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處置
老實說,薛綰綰從未被人這般扯著袖口過,尤其這還是他們第一回見面。上次扯自己衣服的人,被她一腳踹到胸口栽下牆頭,不知如何了。但床上這人剛剛做了自己肉墊,替她擋了災,如今又人事不知的躺在這裡,她也不好再同他計較。而方才段時淵那孤注一擲的眼神,也讓薛綰綰好奇不已,她有心想問,卻見段時淵已然再次昏睡了過去,只好咽下滿腹疑惑,認命的坐在床邊等他醒來。沒過多久,薛綰綰的目光就又落在了床上那人身上,腦中不由自主的想到當時他擋過來的場景。其實她摔下來時也有些怕,不過想到是在自家府中,爹爹也在旁,這才放了心,誰知這人會撲在她身下呢?薛綰綰看著他暗白的唇色,細削的側臉,不禁有些後悔,早知就聽爹爹的話認真練武了,也不至於現在將人砸暈了。恰在此時,屏風外,薛崢正在詢問段時淵的情況,薛綰綰頓時豎起了耳朵看過去。「這麼說,時淵他情況其實還好?」宗越點點頭,「府上表少爺胸中似積鬱已久,經此一摔,鬱氣反而散了大半,熱退了后其他並無大礙,只要按時用藥,三日後便可痊癒。」文竹一急,越過薛崢直接發問「可少爺他怎會發了熱呢?」宗越不在意他的僭越,聞言偏頭看向他,「此事就要問你了,你家少爺身子一向如此嗎?」「回大人的話,正是,少爺不久之前大病過一場,身子就一直不大康健。」薛綰綰憶起當時身下瘦弱的身板,還有那一瞬的悶哼,心虛的摸了摸鼻尖,她不會真把人壓壞了吧?「我剛剛探脈,觀他身子似乎勞累許久,這又是為何?」宗越不知那人身份,但看薛崢大晚上的拿印鑒請他過來,便知他很看重此人,那又怎會讓他勞累至此呢?文竹下意識地就看向屏風內,卻發現薛綰綰此時也正盯著自己,趕忙收回了視線,縱使心中有萬般猜測,此時他也只能假作未知,「我隨少爺赴考而來,其餘的便不知了。」宗越見此不再問,薛崢親自將人送出去,福伯去廚房熬藥,文竹這才得了空去看自家少爺。轉過屏風,卻見「罪魁禍首」坐在一側,近了前才發現自家少爺攥著人家的袖口不放,文竹眼皮子一跳,只做未覺,轉身將包袱放下,然後一一收拾起了房間。「喂,你家少爺身子怎會這樣差?」薛綰綰打了個哈欠,都多久了還不醒,這要抓著她衣袖到什麼時候?難不成她今晚還要睡在這裡不成?文竹慢吞吞的回了句,「少爺今日來時還是清醒的。」言下之意還不是因為你。薛綰綰愣了瞬,小聲辯駁道,「那牆不高,我若是自己跳下來,也不會有事的。」文竹看了眼段時淵蒼白的臉色,沒開口,心中卻怨怪起薛綰綰來,若不是她,少爺也不會如此虛弱的躺在這裡。薛綰綰好似察覺到文竹的不忿,摸了摸鼻尖也不說話了。薛崢進來時就瞧見這副場景,立即就要將薛綰綰拎出去,後者撇撇嘴,想從段時淵手中扯回自己的袖子,未料正對上一雙清澈的眸子。「你醒啦?」太好了,爹爹可以少罰自己一點了。文竹欣喜的撲過去,果然瞧見自家少爺朝這邊看過來,「少爺,您終於醒了,文竹擔心死您了!」薛綰綰一指床上那人,「那你還不快給他倒杯水來,他唇角都起皮了。」文竹擦了擦眼角,立即就去倒了杯水遞給段時淵。「綰綰不可無禮!」薛崢瞪了他一眼,隨後關切的看向段時淵,「可有覺得不適?都怪這個魔頭,若不是她胡鬧,時淵你也不會如此。」「爹!」薛綰綰彆扭的看向他,不樂意在外人面前被這般說,薛崢瞪大眼,「怎麼,爹說錯了嗎?若不是你胡鬧,你表哥怎會一進府就躺在了床上。」「哼!我又沒讓他替我擋!」薛綰綰最不喜爹爹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自己,見此瞪了段時淵一眼,風一樣的跑了,留下薛崢對著她的背影吹鬍子瞪眼。段時淵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心裡只覺得欣慰無比,看著直運氣的薛崢,他笑著勸道,「舅舅無需自責,是時淵見不得綰綰表妹受傷,沒想到自個兒身子竟如此的差,讓舅舅擔心了。」「哎,這怎麼能怪得了你,都是綰綰的錯。」段時淵眼中劃過一絲幽光,不經意開了口,「一直聽聞表妹的身手由舅舅親自教導,不知今日怎會如此不小心?」薛崢恍然,「是啊,這丫頭平日里爬過不少次牆頭,怎麼今日卻摔了下來?」顯然他一直知曉薛綰綰平日里的行徑。如今冷靜下來,才發現此事恐怕另有隱情,薛崢瞧著段時淵精神還好,便讓他早些休息,隨後就急匆匆地走了。直至薛崢的背影消失不見,段時淵還緊緊盯著門口,文竹取來葯后看見自家少爺如此,不禁嘟囔道,「少爺您日夜兼程而來,如今反倒是落人埋怨,也不知值不值得。」段時淵收回視線,將苦藥一飲而盡,「自然是值得的。」他不會再收到舅舅的血信,不會見不著舅舅的最後一面,憶起方才面前的鮮活面容,段時淵慢慢闔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