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祁楚番外二十五】寶寶，我也愛你。

楚卻澤這幾天過的,可以用兵荒馬亂來形容。

先是意外撞見吳清席和明子渠的舊事，又遇到了祁有歲，還稀里糊塗地和祁有歲滾了床單,所以當楚卻澤終於找到一處酒店穩定下來時,躺在床上的時候,滿腦子都是祁有歲和自己做艾時那張情緒略微外露的側臉。

若不是因為下頜線過於稜角分明，就單論祁有歲那像極了他父親的過於明艷姝麗的五官,很難不讓祁有歲看上去有些男身女相。

但因為那自帶的冷芒的狹長丹鳳眼,卻無端中和了祁有歲長相的女氣,反而顯得他愈發脫俗，在人群中出類拔萃起來。

一想到那樣出色的人也會在床上說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話，楚卻澤猛地將臉埋進被子里，臉頰紅的幾乎要冒起水蒸氣，留下還沒睡醒的明晏呆坐在床頭,不知道媽媽為什麼要像得了失心瘋似的激動的在床上滾來滾去。

那落在後頸上的、熟練的不像老手那樣的親吻，捆在兩隻手腕上的、因為摩擦不斷生熱的皮帶,被迫綁著眼睛而剝奪了一切感官的黑色領結和時淺時深的動作，落在腿側的又燙又溫存的觸感.........

打住打住,楚卻澤,你不能再想了。

楚卻澤猛地坐起身，衝進廁所,打開水龍頭,伸手接了一捧水,猛地潑到了自己臉上，試圖壓下皮膚上甚至能灼燙人的溫度,感覺整個人都有些頭重腳輕,理智離家出走,整個腦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有歲，你怎麼這麼會啊.......

這一切的一切，對現在的楚卻澤來說，都太過於刺激了。

有歲給了楚卻澤太多太多，以至於到最後，楚卻澤甚至都有再次被迫懷上祁有歲孩子的錯覺。

一想到昨晚的瘋狂，楚卻澤下意識摸了摸腹部，那邊早已經沒有昨晚隆起的形狀和弧度。

等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之後，楚卻澤羞恥的猛地蹲到了地上，像個大兔子用長耳朵捂住了臉，恨不得一頭撞牆上撞死算了。

明明知道祁有歲結婚了，他卻還在貪戀有歲的懷抱和溫度，他真的是變態吧........

