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真活不下來,我就和他一起走。
祁輕筠和鍾雪盡剛才本來還都在外面等著,互相猜祁有歲會和楚卻澤說些什麼,不多時,卻見楚卻澤抱著寄安跑出去了。
在看清楚卻澤臉上的淚痕之後,祁輕筠和鍾雪盡內心微震,不約而同地從對方臉上看到些許驚訝。
怎麼回事,他們倆又吵崩了?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隨即默契地同時推開門,走進病房,就看見床上鼓起了一個大包。
祁有歲像是自閉了一般,將自己埋在被子里,背對著大門,聽到祁輕筠和鍾雪盡回來了,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探出頭喊爸爸媽媽。
反正現在就是一句話也不想說。
「這是怎麼了?」祁輕筠奇怪走過去,膝蓋撐在床上,伸出手臂去拉祁有歲臉上被子,卻被對方以更大聲的力道死死攥住,隔著薄薄的被子,祁輕筠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此刻的抵觸:
「.......」
祁輕筠見此,只得好笑地停了手,掌心拍了拍祁有歲身上的被子,嗓音很溫柔:
「好了,我不問了還不行?」
「你別把被子蓋臉上,待會把自己悶著了。」
鍾雪盡靠在床頭,把陰鬱的小蘑菇努力挖出來,隨即攬進自己懷裡,像小時候哄小孩子似的,掌心輕輕拍著祁有歲微微下塌的後背,低聲道:
「別喪氣了,有什麼委屈,和媽媽說說?」
祁有歲很少和祁輕筠、鍾雪盡說自己的心事,不然也不會在臨死前,讓楚卻澤當自己的傳聲筒。
他下巴抵在鍾雪盡的肩膀,從這個角度,祁輕筠並不能清楚地看見祁有歲的表情,只能看到對方下頜緊繃的弧度和微抿破皮的嘴角,一頭墨發軟趴趴地垂下來,像是小狗崽的耳朵,聲音有氣無力地:
「你就別問了,媽媽。」
小蘑菇委屈,但是小蘑菇不想說。
好羞恥啊。
「行行行,不問。」
祁輕筠看著兒子通紅的耳垂,有過戀愛經歷的他心裡,大概知道祁有歲和楚卻澤剛剛在房間里做些什麼了。
他有些想笑,又不敢笑,湊過去,摸了摸祁有歲和鍾雪盡的頭髮,和鍾雪盡對了一個視線,對方立刻心領神會地將祁有歲放在床上,蓋上了被子。
「你好好睡會,我和你爸出去一下。」
鍾雪盡彎下腰,在祁有歲的眉心親了一下,給今天精神格外不濟的祁有歲蓋上被子,溫聲笑道:
「好好睡一覺,等你一睜眼,爸爸媽媽就回來了。」
「.........好。」
祁有歲現在很怕自己一覺睡過去就再也起不來了,但媽媽的話,他只能乖乖聽,聞言安靜地閉上眼,不一會兒,呼吸便均勻了下去。
「看來還真是累著了。」
祁輕筠將空調打到合適的溫度,隨後攬著鍾雪盡輕手輕腳地走出了病房,慢慢將門關上。
門鎖發出「嗒」的一聲輕響,病房內頓時落下無盡黑暗。
「不知道小楚和兒子說了什麼。」
病房外,鍾雪盡面上逐漸些許憂慮,欲言又止地看著祁輕筠,片刻后猶豫著道:
「我擔心.......」
「我擔心兒子已經知道沈倏那邊的骨髓匹配結果了。」
祁輕筠垂下頭,站在窗前,他能清楚地看見楚卻澤蹲在角落裡痛哭失聲、而寄安蹲在他身邊不停安慰對方的畫面,眉心微蹙,半晌忽然下定決心,攬著鍾雪盡往樓下走去:
「瞎猜沒有意義。」
「走吧,先去找小楚問個清楚再說。」
........
