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女皎

目送女皎快速離去,望舒低嘆一聲：「人性貪婪。」因國師不喜他人靠得太近，其他宮人只是站在不遠處等候傳喚，他們聽不清兩人的談話,只能看到女皎似乎與國師發生了爭執,不由得在心裡捏了一把汗。最後還匆匆離去,這讓他們忍不住繃緊了心頭的弦,既怕國師發怒拿他們瀉火，又怕國師不滿拂袖而去。心驚膽戰地等候了一會兒，就見國師依舊坐在鞦韆上閉眼假寐。這下所有人都暗暗鬆了口氣，感謝國師心慈不計較。而這時候望舒在做什麼呢。她在看《新手系統易錯點集錦·第5987次修訂版》,由主系統與排名前一百的系統聯合編撰,彙集了所有新手系統因主觀錯誤而導致任務失敗的案例。作為編撰者之一,望舒這裡也留了一份存檔，現在她正翻到其中一頁,被加粗標紅的重點句放在最顯眼的地方：系統切記不能對宿主百依百順,一味付出。下面還列舉了兩三個例子,新手系統因為第一次執行任務,對第一次綁定的宿主總是會不自覺地寬容幾分，這時候的祂們還不知道如何拿捏底線，如果遇到精明的宿主，就會一退再退，直到違反了系統規定被多次警告後送入回收站。望舒晃悠著鞦韆思考,這好像跟她現在的情況有些相似,雖然宿主沒有要求，但她過於看重這次任務，為了積分她一直都在積極主動給好處。現在是一個女官變相討要好處，以後會不會有更多的人認為神女幫助洛國是理所當然？要知道她只是受損嚴重的系統,並不是真正的神明，連讓洛國做到年年風調雨順都不可能，那時候，他們會不會對她心生怨懟？不是有一句話說：升米恩斗米仇。望舒以數據做紙筆，在系統日誌上寫下任務心得，提醒自己要注意分寸。為了以後能更好地做任務，女皎必須受到懲罰。不要讓我失望啊，洛明。*昭陽殿中，在狂喜的情緒退去后，洛王也漸漸回過神來。他臉上的喜色一點一點退去，冷意從眼底蔓延開：「寡人前日剛離開長秋宮，怎麼不見國師與寡人分說，反倒告訴你一個小小的女官。」他這一說，本來被獲得良種的喜悅沖昏頭腦的眾臣也反應過來了。對啊，國師是跟著王上回來的，這一個多月來也只有王上能時常得她幾分好臉色，這區別對待那是明晃晃的。現在有了新消息不和王上說，反倒告訴一個小女官，這擺明了不對勁。一時間，頭腦清醒的大臣們後背沁出冷汗，心裡生出幾分惶恐與惱怒。被洛國權勢最重的幾人怒視，女皎嚇得全身發軟，身子一歪差點歪倒在側，臉上也不再是剛才的從容欣喜，取而代之的是一閃而過的心虛與蒼白。她這副表現，在場的人精哪裡能看不出來。她定然做了冒犯國師的事！賤婢該死！他們恨得牙痒痒，尤其是治粟內史，要不是被太尉死死拉住，恨不得衝上飛起一腳。國師預言水患、教導醫術、點撥良藥、傳授多種技術，前不久又教授了綠肥製作之法，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不是大恩？別說已經暗示王上會有回報，就算她這一遭真的只是折騰著玩兒，他們也必須按時按質按量地做好哄她高興！不僅是大臣目眥欲裂，洛王也是氣得全身發抖。他都不敢跟國師開口要什麼，最多只是小心試探生怕把人得罪了，她倒好，無知無畏。洛王怒極反笑，連說三聲好：「好好好，你厲害，你欣喜萬民。」旋即揚聲道，「來人，把她拖下去！」「不行！」女皎終於知道怕了，她尖叫著，「我是侍奉國師的人，王上直接處理我，不怕國師生氣嗎？！」身著鐵甲的護衛本來已經拿住了她，但國師的威懾力十足，讓他們不由得停住了動作，將目光投向上首的洛王，等待他的決斷。洛王的怒意一滯，她雖然可恨，但這句話確實有道理，從前太后越過他處理他宮裡的人，他私底下都會大發雷霆，連人間的國君都是如此，更別說天上的神仙了。女皎一直緊緊盯著他，見他表情有所鬆動，急忙掙開鐵甲衛士的手，趴在地上求饒：「王上，我也是為了洛國著想啊！開荒艱難，洛國不能再損耗國力了！求王上明察啊！」她幾乎是不停歇地把所有話都喊了出來：「而且，而且我打聽到了神女的消息，我可以將功折罪！還有，還有，神女習慣我伺候了，王上，神女習慣我伺候了，你不能處理我！你不能換掉我！」在死亡的威脅下，她語無倫次地把一切能抓住的稻草都擺了出來。這一番話或許是她情急之下的胡言亂語，但確實將洛王得罪得透透的。威脅，他這輩子最厭惡的就是威脅。「把人捆了。」洛王冷聲下令。又對眾臣說：「諸位整理衣冠，待會兒隨寡人一同去長秋宮賠罪。」說完就帶著內侍出了正殿。*「來了。」長秋宮的後院鞦韆上，望舒掙開了雙眼。她眼中綠光閃爍，倒映出盛裝朝這邊而來的一行人。「來人。」