等祁明晏在床上等的肚子都餓的時候，他媽媽才臉紅紅地從廁所里走了出來。

「媽媽，我餓了。」

祁明晏眨了眨水潤的琥珀瞳，一雙肖似祁有歲的丹鳳眼裡已經初步有了祁有歲的冷清樣子，就是在面對爸爸媽媽的時候還軟乎乎的像個雪糰子般，撒嬌還要媽媽抱：

「抱抱。」

「來了。」楚卻澤趕緊掃掉腦子裡的黃色廢料，強作鎮定地走過去，張開雙臂將奶糰子抱了起來，在明晏臉上親了一下：

「媽媽帶你去洗臉。」

「媽媽，爸爸為什麼不在啊。」

祁明晏真不愧是祁有歲的親兒子，對父母親的依戀是有目共睹的，眼巴巴地抬頭看著楚卻澤，臉上隱隱寫著失落：

「父親又走了嗎？」

楚卻澤聞言頓了頓，垂下眼沒說話，只是連續閃動的睫毛泄露了內心的不平靜。

半晌，楚卻澤才沉默著將毛巾擰乾，一句話也沒說，默默給祁明晏擦臉。

楚卻澤身上沒多少錢，為了供明晏上學，他日子一向過的精打細算的，在經濟範圍內選了一個酒店單間精品房。

房間沒有窗戶，整個房間小小的，空氣中浮動著些許灰塵的味道，昏黃的燈光描過粗糙斑駁的桌面，氣氛如同這裡的環境一樣，一時間有些壓抑沉悶起來。

祁明晏見到楚卻澤沒有說話，什麼都明白了，便不再說話，乖乖踮起小腳尖，閉上眼給媽媽擦。

看著兒子難得這麼配合，楚卻澤有些想笑，但又不知道為什麼笑不出來。

他將毛巾掛在架子上，半晌閉上眼，呼出一口氣，默默地平復了一會兒心情，轉過身時，已經換上一副笑臉：

「明晏，媽媽帶你去吃飯，晚點送你去幼兒園好不好？」

祁明晏哪裡看不出來楚卻澤是在強打精神，他昨天晚上喝了父親給他買的安神用的百合冰糖水后就睡得很死，但不代表他模模糊糊之間，沒聽到媽媽的哭聲。

爸爸和媽媽是不是吵架了？不然媽媽為什麼會哭的那麼厲害，好像連氣都喘不上來了一樣。

然後吵完架之後，爸爸才離開，不要他和媽媽了？

祁明晏心疼媽媽，看了楚卻澤眼底的青黑和手腕上極其明顯的一條紅痕，猶豫了半晌，到底沒問太多。

媽媽說，有些事情，他長大了就知道了，所以，還是等他長大了再去找爸爸問，為什麼爸爸昨天晚上要那麼欺負媽媽，又為什麼要吵架吧。

這麼自我安慰完自己，祁明晏又好像找到了人生的目標，一掃臉上的頹喪，高高興興地跟著媽媽去吃早飯。

祁明晏正在長身體，要吃多一些，所以楚卻澤給他點了豆漿，和小籠包、茶葉蛋，吃的明晏肚子都鼓了起來，開始打嗝，楚卻澤才放下餵食的動作，開始吃祁明晏到後面丟到碗里吃剩的、不要的包子皮。

母子倆在早餐店吃完早飯，楚卻澤便送兒子去上幼兒園，而他自己則請了一天假，開始準備著手在外面租房子。

住酒店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一是不安全，二是不衛生。

楚卻澤捨不得找中介，因為找中介需要額外給中介費，但是光靠自己，似乎也找不到好房子。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楚卻澤數了數卡里的錢，愁的整晚整晚睡不著，頭疼的不行，租房子的事情只能一天天拖了下來，直到楚卻澤算了算住酒店的錢都快趕上中介費了，才咬了咬牙，找上了中介。

出乎意料的是，這家看上去很專業的中介公司並沒有因為楚卻澤預算低而拒絕他，反而和積極地給楚卻澤找房子住，所以當楚卻澤被中介領到一個有保安站崗的高端小區時，整個人都傻住了。

這樣的懵逼在楚卻澤跨進中介給他介紹的房子門檻時，在他臉上顯得愈發生動。

「這房子........真的是拿來租的嗎？」

看著這錚亮嶄新的傢具、經過精心設計的裝潢和綿延乾淨的燈帶，楚卻澤甚至一時間不敢往裡踏進去，生怕踩臟房東的地板。

「不，這個房子不是拿來租的。」

中介微笑地給楚卻澤介紹完這些高端傢具的用法，隨即回頭看著楚卻澤：

「房東說了，他是準備賣的。」

「賣？」楚卻澤心裡愈發警覺起來，不知道中介公司在打什麼算盤：

「這樣的房子，應該值不少錢吧？」

在市區、高層、還用上了高科技傢具甚至看上去沒人住過的新房子，粗粗算上去，得幾百萬吧......

而且重點是，他並沒有打算、也沒錢買房子啊........

中介見到楚卻澤迷惑的臉，笑了笑，伸出了五根手指：

「房東說了，他看了你的照片，和你投緣，準備用這個數賣給您。」

楚卻澤才不信中介的鬼話：

「五百萬？我沒有。」

中介搖了搖頭：「比五百萬低一些。」

楚卻澤內心一凜：

「五十萬？」

這是在幹什麼？清倉打包大甩賣？老闆和小姨子跑了？

「不，是五千。」

中介一邊糾正楚卻澤的話，一邊甩下一個重磅性的消息，還迅速拿出了一份買賣合同：

「只要您願意簽下這份合同，這個房子就是您的了。」

楚卻澤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竟然會輪到他身上？！

楚卻澤倒霉了半輩子，自然不會這麼容易相信。

他震驚過後，首先思考中介公司和房東聯合起來詐騙他的可能性，但在看過合同和房產證照片之後，他又打消了這種想法。

既然中介公司和房東不可能騙他，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性。

那就是有人在他來看房之前，先他一步，先花錢買下了房子，然後又用這種半贈與的方式，將房屋轉讓給他。

能有這種財力和魄力的人，除了能買下一整個商店衣服的祁有歲，楚卻澤暫時不做他想。

「這個房子現在的主人，怕已經不是房東，而是祁先生了吧。」

楚卻澤不是傻子，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竅，抬起眼，眸中的震驚此刻煙消雲散，已經被冷靜和複雜替代：