「小楚,寄安呢?」
祁輕筠和鍾雪盡找了半天,才找到了正在走廊盡頭、眼角還掛著眼淚、急的團團轉的楚卻澤。
「啊.......祁叔叔。」
楚卻澤此時都快急哭了,手裡拿著的手機已經按下了報警鍵,就差撥出去了。
他聽到有人喊他,抬起頭,不期然看著祁輕筠和鍾雪盡,眼睛一亮,就像看到了救世主般,急的飛奔到祁輕筠面前,嗓音因為驚懼還帶著破碎的顫抖,恨不得用意念迅速傳輸自己的意思:
「祁,祁叔叔.......寄安不見了!」
「不見了?!」
祁輕筠瞬間皺緊眉,眉間溝壑隨著楚卻澤的話愈深:
「怎麼會不見了?!」
「我,我也不知道。」楚卻澤剛剛還在抽完血,本想找個地方坐一會兒,結果寄安說自己渴了,想喝可樂,結果楚卻澤就這麼一轉身給對方買可樂的功夫,寄安整個人就消失不見了。
一想到寄安有可能被不法分子抓去拐賣,楚卻澤急的眼圈都紅了,牙齒都在輕微地打戰:
「怎麼辦.........怎麼辦.........」
「別慌,小楚,聽我說。」
祁輕筠還算鎮定,用力按住楚卻澤沿著牆壁往下滑的身軀,沉聲道:
「這是鍾家的醫院,你鍾叔叔享有調取整個醫院監控的權利,我們可以最快地查出寄安的下落,所以,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慌,而是把你最後看見寄安的時間和地點告訴我。」
「好!」楚卻澤是關心則亂,但不代表他是傻子,三人隨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監控室,楚卻澤憑著過目不忘的超強記憶力準確地回憶起了最後見到寄安的時間和地點,甚至精確到秒,很快就查出了寄安的下落。
「他去找林醫生做什麼?」
祁輕筠看著監控,對視頻里出現的認真負責人的林醫生很眼熟,畢竟他在對方那裡抽過一次血:
「寄安以前認識林醫生?」
「不認識吧,」楚卻澤有些遲疑,忽然想到了什麼,張了張嘴,又猶豫著道:
「我只帶他去過一次科室,他應該是第一次去那裡,也是第一次見林醫生。」
「........這孩子記憶力挺好的,第一次就能不走丟了。」
祁輕筠點了點監控上寄安蹦起來按電梯門的動作,將電梯內部按鈕上面的游標和數字指給楚卻澤和鍾雪盡看:
「四樓,徑直拐過兩個走廊,一點猶豫也沒有,看樣子是早就把路背熟了,一點兒也不像剛來過的樣子?」
「那寄安........去找林醫生做什麼?」
楚卻澤想到自己之前和對方說的要抽血移植骨髓的事,心中有猜想慢慢成型,頓時有些惴惴不安,但又不敢相信這個孩子會懂事到這種程度,心中既是酸澀又是不安:
「可能是我........」
「別想太多。」
祁輕筠看了他一眼,攬著鍾雪盡率先走出了監控室:
「與其在這裡瞎猜,不如自己去問問寄安。」
可是寄安,他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啊......
楚卻澤知道祁輕筠的話有理,只能看著祁輕筠的背影,垂頭喪氣地跟在身後。
他內心十分忐忑,瘋狂在自責自己之前是因為過於擔心祁有歲的病而有些忽略了寄安,懊惱和後悔像是味道難以相容的汁水,哽在喉嚨里難受的讓人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臉上一時間難看的很。
「你好,林醫生。」
祁輕筠來到林醫生的科室門口,等林醫生交班的間隙,禮貌地敲了敲林醫生的門:
「請問,你之前有見到一個脖頸上帶著長命鎖的六歲小男孩嗎?」
林醫生手中的筆一頓,抬起頭,露出一雙有些無機質的冰冷瞳仁,在聽到「小男孩」三個字時,眸光卻忽然一閃,看向祁輕筠的眼神有了些許變化,但態度仍舊禮貌而不是生疏:
「你好,祁先生,那個小男孩是你什麼人?」
「他是........」楚卻澤急的站了出來,正想說話,內間的床上卻窸窸窣窣傳來些許動靜,片刻后,一個乖巧可愛的小雪糰子猛地撲了出來,揮舞著小肉手,邁著小短腿,像個甜心炸彈一樣飛奔跳進楚卻澤的懷裡,迎面吧唧親了一口楚卻澤,語氣興奮道:
「嗚啊,媽媽來找我啦!」
「寄安!」楚卻澤懷裡猝不及防掛了一個柔軟溫暖的小糯米糰子,在看清寄安的臉后,差點喜極而泣,但語氣又剋制不住夾著關心的怒意,掌心輕拍了寄安柔軟的臀部,眼底全是紅血絲:
「你怎麼能一個人背著我跑掉?!你知不知道我和.......都很擔心你?!」
「........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寄安被凶了,垂下頭默默反省了一下自己,心裡也知道自己不對,委屈地開始摳手指:
「我錯了嘛........」
「媽媽別生氣,寄安下次不敢了。」
寄安像個柔軟的小動物幼崽,軟趴趴地掛在楚卻澤的肩膀上,誠懇認錯:
「我真的不敢了,好不好?」
見寄安服了軟,楚卻澤也再也生不起氣,抱著寄安癱坐在一旁,只覺心累無比。
祁輕筠見找到了人,也放下了心,轉過身,就看見了林醫生那瞪得比青蛙還大的眼珠子,幾乎要瞪脫窗,失聲道:
「他是他媽媽?!」
林醫生在外人面前,一直保持著溫柔可親的人設,但此刻因為詫異,連帶著聲音也不由得拔高了幾分,倏然站了起來,尖利的桌椅摩擦地面的聲音甚至沒將她驚愕的音調壓下去,甚至能聽出些許破音:
「他才多大?!叫哥哥才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