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現代三
新一期的考古節目播出后,雍正帝相關內容霸榜各大平台。
其中,『雍正帝與穿越人士高度糾纏』話題也高居榜首。
野史論壇是全華國最大的古文化相關八卦論壇。
顧名思義,在這裡討論的都是沒有充足史料佐證的話題。道聽途說、推測編造等內容可謂應有盡有。
雍正帝禪位后的「離家出走」書信一問世,一石激起千層浪。
書信經過多方鑒定確定是出自是清世宗之手,因為它是在清高宗弘暉的陵墓中發掘的。
這次搶救性考古發掘從去年開始,而今年初春公布第一批修復文物堪稱迅速。
話說回來,網友「鏟屎官百福」在野史論壇內的帖子僅僅一夜就火爆全網。
此人從雍正帝書信結尾處的(_)說開了去,土生土長的清朝皇子會用這種表情符號么?
這倒不必驚嘆,因為漢字就是象形文字。這一笑臉圖像,很像是一個人眉眼彎彎微笑的模樣。
另外,雍正帝推動了開眼看世界。在19世紀西方雜誌中找到表情符號蹤跡,那麼大清提前一百年使用也絕無不妥。
令人懷疑四爺與穿越相關,並非他的離宮家書的措辭口語化,而是它透露出的思想之離經叛道。
「愛新覺羅家馬背上打天下,即便康熙帝頻繁接觸西學,但說大清意識到海洋權的重要性,從康熙三十九年前的史料真看不到這種傾向性。
開放海禁,不意味著重視出海。這樣的改變在後人看來彷彿順應歷史發展般必然,但設身處地回到1700年前後,勢必要一個強大推力才能想到去改革。
我們都知道改革意味著得罪舊的利益集團。四爺作為皇子為什麼冒天下大不韙,走上與自幼教育理念截然相反的一條路?
從種種史料來看,在康熙朝的奪嫡期,四爺一直都置身事外,甚至都不在京城。
誰讓他改變了?那時沒有網路,即便皇族有能力培養打聽情報暗衛,可什麼樣的情報能讓皇子堅定決心放棄穩妥的榮華富貴,去選擇一條前無古人的艱難變革道路?
我的答案,愛新覺羅·胤禛背後藏著一個神秘人士,那人正是離家出走書信里的口口口。
有理由懷疑就是臻貴妃·武氏。
眾所周知,雍正帝後院一共有過五個女人,而從武氏入府後再沒有納新人。
格格海氏因謀害皇嗣在潛邸被圈禁至死,而入宮的就是皇后、齊妃、懋嬪與臻貴妃。
如今能看到前三位的著書,以佛學見長的烏拉那拉氏,以翻譯學見長的李氏,與農學見長的宋氏。這三人還有另一個相似點,都誕下了皇嗣。
對比來看臻貴妃的情況就很特別了,一生無子,且沒有留下任何筆墨。
雍正很注重後院女子的才學,武氏憑什麼被雍正寵愛?