「他想做什麼？」

既然已經決定和祁有歲劃清界限，楚卻澤就不打算再做破壞別人家庭的事情，一錯再錯。

夠了，其實已經夠了。

昨天晚上祁有歲給他的溫柔，已經足夠楚卻澤攢起來，慢慢過好沒有祁有歲下半生，他已經不需要再接受祁有歲給他的任何物質上的東西。

他想和有歲在一起，從來不是圖他的錢，亦或者是身份地位。

所以，楚卻澤也希望祁有歲能忘了他，回歸自己的家庭。

他們之間，有著太多的錯誤和陰差陽錯，或許，從一開始，也就註定了，楚卻澤不配和祁有歲並肩站在一起。

「楚先生那麼聰明，我也就不瞞你了。」

中介得過祁有歲的指點，也沒打算能瞞楚卻澤太久，笑了笑，果斷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

「祁先生告訴我，他今天就會回南港，之後，他不會再來寧城。」

「是今天晚上七點半的飛機。」中介刻意在時間上咬了重音：

「所以，他買下了這棟房產.......對，不僅是這層，這一整棟的房子都將贈與您楚卻澤。不管您以後是用來住也好，出租也好，賣也好，都與祁先生無關了。」

楚卻澤聞言，死死咬緊牙關：「我不需要.......」

「您當然可以不需要，但您的兒子祁明晏呢？」

中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懂得專往人的傷處戳：

「您想他一輩子都吃不好穿不暖，在同學面前抬不起頭來嗎？」

「.........」一想到明晏跟著自己到處漂泊，居無定所，楚卻澤聞言頓了頓，面上頓時閃過一絲掙扎之色，內心痛苦萬分。

但他仍舊沒有馬上答應。

「楚先生不必馬上答應，可以現在這裡住幾天，感受感受，再做決定。」

中介站起身，將楚卻澤拉到門邊，當場在電子門上錄了楚卻澤的指紋，隨後又將一連串半透明印著「蓮玉城明悅」的房卡交給了他，沖他笑了笑：

「先在這裡住著吧，對您兒子也好。假日酒店隔音不好，晚上很吵，還偶有警報聲，您和您兒子應該好幾天晚上沒有睡好了。」

楚卻澤不知道中介怎麼會知道假日酒店隔音不好的事情，他獃獃地握著手裡的房卡，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中介已經離開了，留他一個人站在門口。

夜幕已經降臨，晚霞在青山微翠邊緣描上一層紅邊，高樓的風從遠處吹來，清新冷冽，像極了祁有歲用過的黑雪松香水味，一下就把楚卻澤整清醒了。

有歲，今天，不，今晚，就要離開寧城，回南港了嗎？

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祁有歲，楚卻澤還是忍不住跌坐在地，失聲痛哭。

如果當時，如果當時他能勇敢一點，在有歲帶他出國的時候直接答應，那他們之間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臉上的眼淚已經被風吹乾，凝在臉上有些刺痛，楚卻澤踉踉蹌蹌地站起身，抬起頭，只見一架飛機穿過雲層，呼嘯地往天邊而去。

有歲會不會在那架飛機上？

不，中介說了，是今晚七點半的飛機。

楚卻澤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五點二十分。

有歲現在，已經在去往機場的路上了吧。

等他一走，他們兩個之間，就是真真正正的過路人了。

楚卻澤一個人失魂落魄地枯坐在地，痛哭了很久，直到幼兒園老師給他打電話，讓他來接祁明晏，楚卻澤才收了眼淚，腫著核桃大的眼睛，慢慢坐上去接祁明晏放學的公交車。

明悅是開放商在蓮玉城新划的一處樓盤，臨近寧城初高中兩個地方，交通購物都很便利，明悅城幾公里處便是一個大型的商超果蔬購物中心，比吳清渠那個小房子好多了。

楚卻澤心裡有事，心不在焉地推著購物車，視線落在興奮地在超市裡左右張望的祁明晏身上，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住在這裡，對明晏來說，可能真的是件好事吧........

可是，如果接受了有歲的贈與，那他豈不是又錯上加錯，畢竟他可是小三啊........

祁明晏不知道媽媽在糾結什麼，反正他終於不用陪著媽媽在又臟又小的菜市場買菜，心裡挺高興的，踩著會發光的小鞋子到處跑，一路留下清脆如銀鈴般的歡呼聲：

「哇，好大的蘋果！好大的橘子！」

祁明晏剛識字不久，楚卻澤也不指望他能說出什麼形容詞來形容他的所見所聞，聞言只是跟在祁明晏身後笑，不緊不慢地走著，還時不時地抬眼，看一眼手錶。

七點零五了。

不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有歲是不是準備登機了。

楚卻澤的指尖死死攥在購物車的把手上，幾乎用力到泛起白。

好想去見有歲一面.........

