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掌教真人這話，當真說到做到。

沒兩天，為了填補魔域折損的修士，正道大宗萬象宗挑選了二百年輕的內門弟子前往魔域。

內門弟子大多精英。

其中還有萬象宗掌教最年少的兩個弟子。

這一舉動在修真界頓時引發軒然大波，天下側目。

這也太捨得了。

大宗內門弟子大多是宗門未來與希望，無論是哪個名門，對內門弟子都格外珍視，大道未成之前是不會讓他們置身險地。

魔域極度危險，各種稀奇古怪的兇悍魔族橫生，一個不小心就要身隕道消，誰會捨得把年輕的宗門希望往這種地方去送。

可萬象宗卻這樣捨得。

卻又有人不知從何處傳聞說，這兩百內門弟子得罪了廣陵仙君，廣陵仙君就把他們塞去魔域，讓他們生不如死。

這話氣得掌教真人暴跳如雷，再三否認，可卻漸漸在修真界流傳出來。

「聽聞這話是從太一宗傳出來的。」林青崖這一天抱著吃了幾天靈果，越髮油光水滑的狐狸崽兒，立在華美的長廊之下對一臉不在意的廣陵仙君輕聲說道，「恐怕是太一宗因空懸道君之事記恨師尊，因此才傳出這樣的傳聞，詆毀師尊。」

當然，廣陵仙君的傳聞已經夠黑的了，所謂的「詆毀」，其實也只不過算是錦上添花？

若是旁人聽到這樣的傳聞，恐怕的確會如掌教真人一般暴跳如雷，破口大罵。

可廣陵仙君卻沒放在眼裡。

「哦。」他意興闌珊地應了一聲，把胖嘟嘟的狐狸崽兒抱過來，揉她的小腦袋。

「師尊？」

「太一宗也沒說錯。如果掌教不動手，我也的確準備送他們去魔域。」廣陵仙君嗤笑了一聲說道，「一群廢物，躲在宗門羽翼下幾十年，個個兒細皮嫩肉，不送去魔域，難道還要我們繼續養著他們？」