俗話說,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武氏顯然不可能憑著一張臉得寵,她也不是母憑子貴,那麼其過人之處就在什麼都沒留下。
她不是沒有著書傳世,而是與四爺合二為一構成了我們認識到的雍正帝。
暴論:你們看到的雍正硃批,一半出自武氏之手。武氏異於常人的才華,昭示著她來自另一個時代。
要罵我異想天開的人先仔細去捋一捋時間線。
四爺的改變是在康熙三十九年之後,正是武氏入府之後研製出了牛痘疫苗。
其他考證,抱歉了,等下次心情好再寫。歡迎各位同好跟帖補充。
——「鏟屎官百福」記於2044年4月4日,23:34。」
廣大網友對這篇帖子褒貶不一,穿越說不是今天才有,而論戰持續少說幾十年。
今天還是有一大群人罵「鏟屎官百福」異想天開,但也有一部分支持穿越論的人,又開始新一輪地扒史料。
不過,人們大多能達成統一觀點。
雍正最後與臻貴妃一起出宮了,是基於一個困擾史學界幾百年的問題——雍正死亡之謎。
清世宗沒有入葬皇陵,準確地說他下過明旨不造帝王陵,把屍骨火化灑于山川就行。
造陵墓的巨額費用都撒出去做了不限男女的兒童教育。這種作法縱觀封建幾千年都是特立獨行。
皇后烏拉那拉氏在雍正十年去世,而齊妃與懋嬪都在雍正禪位后被隨兒女生活。
三人的入葬記錄有史料可查,但雍正與臻貴妃武氏的死亡時間未知。
雍正禪位后離開了京城,在清宮檔案中最後記載一筆是在乾清五年,也就是雍正五十九歲時,弘暉與父親見了一面。「與太上皇會面盛京,太上皇有出境之意」。
後面就沒有了。
沒人知道太上皇究竟去了哪裡探險,但史書不曾記載他與武氏的屍體被入葬。
乾清帝弘暉在臨終前,命人設立衣冠冢埋葬了父親與武氏的部分遺物。
說是部分,大多錢財都是在太上皇禪位時就捐給教育事業了。
而因為雍正生前的旨意,不搞大興土木,而衣冠冢的具體位置未知。
雍正帝與武氏死在何處,這一謎團三百多年來無人解開。
也有人講天下事似輪迴。
雍正出海尋到了明朝失蹤建文帝的屍骨,而像是故意與天下開了一個玩笑,要後人去偶遇他的屍骨了。
雍正帝離家出走書信引發的熱潮,對專業研究者來說是有了論文推翻重寫的巨大困擾,但對大眾來說也就是茶餘飯後的娛樂。
與世人不同,武拂衣眼前一亮,這封書信的問世讓她有了一個大膽推測。
記憶恢復了九成,而缺失的最後一環停格在成為某位古代少女一瞬。
如今看來八成與胤禛、武氏相關。
因為雍正離家出走書信的文風與她的風格不能更接近,而她能輕而易舉模仿雍正的筆跡。
如此一來,考慮答應京城第三研究所力邀她參加的中華古文化復興計劃。
記憶早晚都會恢復,她一點也不著急,卻也想近水樓台先得月知道最新研究動態。
最主要的是假設有關老四、武氏與自己相關的推測是真,能自己發掘自己的墓,是再有趣不過的事。就問世上有幾個人能做到。
說干就干,聯繫了負責人商談具體項目內容。
第三研究所提供了幾個方向,有文獻研究,有數據建模,還有野外考察。
最後,武拂衣選定野外考察的方向,山野調查與所學人類學也是專業相關。
這是由友善集團贊助的大類別,還與國視十八套達成了多方協議,將野外考察與寓教於樂相結合。
將部分的考察過程拍攝成為記錄片,屆時也會不定期推出直播互動。
紀錄片主創團隊包括三方,研究所、友善集團旗下高興傳媒與國視十八套。
四月下旬,武拂衣等一眾人前往高興傳媒,在那裡最終簽訂合作合約。
話分兩頭,《臻貴妃重生》籌備拍攝。
艾臻作為隱藏身份的原作者,以歷史顧問的身份參與到了劇組中。
這部電視劇雖然拍得是清朝戲說內容,但想在虛擬交互技術的新影視時代有一部代表作問世,高興傳媒對其據以厚望。
不論是劇本、選角、服化道與導演等等,都是不惜重金花了大功夫。
因此,艾臻的高標準嚴要求就不是吹毛求疵,而被詮釋成了精益求精。
「首先,設計的龍袍圖就沒考慮到朝服、吉服與常服的區別。這種翻翻書就有的常識,真難想象會出現在自稱準備一個月的服裝師身上。其次,……」