但是他不能........

「楚卻澤？！」

一聲不大的女聲猶如打破池水平靜的石子，噗通一聲擾亂了楚卻澤的思緒。

楚卻澤愣了一下，順著聲音轉過頭去，卻發現虞家大小姐正挎著包站在一個零食區的櫃檯後面，死死地盯著他看，表情微微扭曲，一雙嘴唇塗得血紅，眼白凸出，無端有些恐怖。

「虞芷芊，你怎麼在這？」

楚卻澤愣了一下。

有歲馬上就要回南港了，作為他的妻子，虞芷芊不應該和他一起回去嗎？

「這話該我問你吧。」

虞芷芊這幾天接到虞氏資金鏈斷裂的消息，整個人都快崩潰了，在家裡自閉了好幾天，後來想去找祁有歲幫忙，反而被祁有歲諷刺了一番。

大小姐心高氣傲，哪裡受得了這種氣，怒氣沖沖地走回家，準備去商場吃飯，這才發現自己的卡里的錢已經被父母收回，只留下些許生活費。

無法，虞芷芊只能委委屈屈地進了商場，準備自己挑點果蔬下廚，沒想到卻在這裡遇到了楚卻澤。

住在明悅周圍的都是有錢人，虞芷芊一想到祁有歲為了眼前這個沒有任何家世後台的人拋棄了自己，就怒從心頭起，大步走上前，做著精緻美甲的指尖粗暴地薅起楚卻澤的脖頸，差點劃破皮膚，卻毫不在意地死死地瞪著他：

「都是因為你！有歲才會無視我的！」

你為什麼要醒過來，為什麼不直接死在火場，為什麼要把真相告訴有歲，又為什麼要比她先懷上有歲的孩子？！

「虞小姐，請你自重。」

楚卻澤皺了皺眉，不知道虞芷芊再發什麼瘋，指尖用力攥緊虞芷芊的手腕，將她直接扯開：

「您已經是有婚約的人了，最好不要和我靠的太近。」

「婚約，我哪裡來的婚約？！」

楚卻澤不知道，他這一句不經意的話，直接把虞芷芊刺激到了。

虞芷芊好無形象地抓著頭髮，父母責備的話語再次湧上心頭，連日依賴的壓力讓她徹底陷入了瘋狂。她用力將楚卻澤撲倒在成盛放著水果的架子上，瞳孔怒張，狀若瘋癲，連聲音都因為憤怒而打著哆嗦，瞬間拔高聲音，吐出的話如同一隻大鎚，狠狠地敲在楚卻澤耳膜上，讓楚卻澤當場愣住：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早就和有歲結婚了！」

轟——

虞芷芊吐出的一字一句，宛若驚雷般在楚卻澤的耳邊炸響，瞬間要將他的理智炸的灰飛煙滅，不留一絲殘存的清醒。

怎麼會，怎麼會.......

楚卻澤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死死地看著虞芷芊濃妝下扭曲的五官，渾身的血液直接往大腦沖，五官僵硬在地，幾乎要忘了呼吸。

他在消化完虞芷芊的言外之意后，滿腦子只剩下一句話：

原來有歲，根本沒有和虞芷芊結婚！

原來他本可以和有歲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是他錯過了............

滴——

手機里因為要給祁明晏做飯而長期訂好的鬧鐘忽然響了起來，楚卻澤恍惚著拿出手機，手機上碩大的「7：25分」映入楚卻澤的眼帘，幾乎要刺痛他的眼睛。

七點二十五分了，七點二十五分了！

有歲馬上就要走了！馬上就要離開寧城，再也不見他了！

楚卻澤感覺自己渾身都開始哆嗦起來，因為緊張，幾乎要站立不住。他拖著沉重的雙腿，幾乎感知不到自己在移動，卻踉踉蹌蹌地扶著櫃檯跑出門外，但沒跑幾步就踉蹌地摔倒在地，胸口重重地壓在地面上，肺部空氣遭到擠壓，開始窒息，面前陣陣發黑。

怎麼辦啊，怎麼辦啊......

有歲馬上就要走了.......

握在手中的手機因為摔倒滑了出去，楚卻澤伸出手想去夠，卻又被來往的人群不慎踢開。

在看著手機被踢開的一瞬間，楚卻澤的心臟幾乎都要停跳。

疼，腳疼，五臟六腑彷彿被一隻大手使勁擠壓，渾身哪裡都疼。

到底還是比不過心痛。

早知道，早知道他.......

