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至灼真理
【你對信息的利用還基礎著呢。】
澎湃的血紅色信息流開始和瘟疫般在厄蘭茲身上增長,他物質化的身體被迅速拆解成信息狀,指尖溶解出的信息洪流從青黑色迅速變為深紅色。
在那些模糊的信息當中,二號先生的臉若隱若現,彷彿在嘲笑著他。
【哦...這些知識留給你這毛頭小子真是浪費了,不如都給我。】
二號先生不停地剝奪著屬於厄蘭茲的那些信息,而厄蘭茲從未遇到過這種形式的攻擊,才推演出來的有關法術卻突然從他的腦海里擦去。
【阿佐特的完美提純術?歸我了。】
那個原本打算由他使用的法術突然被抽走,反而被二號先生的數據結構了使用了出來。
在法術的加強下,那些信息流更為猛烈地湧入,讓厄蘭茲的四肢全部不受控地變成數據海,變成深紅色的海洋,把他懷抱在其中。
他並沒有感受到恐懼或驚慌,這種情緒很久以前就消失了。
黃銅色的雙眼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自己的身軀,推斷著可能的情況——
二號先生肯定是死了的。但是組成他身體的信息並沒有完全消散,轉而以某些形式存在於非凡特性內部。
並且厄蘭茲想要粉碎這份特性,就必須調用信息——因為那是他天使位格發揮出能力的憑依。
而二號是通過什麼方式,把「非己」的信息,轉變成了「自己」的信息。
【諾斯替體系?我還以為那真是賢者賜給你的,結果居然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不錯嘛,還有這麼多後門和破解方法,真有你的。】
二號先生的囈語變得越來越猛烈,干擾著厄蘭茲繼續思考,深紅色的紋路開始爬上厄蘭茲的面頰。
【外神的隱秘?潘神之夜...你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法術?真賺啊...】
【好好去死吧!有了你的這些知識,一號絕對不是我的對手...】
隨著侵蝕的被加深,頭腦中的信息模糊感讓厄蘭茲的思考變得越來越困難,但也是這種疼痛感和模糊感讓他猜到了這個侵吞能力的本質是什麼。
複製了無數份的精神烙印。
把自我的精神烙印複製成數據形式,然後插入到別人的數據段當中。
是一種對權柄的詭異應用方式,如果不是二號這種貪婪的性格,恐怕厄蘭茲的確想不到這種用法。
【想明白了?太晚了,你還掙扎什麼呢..?不如放開所有數據,我會給你一席之地的。】
【一席之地..這個詞真有趣,你還讀得懂羅塞爾日記?】
隨著那些深紅色的信息越發接近厄蘭茲的大腦,他臉上卻露出了一個不明意味的笑容。
「你真的這麼想要我的知識?」厄蘭茲平靜地看向深紅色海洋中的那張人臉。
沒等對方給出回應,他就不再壓制自己腦海中的那些知識,同時,解開了隱秘空間。
「那我就都給你。」
當厄蘭茲解開這束縛時,整片海洋都變得虛幻而模糊,晃動的海浪也不再真實。彷彿它們都被還原回到了最基本的信息結構,輕輕地擺動著。
瘋狂的青黑色知識從厄蘭茲心臟處開始噴涌而出,和猩紅的數據洪流形成了拉鋸。
【...等等..這是什麼...】
猩紅色數據稍微讀取了一點其中的訊息,就恐懼地收回了一截。
但那已經為時太晚。
一道猛烈的雷暴從空中毫無預兆地拍落,命中之處猩紅的數據洪流全部粉碎失效,信息結構被扯碎到無可復原的程度。
【啊————!】
二號先生痛苦的咆哮聲在厄蘭茲的腦海里回蕩,那一次雷擊幾乎把他的靈體扯碎了一半,從以太體直到精神體都四分五裂。
更恐怖的是,那些青黑色的知識開始反過來吞沒他的精神,他的意識,可怖的真相正在凌遲他的意志和精神。
那些血紅色的數據開始生出孩子,撲通撲通地落進黑色的海洋里,或者被一口一口咬掉,彷彿被無形的大嘴吞吃,還有些信息開始無聲地自焚,糾結,纏繞,變成成團的無效知識...
而厄蘭茲平靜地繼續操縱信息洪流淹沒二號先生,現在那些紅色信息流,幾乎只是青黑海洋上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光點。
不到十秒鐘,原先還佔據上風的信息流幾乎全數毀滅。
那些光點竭盡全力擠在一起,變成一張啜泣和祈禱的臉。
【饒了我..饒了我..尊敬的青黑賢士..賢士啊!!!】
二號先生最後的咆哮聲尖厲而刺耳地傳出,然後被青黑徹底蓋過。
收攏身體的厄蘭茲抬起手,屬於二號先生的那份非凡特性躺在他手心中,被徹底扯碎了靈體的最基本單位,連一比特的數據都沒能留下。
他收走析出的特性和留下的封印物,身體化作信息,融入大海上奔騰不休的象徵當中。
「從現在開始,摩斯苦修會歸我所有。請收回你的所有進攻行為。」
厄蘭茲取出貝爾納黛的口琴,低聲朝著口琴訴說著,並最後一次吹響了它。
當它發出崩潰極限的顫音時,也化作了許多虛幻縹緲的洪流,朝著它當初被法術綁定的地方飛去。
滾燙的一道諾斯替語憑空出現,把厄蘭茲的話烙在黎明號的甲板上。
船員們陸續走出,看著燒灼的那一行字。
從船長室中走出的貝爾納黛低下頭端詳著這行字,然後伸手拈住了虛空中某個無形的東西,朝上一提,便扯出了厄蘭茲的虛影。
這段虛影並不說話,只是呈現出了唯有同為賢者的貝爾納黛才能解讀的信息:
「我無意為我的暴行辯護。但如果你能看到這段訊息,就請聽好我的話:」
「你的神並沒有索要血祭,但誰又能永遠相信神的仁慈?」
「我將找到一條通往自由的道路,並為此不計代價。」
「除此之外,我們立場相同。你不想看到世人流血,我也不想看到英才夭折。」
「仔細想想,我尊敬的神秘女王,您曾經的,謙卑的學生,埃爾道斯·厄蘭茲敬上。」
虛影謙卑地後退半步,摘掉頭頂的軟呢帽鄭重行禮,然後徹底分解,消失不見。
貝爾納黛沒有說話,只是把目光看向遠處的天空,那裡有一隻小小的梟鳥拍打翅膀飛過。
這隻梟鳥時不時融入信息和象徵當中,並最終歪歪斜斜地拍打著翅膀,飛到了魯恩王國的阿瓦霍郡內。
坐在自己新租五十年的公寓里,謝爾德擔憂地看著桌上的魯恩日報,裡面描述了一場徹底摧毀整個特里爾的巨大災難,結合厄蘭茲寄給他的信,一種模糊的感覺在他心裡蔓延著。
然後,一隻睜著左眼,閉著右眼的梟鳥停在他窗前,啄了啄窗玻璃。
當謝爾德打開窗玻璃時,那隻鳥兒撲進了他懷裡,無聲地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