他帶著幾分不耐煩，林青崖俊秀的臉上露出幾分沉吟，輕聲說道，「魔域的確危險。」

「你師兄不是在魔域過得很開心？修真者本就是逆天而行。不敢直面危險，莫說仙階，恐怕都抗不過結丹結嬰的心魔臨頭。」

廣陵仙君的聲音冰冷漠然，緩緩地說道，「而且，既對我不滿，就沒有被我庇護的資格。」他從不是忍氣吞聲寬容的性情，所以，太一宗傳聞其實沒什麼錯。

那幾個弟子，他神識之中早就聽到一些他們對自己的竊竊私語。

既然非議他手段酷烈，那又何必享受他帶給萬象宗的繁華氣象。

都滾去魔域喝西北風。

廣陵仙君就是這麼小心眼，沒有仙階的風度。

林青崖不說話了，笑了笑，看著一顆已經油光水滑的胖狐狸崽兒沒心沒肺地和廣陵仙君打鬧。

自從吃飽了，尾巴漸漸豐美起來，狐狸崽兒更快樂了。

「話說回來，掌教師兄還想讓靜月與你雙修。」

「雙修！」狐狸崽兒奶聲奶氣地重複。

她隱約知道雙修是什麼意思，目光炯炯地拱到她漂亮爹爹的肩膀上去看她好看的二師兄。

圓滾滾的眼睛清亮可愛，林青崖露出幾分無奈，就見芝芝對自己伸出有了肉窩窩的小胖爪。

他伸手過去，捏住。

狐狸崽兒彎起眼睛笑了。

「是不是給芝芝吃得太多了。」

才沒養幾天，芝芝就變得圓潤起來。

廣陵仙君疑惑片刻，想想素日里這狐狸崽兒只吃靈果，只吃靈果竟然還能長胖，不由把她的小胖手從弟子的手裡搶出來也捏了捏，輕聲說道，「靈氣吸收得這麼快，奇了怪了。」

靈果之中也蘊含稀薄清澈的靈氣，很合適修鍊者輔助修鍊，不過就算再稀薄，那積少成多也不少了。

芝芝這些天好像吃了不少靈果，卻沒有靈氣堆積，反而全都融入了她的經脈與丹田，靈氣也很穩固。

廣陵仙君捏著他便宜閨女的小胖爪陷入思索，林青崖垂頭，看了看自己空落下來的掌心，口中輕聲問道，「所以師尊，這惡名師尊背了？」

「債多了不愁。仙階面前，惡名算什麼？」廣陵仙君哼笑著說道，「太一宗倒都是一群所謂的正人君子，又有什麼用？」

芝芝突然豎起耳朵。

毛茸茸的耳朵尖尖兒抖來抖去，廣陵仙君伸手捏了捏。

「怎麼了？」

「有人說，有人說爹爹的壞話么？」芝芝用簡單的小腦袋瓜兒想明白這個問題，鼓起胖胖的臉頰問道。

「是啊。」廣陵仙君笑著說道。

「那他們壞！」芝芝決定從今天起討厭太一宗。

因為太一宗詆毀了她最喜歡的爹爹。

那一定是這世上最討厭的地方。

廣陵仙君挑挑眉梢兒，勾唇，把這個努力地抱住自己蹭來蹭去的小傢伙兒往懷裡緊了緊，笑著說道，「他們也沒說錯。我的確是要懲治這群沒良心的弟子。」

他只能說，太一宗的修士的確很了解他，所以，才會第一時間覺得，送弟子去魔域的事和他有關。

他專心地給自家養得水靈起來的胖閨女彈尾巴上的落花花瓣，卻看見這火紅的尾巴奮力揚起，小傢伙兒在他懷裡站起來，大聲說道，「爹爹手下留情了！」

「哈？」廣陵仙君都被鎮住了。

「爹爹那麼強大，卻沒有殺死冒犯自己的弟子，爹爹真好。」

她爹爹一劍就能給曾經供奉過她和娘親的凡人斬出一條河流。

她面對爹爹的時候，總是能感覺到強大與危險的氣息。

這樣強大的爹爹，如果真的很壞，很殘忍，怎麼可能會放過那些對他不敬，背棄他庇護了的弱小的弟子。

芝芝想了想那天見過的那雙漂亮的少年男女，除了長得好看，修為……芝芝覺得，好像跟自己差不多的樣子。

她爹爹一劍能砍二百……五百個！

「背棄爹爹，說爹爹壞話，我們都不理他。討厭。」狐狸崽兒甩著尾巴，在林青崖靜默的目光里抱住她爹爹的脖子，小聲兒說道，「不過爹爹沒關係。還有芝芝。芝芝陪著你，爹爹做什麼都是對的！」

她不覺得她爹爹做錯，就算很多人說是她爹爹做壞事了，說她爹爹不好，她也知道，那都是其他人的錯。

「和爹爹不一樣的人，都是壞人！」她理直氣壯。

且是非不分。

可這樣的話，卻讓廣陵仙君露出悠然的笑意。

「你爹爹若與天下為敵……」

「那就是這天下不好。」狐狸崽兒更沒有是非觀念，堅持著說道。

林青崖聽得怔忡，臉上溫柔的笑容散去，靜靜地看著揚起小胖臉，一臉認真的小傢伙兒。

他動了動嘴角想說什麼，卻到底抿緊嘴角。

一陣花雨繽紛落下，隱藏起他複雜的目光。

廣陵仙君可就沒有這樣隱忍，一陣陣笑聲從肺腑之間涌動，用力地揉了揉芝芝的發頂。

「你沒準真是我閨女。」

「我本來就是爹爹的崽兒！」芝芝，驕傲！

她坐在漂亮爹爹的懷裡，胖嘟嘟的尾巴翹上天！

廣陵仙君眼裡滿滿都是笑意。

「沒錯，你本來就是我的崽兒。」他看見小傢伙兒眉開眼笑撲進他的懷裡，暖暖一小團，卻溫熱了自己的心口的冰冷的那一塊位置。

半晌，突然對站在一旁的弟子緩緩地問道，「最近可有人來宗門找我？」他一隻手抱著懷裡胖嘟嘟的狐狸崽兒，一隻手遲疑了片刻，拿出一顆靈氣十足的靈果試探地餵給她。

這話和剛剛的那些都沒什麼交集，林青崖有些疑惑，卻還是恭敬地說道，「無人來拜訪師尊。」

「沒有？」

「是。」廣陵仙君在修真界本就沒幾個朋友。

他也一向對有人拜訪自己這種事覺得很煩。

難得，他竟然會主動問起有沒有人來拜見他。

「沒有啊。那也好。」廣陵仙君瞬間臉色冰冷，不過很快就在胖閨女渴望看向靈果的目光里重新笑著說道，「所以說，這本來就應該是我的崽兒。」

他抱著芝芝離開的洞府里死去的純血火狐若是芝芝的母親，而芝芝看見他就叫他爹爹，說明她母親死去后一直在等待自己的生父來接她。

雖然那時候廣陵仙君一時興起抱走了這狐狸崽兒，可那時候不過是覺得有趣，並沒有打算搶走旁人的孩子。

那時候斬在山腳下的那道劍痕，留下了他的劍意與仙靈之氣。

獨一無二，專屬於廣陵仙君的氣息。

只要芝芝的生父趕到那附近，就會知道接走自己女兒的人是廣陵仙君，順著他留下的信息可以找上萬象宗。

那時候，若芝芝的生父人品尚可，他就把這小東西還給她父親，不令人骨肉分離，父女不能相見，徒增牽挂憂慮。

若芝芝父親人品不行，他就留下，收個弟子。

不過現在廣陵仙君改主意了。

這麼久都不見有人上門，可見對芝芝也未必多麼珍惜。

既如此，這以後就當真是他的崽兒。

就算日後再有人來，仙君大人也絕對不會還給他。

親閨女都不上心，餓到掉毛……不配給芝芝當爹。

誰養了是誰的。

「閨女，是我的。」

廣陵仙君毫不臉紅，勾唇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