楚卻澤險些痛哭出聲，半晌還是艱難地爬起來，像搶寶貝般用力將手機奪了回來。

眼看著上面的時間已經挑成了七點二十八，楚卻澤雙手的指尖顫抖的更加厲害，幾乎要對不準屏幕，好半晌，才將祁有歲從黑名單里放了出來，哆哆嗦嗦地撥通了祁有歲的電話。

七點二十九。

電話撥出去的那十五秒，楚卻澤都不知道自己想了什麼，或許什麼也沒想，只知道自己大腦一片空白，像是墜入深海溺水的人，連周遭的人對他傳來什麼樣的指指點點聲，他都聽不到。

接電話啊有歲，你接電話........

「喂？」

漫長的沉默過後，也許是片刻，也許只是瞬間，在聽到祁有歲沉穩的應答聲時，楚卻澤在那一瞬間，三魂七魄才堪堪從半空中歸位，就在那一瞬間，祁有歲的聲音彷彿撥開雲霧，讓周遭的嘈雜一下子湧入了楚卻澤的耳中，狠狠敲打在了楚卻澤的心上。

「........有歲，我是楚卻澤。」楚卻澤的聲音還在抖。

「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在通話間，手機上的顯示已經眼睜睜變成了「7:30」，楚卻澤見此，渾身癱軟，靠在超市的架子旁邊，彷彿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氣，萬般思緒湧上心頭，但許久，他也沒能提起力氣，再說一句話：

「.........」

「有什麼事嗎？」聽著耳邊急促的呼吸，祁有歲耐著性子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楚卻澤的回應，指尖輕輕在膝蓋上點了點，語氣平淡：

「沒有我就先掛了。」

「有，我有事。」楚卻澤頓時慌了，趕緊伸手擦乾淨眼角的淚水，握緊手機，一字一句認真道：

「我愛你。」

「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一起回南港........不，不止南港，我想去任何有你在的地方。」

「我之前以為你和虞芷芊結婚了，我才走的.........有歲，你別走，別丟下我和明晏.........」楚卻澤幾乎有些語無倫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時至今日，在絕望中，楚卻澤終於將內心的所有思緒對祁有歲和盤托出，即使隔著電話，祁有歲依舊能聽清對方的啜泣哽咽，順著電線流進他耳朵里時，是那麼的明晰，那麼的讓他心疼：

「你別走，回來好不好，我真的好愛你.........」

「..........說完了嗎？」

電話里的祁有歲的聲音依舊很平穩冷靜，只消一句話，就讓楚卻澤的內心瞬間涼了半截。

他只感覺渾身發冷，彷彿置身冰川之中，連血液都凝結，張了張嘴，許久，才僵硬著道：

「說完了.........」

「那你回頭，」祁有歲的聲音由遠及近，似乎伸出手就能捕捉到他的氣息，耳畔又再次傳來熟悉的嘆息：

「我就在你身後。」

電話因為指尖脫力再次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然而這一次，他的主人沒有再注意到它。

楚卻澤怔怔地看著站在商超門口的祁有歲，男人逆光而立，白色的光線在他的身軀周圍描上淡淡的銀邊，將他的身材襯的愈發挺拔修長，稜角線條清朗乾淨。

見此，楚卻澤的掌心猛地撐著地面，借力站起身來，不顧掌心上上面沾染了多少人的灰塵，像是倦鳥投林般，在眾目睽睽之下，嗚咽著衝進了祁有歲的懷裡。

下一秒，他就被祁有歲穩穩地接住。

男人的身上還帶著清淡的木質暖香，如同暖流般緩緩將楚卻澤包裹住，帶著無上的安全感和溫柔。

「有歲，別走，我愛你........」楚卻澤哭的滿臉是眼淚，幾乎連話都不會說了，只一句句重複著我愛你，雙臂死死摟著祁有歲的腰，掌心在祁有歲的昂貴襯衣上留下髒兮兮的灰指印，任性地試探通過這句話讓祁有歲留下來。

別走.........

「嗯，我知道。你別哭了，我心疼。」

落在臉上的指腹溫暖又乾燥，一點一點地擦去楚卻澤臉上的淚痕，隨即，祁有歲俯下身來，在楚卻澤的眉心上印下一吻，隨即貼著他的耳朵，低聲道：

「寶寶，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