經紀人閔明明被上頭指派協助艾臻,暫做高級助理,而他近期最常做就是努力維持微笑。
由於艾顧問從服化道與改編劇本中挑出了一條、一條再一條的史實性錯誤,劇組籌備團隊隔三差五就要被射成篩子。
這一絲不苟的工作態度,讓劇組又愛又恨。
愛,自是因為艾臻為電視劇的品質嚴格把關;恨,則是一遍遍被打回重做的痛苦。
脫離學校幾年後,誰能想到會再體會被導師訓到懷疑人生的滋味。偏偏眾人敢怒不敢撂挑子。
一來,艾顧問的指責都正確;
二來,這人是甲方爸爸。是友善集團股東之一,是董事長親兒子,是總裁親弟弟。
熬著熬著,終於熬到了艾臻點頭通過相關方案設計,表示它們都符合了清朝康熙年間的基本國情。
這一天,劇組差點要高唱「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歡送艾顧問。
唱歌是沒唱,但聚在一起吃了飯。主要演員團隊也到了,算是正式開拍前的暖場會。
餐桌上,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閔明明卻發現沒幾個人敢向艾顧問敬酒,連搭訕也很少有。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誰不想與集團董事交好,但架不住真有不怒自威的壓迫感與疏離感。
只見艾臻眼神淡漠幽深,稜角分明的臉上有著終年不化的冷冽。
坐在上位,卻彷彿自成一國。任憑四周的人再怎麼嬉笑,而他就是面無波瀾地旁觀,紅塵紛亂都與他無關。紅顏美色,儘是枯骨;金錢財富,皆為糞土。
被選到《臻貴妃重生》劇組的一眾人都很識趣,沒有再敢打擾艾先生。
一頓飯吃完,艾臻理所當然沒有與其他人續攤,返回高興傳媒去簽一份新合約。
與國視十八台合作拍攝的野外考察紀錄片,艾臻也接到第三研究所的邀請參與其中,而剛剛好錄製方是自家集團旗下的影視公司。
閔明明繼續陪同,概了解過這個紀錄片項目。
《臻貴妃》劇組有一個艾顧問,就在精益求精的道路上搞得人頭禿。
真不知道這個紀錄片彙集多方學者,在拍攝時會是什麼樣的境況?會快進到眾人為求一個真理打起來嗎?
艾臻在車後座閉目養神,卻能感覺到身邊人的目光,用腳趾也能想出閔明明腦補了些什麼內容。
其實,他對於紀錄片拍攝沒什麼興趣,更沒有什麼期待。但架不住哥哥的提議,反正本來就要去野外考察,也就順帶搞一波錄製。
假寐了半小時左右,終是睜開眼睛。
前方紅綠燈跳轉后,左轉彎十米就抵達高興傳媒。
艾臻漫不經心朝公司方向一瞥,卻忽然僵直了身體。以他20的視力,將紅綠燈斜對過的街景看得一清二楚。
此時,四周聲音突然似潮水般褪去,而街上行人都化為虛無背景。
艾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街口,感覺到心臟前所未有的劇烈跳動,差點快到要跳出嗓子口了。
這感覺無法描述,如果比喻很像是傳說里的靈魂共振,有什麼東西在身體就倏然蘇醒,要衝破封印一般。
目力所及有千百人,但他的視線被一個人奪去。
四月末,京城的午後陽光灑在梧桐樹上。
光影斑駁之中,二十歲左右的女人,一襲黑裙獨自站在樹下,周身似乎籠罩著一層柔和光暈。微風輕拂,將她的長發吹動,彷彿吹響了一場春日邂逅。
「艾先生?」
閔明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走神一分鐘,哪想再回頭,發現向來神情寡淡的艾臻突然表情一變。
這人突然前傾身體,瞪大了眼睛。真不好說是白日見鬼,還是白日見佛祖,或是最最最不可能地一見鍾情吧?
閔明明順著艾臻目光看去,紅綠燈跳了,這會只看到穿梭不息的人群。他不由追問,「發生什麼事嗎?」
艾臻沒有回答,翻查二十四年的記憶,引以為傲的記憶力非常肯定自己與黑裙女人從不認識,否則就會似今日見則難忘。腦中卻在反覆滾動一句話,「這個女人,我肯定在哪裡見過,究竟是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