不由微微嘆了口氣。

「小沈，你可能不知道，演電影一直是宇寧從小的夢想！」

這樣的話，已經算是再次婉拒了，或許在高誠的心裡，無論去求王家人有沒有用，至少需要先試一試。

高宇寧的心中，應該也是這樣想的，若真有演電影的機會，誰又會自降身份去演電視劇呢？

這或許就是一個電影世家後輩與生俱來的特殊執著吧！

如果到時候王家真的不肯妥協，斷了高宇寧最後的一絲幻想，或許他才會考慮其他。

所謂知子莫若父，高誠早就看穿了兒子的心思，這也是他想了很久做出的決定。

像他這樣的人，一旦做出決定，就很少會更改。

「高先生……」

沈暮還是覺得有些可惜，而當他再次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高誠的臉上已經是浮現出一絲不悅。

這個小導演，怎麼這麼沒眼力見呢？

「沈暮，要不讓高先生先考慮一下吧！」

旁邊的葉嵐作為經紀人，情商自然更高一些，她察顏觀色，看出了高誠的不悅，因此給了沈暮一個台階下。

對方拒絕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若是再繼續下去，說不定都會讓關係變得惡劣，那得不償失。

以現在的情況，並非沒有機會，只要等高氏父子在王家那邊碰了壁，或許就會轉過頭來找他們演狼牙榜，那才是正途。

「這樣吧，如果沈導你還不死心的話，那高某可以再給你一個機會！」

眼見沈暮屁股未動，高誠心中的不悅又濃郁了幾分。

這個沈暮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那就給對方好好上一課吧。

現在的年輕導演，真以為拍了部不錯的電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這在自己家裡賴著不走算怎麼回事呢？

事實上沈暮只是不想錯過高誠這個很適合角色的演員，只要有一絲機會，他就想再努努力，此刻聽到高誠的話，不由眼前一亮。

只是沈暮似乎沒有聽出對方口氣中的那抹潛在意思，這「小沈」也不叫了，更是自稱高某，這些都代表了高誠心情的不愉快。

「你會下圍棋嗎？」

高誠看了一眼葉嵐放在腳邊的精美盒子，自然能認出那是一副圍棋，因此直接問了出來，讓得沈暮和葉嵐都猜出對方可能要做什麼了。

「會一點！」

到了這個時候，沈暮也只能硬著頭皮如實回答了，同時在心中再次暗罵了一聲系統。

昨晚沈暮就在網上查過高誠的資料，知道這位業餘愛好不多，最喜歡的就是圍棋。

據說還拿到過業餘的段位，棋力極深。

沈暮在學校的時候學過圍棋，但也僅僅停留在皮毛階段。

他第一時間就猜到高誠想要做什麼了，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苦笑。

「那咱們下一盤，如果我輸了，我們父子便答應加入你的劇組，但如果我贏了，還請你們不要再糾纏！」

果然不出沈暮所料，為了讓這個年輕導演不再糾纏自己，高誠不得不出此下策，這其實已經算是擺明態度趕人了。

旁邊高宇寧的表情也有些怪異，他可是對自己父親的棋力知之甚深，相信沈暮絕對不可能有贏的機會。

「沈暮，要不咱們還是走吧！」

葉嵐拉了拉沈暮的衣袖，她無論如何不會相信沈暮能贏。

跟這位在演藝界棋術最好的老戲骨下棋，那不是自取其辱嗎？

對方拒絕的意思都沒有太多掩飾了，反正最後都是下不贏的，也肯定是要走的，為何還要做這樣的無用功呢？

「呵呵，試一試嘛，萬一高先生只是想找個台階，故意讓我呢？」

沈暮卻沒有太多的心理負擔，聽得他半開玩笑的話語，高誠的臉色忽然陰沉了下來。

「在棋道上，竭盡全力，就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

高誠的聲音傳將出來，讓沈暮臉色有些尷尬。

他發現自己這個玩笑開得有些過了，在對方的心中，恐怕對圍棋的輸贏看得極重。

事實也確實如此，高誠平生最在意兩件事，一是演戲，二是下棋。

這兩件事在他心中都是神聖的，是不容褻瀆的。

現在沈暮居然想著讓他放水，這對高誠來說，就是一種另類的羞辱，讓他對沈暮原本的好印象一降再降。

當然，如果眼前這個年輕導演能在棋之一道上贏了他，那又另當別論，但在他心中，認為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宇寧，拿我棋盤來！」

高誠再次看了一眼葉嵐腳旁的精美禮盒，這沒有答應對方的事，自然不能收對方的禮，因此直接沉喝一聲。

當高宇寧輕車熟路擺好棋盤，將白子黑子放到高誠和沈暮身前時，便是自動進入了看戲狀態。

至於旁邊的葉嵐，對圍棋那是一竅不通。

若是這兩人下五子棋她還能跟上一些思路，圍棋的話還是算了。

無論是在葉嵐還是高宇寧的心中，這恐怕都只是走走過場罷了。

其中高宇寧是知道自己父親棋藝高超，而葉嵐則是知道沈暮是個臭棋簍子。

那麼這兩者的對弈，還有絲毫的可比性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高誠給沈暮找的一個台階下。

機會已經給你了，是你自己沒把握住，那怪得了誰？

一場完全不對等的對弈，即將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